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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竞生:一纸初开性教育

李梓
2016-12-06 14:14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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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开局

张竞生

张竞生出生于1888年2月20日,其家族是广东饶平的大家族,其父虽然不是很富,但家里三代华侨,颇有积蓄。家中人为了使他成才,一路供读,1907年,他考入广州黄埔陆军小学,前途一片光明。不要小看这所“小学”,实际上是两广总督岑春煊督办的军校高等课程,学制三年,与张竞生同班的陈铭枢、陈济棠,后来都是赫赫有名的广东王。

军校学生吃饭是以班级为单位,八个人一桌定量。为了遏制抢食风,张竞生和另一位同学王鸾出面,把最能抢的八个人编在一桌。这八个人闹起来,惊动了校方,为了这个小事情,就把张竞生和王鸾开除了。

一晃眼到了1910年,张竞生进了京师大学堂。这年4月,汪精卫刺杀满清摄政王震惊全国。汪精卫入狱后,陈璧君听说他有革命信念,找人联络他,商议如何营救汪精卫。张竞生虽然有革命信念,但却没有谋士的头脑,这个忙没有帮上,还是1911年10月10日的武昌起义挽救了汪精卫。

此间张竞生参加了同盟会,并参与了若干暴动、示威活动。虽然之前营救汪精卫并无建树,但张竞生与汪精卫的交情还是建立了起来,汪精卫推荐张竞生为南方议和团秘书,协助南方军政府与袁世凯议和代表唐绍仪 进行谈判,谈判结果就是著名的清帝退位、全面停战、举袁世凯为大总统。后张竞生据此写下一篇重要的历史回忆录《南北议和见闻录》。

留法博士

南北和谈结束后,孙中山接见张竞生,问他是打算进入政府做官还是从军。张竞生的回答是,希望能出洋留学。孙中山满足了他的愿望,1912年10月,张竞生以中华民国第一批官费生资格,与宋子文、谭熙鸿、杨杏佛一起,前往法国留学。

1924年3月,广州,张竞生(左)与孙中山先生

从1912年至1919年,张竞生先后在法国、英国留学,直至取得哲学博士学位。此外,他在欧洲的这若干年,先后邂逅几场爱情,虽然没有修成正果,却给他留下了绮丽的回忆,欧洲对性的开放与自由,影响了他的一生。至1950年代,张竞生执笔《十年情场》,回忆了在欧洲的情与性的经历,读起来唯美而又至情至性。

正是这段难忘的经历,使张竞生注重于西方现代爱情、生育、性欲及相关社会学说的研究,对卢梭的学说和孔德的情感社会学更有兴趣,并将之笼统地称为“美的学说”。1919年4月8日,张竞生以《关于卢梭古代教育起源理论的研究》通过论文答辩,获得法国里昂大学哲学博士学位。

在北大的黄金时代

1920年,张竞生学成归国,在广东待了几个月的时间,其间干了两件“蠢事”,一件是向陈炯明提交了他归国途中写的报告,核心内容是主张避孕节育,提倡每对夫妻只生两个孩子,妻妾众多的陈炯明说他是“精神病”。第二是在当地报纸写提倡避孕节育的文章,又在学校招收女生,实行男女同校,开设游泳课,被守旧势力取了一个绰号“卖春博士”,连在潮州的中学校长也当不下去了。

同年10月,他接到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的聘书,邀请他为哲学系教授。这对他而言无异于找到了一块圣地,“开始奏响他学术生命中短促但最华彩的乐章。”(其子张超语)

当时的北大,经蔡元培接手三年,采用“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办学方针,以及“教授治校”的制度,正是民主之风盛吹的黄金时代。张竞生从1921年至1926年,先后在北大主讲行为论、逻辑学、风俗学、孔德学说、社会主义、行为论史、逻辑学史等课程。此外,还在中法大学、北京孔德学校教授实验哲学课程。在群星闪耀的北大教授中,他与胡适是最年轻的两个教授,一度春风得意。

张竞生关于节制生育、对青少年进行性教育的主张,于整个社会来说是惊世骇俗、有伤风化伦常的言论,但在西风东渐的高等知识分子内,却被理解为社会进步、妇女解放、生育健康的必然之路,蔡元培、胡适等人都曾为之鼓吹。

此外,他与李大钊交好,两人曾一起发动“非宗教运动大同盟”,张竞生被推举为主席,李大钊为执行委员。

哲学博士张竞生在北大时期出版了自己最重要的学术著作《美的人生观》和《美的社会组织法》

爱情大辩论

张竞生在北大有个同事叫做谭熙鸿,是北大的首任生物系主任。他的妻子陈维君是汪精卫妻子陈璧君的妹妹,1922年突然病逝,留下两个年幼的孩子。陈维君的妹妹陈淑君此时准备报考北大,看到姐夫的窘况,同情怜爱之心大生,两个月后,与谭熙鸿结了婚。谁料婚后,陈淑君先前的恋人沈厚培闹上门来,被谭教授轰出去后,暗生一计,投书《晨报》,称与陈淑君早有婚约,指责谭熙鸿夺人所爱,有伤风化。民国的特色就是吵架动辄见报,无论家事国事。陈淑君一看,也在《晨报》上发表声明,说她和这个姓沈的根本就没有婚约,称她与谭的婚姻是个人自由、双方自愿。

本来,这个事与张竞生毫无关系,但张教授此时却展现了他“学术呆”的天赋,也在《晨报》上撰文一篇,题为《爱情定则与陈淑君女士事的研究》,从学术角度上剖析这件事情与爱情定则的验证,核心就七个字:爱情是有条件的。张竞生列举出依附于爱情的条件共有六项内容:感情、人格、相貌、才能、名誉、财产。条件愈完全,爱情愈浓厚。并说,真正讲爱情的人,无论初交还是久婚,必须时时刻刻改善提高彼此相爱的条件,一来可以得到爱情时时进化的快感,二来可以拒绝敌手的竞争,同时,夫妻在生活上、道德上也有巨大的影响。他同时解析欧美夫妻关系,维持在一种彼此相互勉励向上的相敬如宾,因为他们知道爱情是可变迁的,夫妻是朋友关系的一种,是可以离开的。

张竞生的这套理论,在女人还普遍是男人的附属物的中国社会,引发了无数人的怒火和批驳,让本来已经快平息下来的事件又进入新的风暴核心,让他的朋友谭熙鸿夫妇更加难堪,这正是他不知人情世故之处。

在报纸的刻意炒作后,此事件一直沸沸扬扬持续了三四个月,在大辩论的最后混乱阶段,连鲁迅都出来呼吁停止这场争辩,而张竞生却认认真真地准备了一篇长达四万字的公开答辩,将其若干年来对爱情的研究集大成,作为此事件的结束。

中国第一次性调查

关于爱情有条件的大辩论,只是张竞生学术主张中的一项,亦只是他的学术主张引起风波中的一小项。

1925年张竞生出版了《美的人生观》,提倡“性格刚毅、志愿宏大、智慧灵敏、心境愉快的人生观”;主张学习美国的经济组织法和日本的军国民组织法,认为这样可以使中国“臻于富裕之境”,“进为强盛之邦”。《美的人生观》先是作为北大教材印行,1925年发行全国,多次再版,成为畅销书。张竞生受此鼓舞,又出版《美的社会组织法》一书,并于1925年冬天进行了中国第一次性史调查。

张竞生时任“北大风俗调查会”的主任委员,在拟定要调查的30多项社会现象中,其中就有性史一项。此时,英国性心理学家蔼理士出版了六大本性心理丛书,让张竞生心生羡慕。在法国留学的岁月里,张竞生习惯了性的解放与自由,反观中国在礼教下的束缚,张竞生有意去触碰这个禁区,以启迪民智,提高中国的婚姻质量。

比亚兹莱的画作《月亮里的女人》,曾用做《性史》封面

在此背景下,由他设计的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性史调查开始了。张竞生在问卷中提到的问题,涉及私人性生活的种种:你从几岁知晓两性的分别?几岁春情发生?初次的情况如何?之后又怎样?对于异性的心理,兴趣厚薄,等等。最后是“事情当求真实,不可杜撰,因为这是性学研究”。

征文发出后,得到全国各地回稿300余篇。张竞生从稿件中挑选出七篇,作者均为当时在北京读书的大学生,认为其内容坦诚可信,又在每篇后辅助点评,介绍眼前心得,解答作者的疑惑,一并收录在册。不久,这本小册子取名《性史》,以《性教育丛书第一集》的形式出版。印数只有1000册。按照张竞生的计划,以后还要继续调查研究以及编印续集。

再版的《性史》,当年是限未满18岁者禁止阅读但却风靡全国

疯卖全国

而此书引起的轰动,着实出乎意料。据林语堂杂文载:“出版之初,光华局的两个伙计,专事顾客购买《性史》,收钱、找钱、包书,忙个不停。第一二日,日销千本。书局铺面不大,挤满了人,马路上看热闹的人尤多。租界巡捕用皮管灌水冲散人群,以维持交通”。

《性史》一出,全国各地盗版成风。据1926年8月3日《民国日报》载,光在广州已经售出五千余本,书店更向上海订购了五千本。报道中说:“书尚未到,已为各校学生定尽。以城北及城东两女小学生为最多。自从看了性欲博士的《性史》后,一班青年男女,弄得好像饮了狂药一般。”

张竞生从此这“性欲博士”的帽子,就摘不下来了。

《性史》的泛滥,给书商看到了一条赚钱的康庄大道,除盗版本体外,邀人捉刀写续集,或者出版类似题材书籍,充盈于市。单几大城市统计,《性史》就卖了数十万本,而真正由张竞生出版的,只有那区区一千本,且稿费只有200元,已经分给了七个作者。冒名盗版给张竞生带来了数不尽的名誉灾难,让他在全国名声扫地。以1926年为界限,之前的张竞生一直是意气风发的年代,此后就是落入万丈深渊,深受无处不在的讨伐。

胡适、桑格夫人和张竞生(右) 桑格夫人在西方提倡的节育运动取得了成功,而中国的张竞生却惨败了

如从历史的角度上来讲,《性史》的流行实可称为中国现代性教育普及的开端,对于受到现代科学启蒙的新一代,以一种新的科普形式取代《西厢》、《红楼》等文学作品,成为枕边书,是一种必然要发生的流行。而这一幕竟然以这么一种粗暴简单的形式铺开,实在是令人猝不及防,其引发的社会反应,此时全堆积到一个人身上,《性史》的编者张竞生被冠以“性欲博士”的骂名,为全中国“正人君子”所唾骂。

张伯苓告查《性史》

在《性史》泛滥之时,天津大、中学校的学生,几乎到了人手一册的场面。南开学校校长张伯苓发现其对学生影响极大,遂召开全校大会,亲向学生训话,宣布凡发现读《性史》的,要给予记大过或斥退的处分。此后又一纸公文告到京津警察厅,要求查禁《性史》、《情书一束》等五种“淫书”。此后,学校又组织突击搜查,凡学生藏书中有“爱”字样的可疑书籍,一律收走。

张伯苓是天津南开的奠基人,著名的教育家,以他发出如此过激的行为,可知《性史》一书,确实对青年学生教育形成了冲击。此后的泛滥虽非张竞生所为,但这股风潮的源头却在他这里,张竞生实则难以言清。

为平息是非,张竞生通知书店,除最初的1000册外,不可再印,又废除了出版第二集的计划。然后,此后的数十年,中国乃至海外的地摊上,仍然处处可见《性史》第N集。张竞生的儿子张超说:“1980年,我在海外的一家书店里竟然看到了《性史》第十八集,有朋友告诉我,他在海外的书店里,还看到了《性史》第二十三集。”

多达N集的“续集”,都是托名张竞生的伪作

在《性史》风波后,张竞生反省其原因有二:

其一,《性史》虽然是效仿蔼理士的专著,但蔼理士的书是将严肃的讨论作为正文,而将个人性史作为附属参考资料。而他自己在编辑《性史》一书时,有失重心,对科学方法的结论不足。

其二,《性史》的作者皆为实录,普遍有“小说式”的毛病,尤其是第一篇小江平的《初次的性变》,有违道德伦理,描述极为露骨,“不免涉入淫书的一类了”。

张竞生沮丧地写道:“性学博士”的花名与“大淫虫”的咒骂,是无法避免的了。但他毕竟是学哲学的,善于自我排解:“哲学家应有他的态度,就是对不应得的名誉与毁谤,都不必去关心,但自痛改过与竭力向上。”

张竞生是大有学问的智者,凡智者内心坚持,不容易为外物左右。这也就是人们说的“天真”、“不懂人情世故”,或称为“骑士风范”。

日本于20世纪30年代将之翻译出版,冠之以“中国第一本真正的性史”的赞誉。

南下上海

1926年,受《性史》事件的影响,张竞生在北京的日子极难熬。加之张作霖攻入北京,蔡元培去职,北大也不再是桃源。当时张继在上海筹备上海艺术大学,邀请他南下。到上海后不久,上海艺术大学却因经费不济停办。

此后,张竞生于1927年创办《新文化》月刊和美的书店,继续创造平台,宣扬其“美的主张”。

《新文化》创刊号即抛出对“妇女继承权”的讨论并发动赞成者签名。内页中有一篇张竞生自己写的小文,是反对处女膜崇拜的,此文直接导致该书被洋人巡警冠以“淫书”查处罚款。此后办了七期,《新文化》月刊便被停刊。

张竞生的《新文化》月刊前两期

同时,张竞生还由同乡投资,创办了美的书店,他结合欧美书店特色,整个书店布置优雅脱俗,在书店二楼设计了一间咖啡屋,并提供各种报纸供读者阅览。此外,他还雇佣了一批年轻女店员,这对清一色的男性店员的时代来说,冲击力实在太大了。

据说,书店开张那一日,人山人海,店内书籍被购一空,来这的人小半是冲着女店员来的,多半则是专程来一睹“性学博士”的庐山真面目。

当时在暨南大学念书的温梓川说起对张竞生的印象:“我们在那里等了不久工夫,张竞生果然从外面进来了,他的个子并不昂长,只是很壮硕,跑路也是雄赳赳的,有点像欧洲人那种高视阔步的神气。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红光满面,神采斐然。……我们告诉他,我们很喜欢读他主编的《新文化》月刊,他点点头。我还问他,他编的《性史二集》、《性艺》等书,为什么不在美的书店出版。他告诉我们,那些多是一些下流胚子冒用他的名字乱搞的东西,并不是他编的。说着还慨叹他的著述想不到会得到这样相反的影响。”

禁止与流行

美的书店生意红火,让张竞生心情愉快,并于1928年制定了一个大规模翻译外国图书计划,计划每5年翻译一批图书,逐步销售,取得利润并再翻译下一批图书。为此,他号召国内文化界普遍参与。

计划未曾施展,他与美的书店就被人告上法庭,理由是销售淫书,而被指为淫书的,是英国性心理学家蔼理士一套被翻译为中文的学术丛书。美的书店,前后遭遇起诉五六次,每次都由租界的外国检察官审理罚款。

温梓川说:“张竞生开办的美的书店,生意虽旺,但是官司却打了十多次。每次开庭,报纸上总是连篇累牍地大事渲染,张竞生的名气能够那么响亮,那么家喻户晓,这未尝不是一个原因。”

“美的书店”开业通告

从1926年至1928年,张竞生以一种非正面的形象,反复被媒体恶炒,而那本薄薄的小册子则一直被反复盗版,发行远至海外。如以今天的眼光来看,虽然张博士名声扫地,但同时也以一种令人惊讶的速度,为国人打开了性教育这扇门。由此产生的社会动荡和影响,加于一人之身,而张竞生却硬扛了过去,实是硬汉骑士。

此后同业搅乱,上海邮局又停办书店邮寄业务,几经折腾,书店只好关门。但他雇佣女店员的创举却为上海商界所效仿,渐成风气。

笔战攻伐

《性史》风波后,在上海,张竞生与周氏兄弟交恶,双方相互攻伐。鲁迅专门攻击过美的书店雇佣年轻女店员的事,“店内尽是脸白貌美的店员”。另外一篇则说:“张竞生的主张要实现,大约要到二十五世纪。”

鲁迅先生没有见到台湾槟榔女郎的盛况,不然也不会这么尖刻。而且,上海的商店从此也逐步地开始雇佣女店员。而那个二十五世纪的预言,则是大大失策,如今才21世纪,可谁还看《性史》这么老旧保守的书,性学教授都直接上电视大谈其谈,其尺度和底线早掉到海沟里了。

知识界对张竞生的态度,以周建人为典型,《性史》出版前,周建人屡次挺身为张竞生维护,而《性史》风波逐步席卷全国,成为全国“正人君子”一统的唾骂对象后,周建人也逐步地认为张竞生过火,在主办刊物上对张竞生的人品、私事等进行贬诋,着意进行打压。

民国时候,知识界相互打嘴仗,直至掀别人的家底,无限夸大别人的短处,相互如泼妇骂街般无理智地谩骂,实是风气。周建人掀张竞生的家底,实是掀到了他的痛处,因此时他正在面临家庭破散的风暴。张竞生破天荒也著文痛骂周建人媚日,在家穿日服讲日文娶日本老婆等等。骂完之后,张竞生回顾之时颇为后悔,觉得自己当时心智迷失。

1928年,发生了另一件事,是张竞生在书店关张后,一家三口去杭州散心,让前北大同事、时任浙江省教育厅厅长蒋梦麟知道了,大发官威,着令警察把他逮起来要审判。原因是蒋梦麟认为张竞生给北大抹黑:“我们以前在北大请他当教授,是请他教哲学的,他竟这样捣乱,所以非惩治他不可。”后经张继保释,才将其放出。

读者或不明白,同为北大教授,为何蒋梦麟如此不待见张竞生,作为留美博士,蒋梦麟在蔡元培时代,就实际参与校务管理,有隐形校长之称。此事发生一年后,他又将北上担任北大校长,收拾蔡元培离任后的乱象。他任校长,又没有蔡元培的威望,故改变了教授治校的方针,改为校长治校。蒋梦麟重实务而不重自由,实是有官威。而此事,也可见张竞生处境之恶劣。

归隐故乡,躬耕田园

受此牢狱之惊后,张竞生决心回广东。当时的广东省政府主席陈铭枢,是他在黄埔的同班同学。陈铭枢知道老同学的困境,资助他去欧洲散了几年的心。张竞生在此间,翻译了卢梭的《忏悔录》、《歌德自传》等书。

1933年,他再次回国,此时主持广东政府的是他在黄埔小学的另一位老同学陈济棠。陈济棠邀请他到省府任职,张竞生不想当官,只想选择基层农村做经济实验,陈济棠遂给他挂了一个空职:广东省政府实业督办。

此时张竞生婚姻破裂,身败名裂,形单影只,中山大学校长邹鲁给他介绍黄冠南为妻子。人到中年的他突然找到了家庭的安宁,他的这段婚姻甚为和谐,一连生了五个孩子。有朋友讽刺他在中国首倡节育,自己却未能身体力行,他也不以为意。他的儿子张超回忆其父说:“天真率性,整日为饶平地方经济发展跑来跑去”,又说“私生活严谨认真,完全不像某些人想象那样”。

1947年张竞生(戴帽者)在金边

从1933年起,张竞生专注于乡村经济试验,人称北梁南张。他在家乡饶平修公路整农务,让家乡人着实感谢和尊敬。作为饶平数十年唯一的一个博士,当地人不称他的姓,而只称博士。当时也有人邀请他主持教育事业,但每次都因为他主张男女同校等西式教育而夭折。直至1970年去世,他再也没离开过广东。

回顾其一生,张竞生说:“凡思想家类多受诋于当时,而获直于后世。” 

(本文原载于微信公众号“我的历史”,澎湃新闻经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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