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珠投案细节｜潜逃13年如丧家犬，我领事多次探视做工作

循着舷窗向外望去，是熟悉而又陌生的那片祖国故土。

11月16日下午3时许，北京首都机场，“百名红通人员”头号嫌犯、浙江省建设厅原副厅长杨秀珠走下飞机舷梯，跨越13年、辗转多国的逃亡生涯宣告终结。

当日，在中央反腐败协调小组国际追逃追赃工作办公室的统筹协调下，经我国司法、执法和外交等部门与美方密切合作，“百名红通人员”头号嫌犯、外逃13年的杨秀珠从美回国投案自首。这一事件，在我国反腐败国际追逃追赃工作的进程中镌刻下新的印记，在中美反腐败执法合作进程中写下新的篇章。

11月16日下午3时许，北京首都机场，杨秀珠走下飞机舷梯。  本文图片均为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 图

中央决心坚定 布下“天网”

杨秀珠，女，1946年生，1995年1月任浙江省温州市副市长，1998年任浙江省建设厅党组成员、副厅长。杨在担任温州市副市长期间，涉嫌贪污、受贿犯罪。2003年2月，浙江省检察院在调查温州铁路房地产开发公司副总经理杨某某涉嫌受贿犯罪案件时，发现杨秀珠涉嫌犯罪的线索。

和大多数外逃贪官一样，杨秀珠出逃前精心策划、蓄谋已久。外逃前就安排主要亲属移民海外，直接在境外收受贿赂，利用长期主管城市建设领域的职权将土地非法转让给他人。

2003年4月20日，杨秀珠携女儿女婿经由香港前往新加坡的航班。随后，辗转逃往意大利、法国、荷兰、加拿大、美国等地。

2003年6月16日，浙江省人民检察院以涉嫌贪污受贿罪立案侦查，批捕杨秀珠，并于7月22日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发布红色通缉令。2005年中央反腐败协调小组将杨秀珠列为境外缉捕的重点对象，直接督办此案。

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央高度重视并积极推动反腐败国际合作和追逃追赃工作。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腐败分子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他们追回来绳之以法。

今年1月，在十八届中央纪委六次全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掷地有声，“实施重大专项行动，把惩治腐败的天罗地网撒向全球，让已经潜逃的无处藏身，让企图外逃的丢掉幻想。”

按照党中央的决策部署，2014年以来，我国设立中央反腐败协调小组国际追逃追赃工作办公室，先后开展“天网2015”“天网2016”专项行动。2015年4月中央追逃办集中曝光国际刑警组织已发布红色通缉令的100名涉嫌犯罪外逃国家工作人员、重要腐败案件涉案人员等，杨秀珠作为“百名红通人员”头号嫌犯无疑成为关注的重中之重。

从2014年全面启动，到2015年提速换挡，再到2016年攻坚克难，一组组数据清晰地见证着反腐败国际追逃追赃工作稳步向前推进的坚实足迹。截至2016年9月，已从70余个国家和地区追回外逃人员2210人，其中国家工作人员363人，追赃79.94亿元。“百名红通人员”已有37人落网。

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着眼于全面从严治党和反腐败工作大局，开辟反腐败斗争新战场，对内赢得了党心民心，对外牢牢占据国际道义制高点，也向外逃腐败分子施加了强大压力，向杨秀珠们清晰传递了天涯海角、虽远必追的强烈信号。

国家预防腐败局副局长、中央纪委国际合作局局长刘建超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杨秀珠归案是我反腐败国际追逃追赃工作的重大胜利，彰显了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对外逃腐败分子一追到底的鲜明立场和坚定决心，释放出‘腐败分子逃到天涯海角也要追回来绳之以法’的强烈信号。”

中央追逃办统筹协调 形成追逃合力

11月7日，距离杨秀珠归案还有大约一周的时间，中央追逃办各成员单位及浙江省追逃办的同志正紧急召开协调会议，讨论杨秀珠归案前的准备工作。时值北方的初冬，屋内关于任务分工、细节把控、注意事项的讨论却热火朝天。这不过是中央及省级追逃办围绕杨秀珠案召开的众多协调会和推进会中的一个。

2014年7月，羁押在狱的杨秀珠向美国政府提出避难申请，案件移送移民法庭审理。

“在美国，申请避难需要经过移民法院初审、司法部内设的移民上诉委员会行政复核和联邦上诉法院司法复核三级审核，走完这三级审理程序，往往需要数年的时间。”外交部条法司相关负责人介绍，这意味着杨可以借此拖延时间，进而实现长期滞留美国的目的，而中美两国引渡条约的缺位也给追逃工作带来困难和障碍。

面对棘手、复杂的案情，中央及省级追逃办的同志抽丝剥缕、分析案情、研讨策略，最终确定“劝返、遣返、异地追诉”三管齐下、以劝返为主的追逃策略。

为了争取美方驳回杨秀珠的避难申请，推动美方以非法移民遣返杨秀珠，中方坚持内查外调相结合，全面搜集杨秀珠在国内涉嫌犯罪的证据。

由于驳回避难申请、推进移民遣返程序繁琐、耗时长，异地追诉也在有条不紊地同步推进。异地追诉是按照外逃目的国的法律对逃犯进行定罪判刑，因此要聚焦其在美国的犯罪事实，例如洗钱犯罪和非法移民等。杨秀珠在中美两国涉嫌贪污犯罪和跨境洗钱的证据被陆续提交给美国方面，为中美之间开展执法合作垫下了稳固的基石，而劝返工作也如期开展。

国内后方通过亲属对其进行劝谈教育，向其传递中方追逃追赃的坚定决心，前方外交部驻美使领馆的领事多次探视杨秀珠，坚持做其思想工作。

与此同时，检察机关立案查处杨秀珠案国内重要涉案人，尤其是为其转移赃款的违法犯罪人员，国外则对杨秀珠涉案资产发现一起、冻结一起。杨秀珠陷入了无钱可花、无人可靠、无路可逃的境地，“死也要死在美国”的顽固心理逐渐被瓦解，这为推进劝返工作打下基础。

在中央追逃办的统筹协调下，最高检、最高法、外交部、安全部、公安部、司法部和人民银行等成员单位以及省级追逃办密切协作，凝聚整体工作合力，不断挤压杨秀珠在美生存空间，促使其下决心回国投案自首。

中美拓宽渠道 突破重点个案

追逃杨秀珠，做好全面调查工作是前提和基础，但同样离不开务实的国际合作。

应中方请求，法国和荷兰都曾驳回杨秀珠的避难申请。在欧洲逍遥法外的黄粱美梦破碎了，而美国也并非是幻想中的“避罪天堂”。

2014年5月，杨秀珠持假护照逃往美国纽约。美方接到中方提出的司法协助请求后，遂将其逮捕并羁押。同年12月，中美执法合作联合联络小组（简称JLG）第12次全会上，中美双方将杨秀珠案确定为头号追逃案件，专人专班，集中资源突破。此后两年多的时间里，中美双方共同对杨在美涉嫌犯罪行为进行调查取证，北京、杭州和美国华盛顿、纽约等多地都留下了中美双方联合调查的足迹。

美方对杨秀珠持假护照入境和涉嫌洗钱犯罪等开展刑事追诉的同时，还聘请律师应对其避难申请诉讼，而中方提供的杨在国内涉嫌贪污犯罪的证据和法国、荷兰拒绝杨秀珠避难申请的材料成为重要依据。

2015年9月18日，杨秀珠的弟弟杨进军被美国警方遣返，对杨秀珠形成强大的心理震慑。

国内“猎手”步步紧逼，中美两国联手合作，杨秀珠在美生存空间愈加狭窄。由于长期牢狱生活困苦不堪、避难请求丝毫无望、落叶归根的念头日渐浓厚，2016年7月11日，在强大法律震慑和政策感召下，杨秀珠请求美方撤销避难申请，正式提出愿意回国自首，“无条件回国接受法律惩处”。8月美国移民法庭裁决同意杨秀珠撤销避难申请，并当庭判发遣返令。

9月，中美JLG反腐败工作组第十一次会议在美举行，中美双方就杨秀珠归案形成时间表和路线图，并就杨回国投案自首相关安排达成初步共识。

11月16日，一架从美国达拉斯飞来的AA263次航班在北京首都机场降落。至此，杨秀珠归案尘埃落定。

提及中美双方执法合作的成效，刘建超表示，“杨秀珠归案不仅是中方反腐败国际追逃追赃工作的标志性成果，也是中美执法合作的重大成果，下一步中美双方将继续合作追缴剩余涉案资产。”

海外不是法外，外逃不是出路，外国决不是腐败分子的“避罪天堂”，不可能一跑了之、一了百了。纵使逃得再久、逃得再远，也终究逃不过天网的追逃，躲不过法律的审判。对杨秀珠如此，对所有仍在外逃的腐败分子无一例外。（本文原题为《天网恢恢 虽远必追——劝返“百名红通人员”头号嫌犯杨秀珠回国投案纪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