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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评|《爸爸去哪儿》错在哪儿
上世纪五十年代纳博科夫试图出版《洛丽塔》五次遭拒时,或许想不到今天的中国会有如此众多的观众意淫一个成年男性运动员和一个无血缘关系的四岁小女孩之间的未来。不管是不是节目组的刻意安排,击剑运动员董力在采访中表示“我就撩撩阿拉蕾就行了”的言辞以及他在节目中用糖果引诱幼女与之亲近的行为的确冒犯了许多人。
董力和阿拉蕾在接受采访。能够感受到这种冒犯,要从客体的角度出发。被冒犯者经历的道德冲击、厌恶以及愤恨并不代表个人,而是代表他秉持的道德原则以及个人对所珍视的符号的尊重。可爱又懂事的阿拉蕾就是这个值得珍视的“符号”,在国家政治话语体系中,女童被比喻成“春蕾”,现在观众意淫花蕾开苞,实在太过下流了!
阿拉蕾在节目录制的过程中当然没有受到悲剧性的实质伤害,董力以及许多参与意淫的观众所作所为不过是表达一种个人自由。在没有损害发生时,许多指责节目组、董力以及意淫者猥琐的,总要被扣上“矫情”和“道德洁癖”的帽子。
或许是周遭的环境太脏了,以至于人降低了对道德的要求,对于这些乌烟瘴气的舆论丧失了敏感性,如果灾难真的发生,就将作恶者归类为“禽兽”,排除人的行列,以降低此前纵容环境糟下去所带来的负罪感。
《爸爸去哪儿》从第一季开播以来就一直通过后期剪辑和剧本安排,将小朋友们天真无邪的友谊升华为成人排他性的爱情,国产都市情感剧中的粉红气场在一档亲子类真人秀中是如此的常见,本身就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在节目组的世界观预设中,男性与女性之间,只能产生一种感情,就是爱情——无论年龄。在这一季中,这种预设变本加厉,突破下限了,让陌生男性在职业原因以外与幼女进行接触,本身就是非常不恰当的,成年男性一方引诱幼女进行亲昵行为,节目组并没有发觉其中有不妥之处,大大咧咧、明目张胆地播出,并在宣传中为这种行为加上粉红色的滤镜,是为“不知耻”。
《爸爸去哪儿》第一季中节目组安排张亮和Angela的互动就曾引发过争议。对董力和阿拉蕾互动的粉红色解读是否能够刺激针对儿童尤其是幼女的犯罪,有待评估。这种自带滤镜的解读真正危险的地方在于,它会潜移默化地提升社会对这种可能滋生犯罪的行为的容忍度,降低社会对于这种行为的敏感性。感受冒犯的神经在舆论的大环境下变得迟钝,敏感成了感受到被冒犯者的过错,加害者被谅解,并在纵容中不断得寸进尺,直到悲剧发生,这种对敏感和矫情的指责仍然不会停止。
撇开潜在的激发恋童癖行动的风险不谈,节目组、董力和一些“宽容”的观众至少暴露了一种社会现象——对儿童权利的漠视。中国在1991年就通过了联合国《儿童权利公约》,是世界196个缔约国之一,《公约》规定了儿童的精神纯正权,一种儿童专属的免于遭受色情、暴力等非法侵扰的精神健康权。而为了保障儿童的精神纯正权和一切基本人权,在《公约》的宗旨中,制定者也强调了消除诱发因素的重要性,其中就包括“缺乏教育”、“不负责任的成年人行为”和“有害的社会习俗”。“缺乏教育”不仅仅是上学这么简单,也包括父母行为和社会行为的“言传身教”,从国际公约的视角看,新一季的《爸爸去哪儿》缺乏教育、充斥着不负责任的成年人行为,并在自我辩解中将责任推卸给了部分人敏感的神经,加重了“有害的社会习俗”。动机与初衷在所不论,就结果而言,真的是坏到不能再坏了。
搬出联合国公约来解读一档娱乐大众的亲子真人秀符合严格意义上对“上纲上线”的认识,但被娱乐的大众的确没能够看到联合国看到的东西,“缔约国应确认大众传媒在儿童权益保护方面具有重要作用”,大众传媒的重要作用是保障儿童能够知悉自身权利的重要途径,而中国的老少观众在电视、网络上看到了什么?别人家的小姑娘被励志与假爸爸结婚了!综艺节目或许没有责任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但总还应该有一种自觉,不要让世界变得更糟。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哼唱一句“记得当时年纪小,我爱谈天你爱笑”就可以含混过去的,道德底线的松弛,不知梦里花落会多少。(注:歌词来自1934年《本事》,词作者为卢冀野,与郭敬明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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