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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青年电影夜航船影评小组16|《失控玩家》

2021-11-27 18:09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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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青年电影夜航船影评小组16|《失控玩家》 原创 新青年电影夜航船 新青年电影夜航船 收录于话题#新青年电影夜航船 41 个内容 #电影评论 36 个内容 #影视观察 18 个内容

新青年电影夜航船影评小组16

《失控玩家》

2021年10月19日下午13点,新青年电影夜航船影评小组进行了本学期第一次讨论,本次讨论的影片是《失控玩家》。会议由新闻与传播学院20级博士董博天主持,参与会议的有21级硕士赵宇翯、赵媛丽、赵靖宜、邱天美、宋宇昊、魏仪贞、刘芊妤和张慧瑜老师,由赵宇翯负责整理纪要。

电影简介

《失控玩家(Free Guy)》是肖恩·利维执导的科幻动作喜剧电影,由瑞安·雷诺兹、朱迪·科默、乔·基瑞、塔伊加·维迪提等出演,该片于2021年8月27日在中国内地上映。

该片讲述的是男主角盖作为电脑游戏《自由城》中的一名NPC(non-player character 非玩家角色)银行出纳员,每天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有一天,他对玩家米莉一见钟情,还抢走了玩家的VR眼镜,看到了玩家眼中的世界,盖的世界观彻底被震撼了,而他也误打误撞地体验了当玩家的感觉。与此同时《自由城》的拥有者安托万为了推出新游戏而要将它关停,现实世界中的程序员兼游戏设计师米莉的成果被安托万窃取,进入游戏寻找证据,在这一过程中她遇到了觉醒的盖,并和他联手拯救游戏世界。

赵媛丽

赵媛丽关注到了人工智能的自我意识问题。当我们不玩游戏的时候,NPC在干什么?人类的观察是否会影响到NPC的行为?这一系列问题引申出当人工智能发展出自我意识后所产生的伦理问题,我们如何看待人工智能以及如何界定人类与人工智能的区别。影片中的人工智能没有实体肉身,而仅仅生活在游戏世界中,这或许代表了创作者对这一问题的回答。赵媛丽还对技术中性的概念进行了反思,随着技术的发展,程序员成为“穿白衣服的神”的可能性越来越大。然而算法黑箱始终存在,当人工智能深度学习的水平越来越高,算法可能向着无法预测的方向发展,也就是“失控玩家”的“失控”所在。

最后,赵媛丽还从影片叙事的角度提出了自己的感想。《失控玩家》从故事框架来看,仍然是一个比较标准的好莱坞配方:美女、暴力、豪车、打败愚蠢邪恶的反派以及拯救世界。影片中有一段男女主角对NPC们的动员演说,在这样一部西方商业电影中,男女主角所演说和动员的对象就像一群被魔弹打中应声而倒的乌合之众。影片的最后,当Guy获得了自由意志成为了“Free Guy”之后,电影却告诉我们,Guy之所以会爱上女主角,正是因为程序员在代码中写下了这一设定。突然之间Guy从“Free Guy”坍缩回一段代码,消解了我们对于人工智能自我意识的追问和反思。

邱天美

邱天美从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角度出发,关注到影片中的角色名字:Keys、Mouser、Guy、Buddy、Dude 都是一些普遍性的指代名词,它可以是任何人。一旦他们产生了自我意识的觉醒,他们则从一个代号变成了一个具体的角色和主体。他们在反抗和寻找真相的过程中赋予了自身主体性。角色觉醒像是一个链式反应,Millie启发了Guy,Guy又启发了做咖啡的店员、Buddy和陪同抢银行的金发美女。角色的主体意识似乎指向了胡塞尔的存在主义哲学,

“存在先于本质,无论个体的本质如何,哪怕你就是虚无的、毫无缘由的,也能够通过不断感受这个世界、触碰这个世界,去获得属于自己的存在的理由和价值,形成自我”。正如Buddy的台词:“还有什么比一个人正在帮助他所爱的人更真实的事呢?”(“ what’s more real than a person trying to help someone they love?”)

在《头号玩家》中赛博朋克的背景下隐藏的是残酷的现实主义逻辑,但《失控玩家》中体现的故事内核相对简单。主角强调要做一个好人,而反派则是单薄的“坏人形象”———作为一家科技公司的实际掌权者,他在数字权限上毫无优势,只能通过物理手段来对抗主角。最后,影片的结局体现了对赛博爱情的降格理解。女主角和蓝衬衫人的爱情是随着找寻原本代码世界的进程而逐渐生发的,但在最后影片却将Guy的爱归因于背后的编程者, 这其实是对AI主体的否定。如果爱她只是编程的设定,那么这份爱真的可以被称为是自主意志吗?这体现的只是伪AI的概念:把Guy的情感归因给了人,使Guy成为一个人类情感的附属品而不是所谓的智能主体。

魏仪贞

魏仪贞指出,在影片叙事中,一种“中心主义”视角非常突出——一方面是Keys所在的现实生活中,以他的印度同事、白人女性伙伴来突出他的主体性,以及游戏中用Buddy等人突出Guy。而更为重要的一方面,是电影的主体叙事,以“产生了自我意识的AI”为主角的故事。整部电影一直在强调一种和谐、平等而美好的普世价值,让AI获得了主体性,但是事实上,电影始终没有逃脱“人类中心主义”的视角。Guy本身就是被Keys制造的代码,他本身就作为一个客体存在。虽然后来他经历了自我觉醒,并且在Millie和Buddy等人不能协助完成终极任务之时,Guy作为绝对的主角和英雄完成了使命。这个过程中,他获得了所有玩家的关注和其他NPC甚至主角程序员的尊敬。但很显然,这一切都以Keys编写的编码作为基础,并且只有在真正的“人”(玩家)的观看下才能被赋予“主体”的光环。

在电影之外,NPC的设定可以视为一种隐喻,即承担一定的功能和服务、真实存在却在大部分“玩家”眼中不存在的角色。这一情况其实可以在现实中得到对应,我们日常生活中的清洁工、社区工作者、外卖员等等服务于城市的劳动者,很多时候变成一种功能性、服务性的存在。他们当然是真实存在的,但却成为一种事实上的“不可见”,就像NPC一样,他们被“制服化/工具化”,成为与“我们”生活无涉、交往无涉的工具性角色。其实这不仅是关于阶级/贫富问题的道德性讨论,这是一个普遍性问题。社会分工有其存在的合理性,但在社会大系统精密分工、每个人都被内置于此系统中的情况下,相对于任意一个陌生人或是非亲近关系者,每个人都成为为别人提供服务的“NPC”,是客体化的存在,每个人也在对待别人的时候以强大的“主体性/自我中心主义”行事,这两种过程在这个系统中相互作用。但有些时候,我们或许会感到失落和迷茫,因为我们很难和别人建立起平等和谐的交往,也难于在这个系统中进行真正的对话。

刘芊妤

刘芊妤认为《失控玩家》本质上仍未跳脱传统的好莱坞叙事。原因首先在于主角对个体自由主义的违背,当现实世界和虚拟世界最后终于被区分,虚拟世界最后成为一款放置类的游戏,其结果类似电影《楚门的世界》,是供给给现实世界的玩家“凝视”的,那么虚拟世界的觉醒的人为何会接受自己生活被观看、被凝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一直处于“上帝之眼”的监控中,如何能不产生恐惧并且想要突破虚拟世界,来到现实世界。其次,电影的主题是AI产生自主意识,如果男主角可以从AI变成真正的人,那么为什么不能与女主角相爱,女主角也理所当然地将他排除在外,从而在“人”和“AI人”之间划了一条界限,并且不能越过,因此最终AI也只能是真实的人的情感载体。除此之外,男主角Guy可以被认为是程序员Keys的一种拉康的镜像,在拉康的镜像理论中,人永远不可能真正认识自己,人认识的永远都是“他者”。影片结局的时候揭露,男主角说自己是男二号的一份情书,他的嗜好、习惯以及理想型都是男二号自身的投射。但是男主角比男二号更为勇敢和诚实,这恰恰是男二号理想当中的自己,是勇于表达自己真爱的自我的投射,因此,男主实际上只是男二号Keys的影子,因此影片富有“人类中心主义”的意味。

宋宇昊

宋宇昊认为这部电影并没有真正探讨人工智能或者想真实和虚假的关系,而仅仅借助了游戏的躯壳以及奇观的场景,讲述俗套的好莱坞式的故事。关于本片的镜头语言,比如男主角想要一杯卡布奇诺的时候,服务员的镜头慢慢变得越来越清晰,当他说我不要卡布奇诺时,镜头又慢慢从扭曲变得正常。关于影片的色调,比如所有关于安托万出现的场景,都是蓝绿色的冷色调,现实生活中的场景或虚拟世界中的场景都是偏暖色调的,通过色调的冷暖,影片对主角团和反派的阵营进行了划分。最后,从电影的视点上看,电影是以Guy的独白开场,虽然使用了第一人称,但是仍旧给观众一种围观的感觉。加之影片整体使用了第三人称叙事,对于身处在虚拟世界之外的观众,他们的生活实际上并没有和我们产生关系,因此虚拟和现实之间的屏障无形中是始终存在的。除此之外,迪士尼在2019年3月20日已经正式收购福斯,意味着福斯拥有的漫威IP “死侍”等将回归迪士尼,漫威宇宙实现大团圆。影片结尾处频频“玩梗”让影迷感受到IP统一后的快感,只是迪士尼收购福斯后,形成了"一超多强"的新局面,电影产业上的内容垄断将更加明显。

赵宇翯

赵宇翯关注到Guy作为游戏中“bug”的存在,最初的 bug是飞进计算机中的一个飞蛾,体现了物质世界对非就是虚拟世界的侵入,而电影中的Guy戴上了真实世界的玩家眼镜,从NPC变成一个玩家,则体现了虚拟世界对现实世界的侵入。这或许表达了随着虚拟世界的扩张,渐渐侵蚀了真实的世界,甚至有时候虚拟世界表现得比真实世界更加美好。影片的最后女主设计的平等、和谐的游戏世界替代了杀戮的游戏世界,是否表达着人类的积极期望,即虚拟世界是否会引向未来的乌托邦。除此之外《失控玩家》所设置的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的并置,内核是全景监狱的框架。控制者在电影中是程序员,在《楚门的世界》中是节目的制作者,他们是一个不可见的权利主体,而游戏中的NPC则是被归顺的对象,体现在 每天固定的节奏、固定的活动以及重复的周期。正如现实生活中的我们常常感到活在游戏里,一方面也是因为随处可见的摄像头与无形的规则控制。

赵靖宜

赵靖宜认为电影将自由的问题嫁接到了传统的英雄主义套路上,这种嫁接本身是非常简单化的,首先体现在当Guy自我觉醒之后决心去动员身边的NPC,且大家都愿意加入到团体中来,形成一种像社区一样的共同体从而拯救世界,这样一种路径本身是西方语境的。第二个方面,对于现实世界不同利益集团的人,在如何看待人工智能上出现了分歧,即将它们看作是一串代码还是一个有生命有情感的人,这是电影简单化处理的后果,因为人会基于自己的利益去选择看待人工智能的方式。最后关于片名的翻译,电影的原名是Free Guy,直接翻译应当是“自由的人”,而中文译名是《失控玩家》,自由与失控的区分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中西方对自由的看法的分歧。

董博天

董博天结合了自己的研究对影片进行了媒介本身的讨论,探讨游戏和电影之间的关系。游戏和电影之间的关系存在着很长的历史,较早的游戏改编电影的1.0时代,当时的改编方式比较原始,电影公司买下游戏版权之后,选取游戏中的一两个人物以及世界观剧情进行改编。然而这种方式往往不成功,因为在游戏转化为电影的过程中存在媒介的升维和降维的问题,游戏比电影多出了互动性的维度,电影只是一种去互动的二手表达。在以《头号玩家》和《失控玩家》为例的游戏电影的2.0时代,电影不仅仅改编游戏内容和剧情,而是将游戏作为媒介,对其本身运行机制进行调侃和改编。当下游戏题材的电影更多的表现玩家与玩家之间的互动,而非游戏叙事中主角的个人故事,因此电影叙事已然跳脱出游戏本身,而是将游戏这一媒介视为宏观的题材。

最后,张慧瑜老师对本次影评活动进行了总结。张慧瑜老师指出我们所反复探讨的虚拟与真实的议题在电影诞生之初就成为了电影的元话题,因为电影一经诞生,影像中的世界就与现实世界形成了一个双重世界。除此之外,游戏可以被视为一种后冷战时代的隐喻,代表着新自由主义时代的一种非常特定的主体状态,即囚徒困境。在数字时代,每个人都变成了一个密室、一个囚徒,没有密室之外的目光,也没有上帝的目光,这是一种当下共识的主体体验。在“后人类”的理论概念中,机器人变得越来越工具化,这个过程反而重新界定了什么是人,人是有情感的、有爱的,机器则是没有情感、没有爱的,这本身是一个人类中心的、浪漫主义的想象。最后,虚拟世界中的人物是没有身体性的、去物质性的,这某种意义上挑战了以往研究的主客体之分,无实体的虚拟世界能否被视为对象,无身体的主体是否还能成为主体,这对西方哲学的理论前提提出了挑战。

新青年电影夜航船

本期编辑 | 邱天美

图片来源于网络

2000年,新青年网站电影夜航船出发,那是盗版DVD、电影BBS的时代。2019年,新青年电影夜航船再度出发,期待用电影来思考人生与社会。电影不是特殊的文化趣味,也不是喂养观众的廉价鸡汤。电影是一份邀请,一次聚集,一次分享,一种无名的大众对未来的探险。

原标题:《新青年电影夜航船影评小组16|《失控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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