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后，“阿富汗少女”依然代表着流离失所的难民命运

莎尔巴特·古拉（Sharbat Gula）曾是《国家地理杂志》封面人物。1984年，摄影师史蒂夫·麦凯瑞（Steve McCurry）在巴基斯坦的难民营捕捉到了这位来自阿富汗的少女炯炯有神的绿眼睛。而今，古拉因为持有伪造身份证件在巴基斯坦定居，面临监禁、罚款，以及被驱逐出境的命运。

去年，巴基斯坦媒体发布了一张莎尔巴特·古拉身份证件的照片，作为一个外国人，她持有相关证件并不合法。直到今年10月，巴基斯坦执法机构正式逮捕了她，11月4日，巴基斯坦法院判她15天徒刑，罚款1050美元，并宣布将其驱逐出境。

1984年，苏联占领阿富汗期间，摄影师史蒂夫·麦凯瑞在巴基斯坦拍下了当年12岁的古拉，当时，她与祖母、哥哥生活在白沙瓦外围的一个难民营里，她的父母在战机轰炸中身亡，祖母带着孩子们翻山越岭投奔了难民营。这张照片于次年登上了《国家地理杂志》封面。古拉深邃带着忧伤的绿色眼睛引起全球瞩目，“阿富汗女孩”也成为难民的经典形象。

当年，数百万难民由于战乱而流离失所，很多人选择留在巴基斯坦建立事业和家庭。而今，巴基斯坦约有250万阿富汗难民。但是当地的阿富汗人变得越来越不受欢迎，政治人士也经常将犯罪和恐怖主义归咎于难民社区。

2014年的白沙瓦军校惨案导致超过130名儿童丧生，该惨案由巴基斯坦塔利班发起，即便没有证据证明阿富汗人参与其中，但此次事件之后，巴基斯坦政府展开“国家行动计划”遣返所有难民。

据悉，政府部门已经找到6万多张外国人获得的非法证件，并以此展开了大规模的抓捕行动，莎尔巴特·古拉是“行动计划”的落网者之一。

拥有世界上最著名的面孔的古拉，依然是一个流离失所的人。2002年，摄影师史蒂夫·麦凯瑞曾经带领团队回到巴基斯坦寻找当年的“阿富汗女孩”，并将整个过程拍摄成纪录片。

“17年后，我找到了她，和她再次相聚，这是一个非凡时刻。”麦凯瑞回忆道，“我很高兴看到她还活着。古拉不知道自己的照片已经散布全球，但是她很快就理解了。她记得我们初遇的时刻，她记得我给她拍了照片，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拍照。第二次，是我们重聚的时候。”

“这张照片的力量，它之所以如此成功，与古拉的神情有关，”麦凯瑞坦言，“她的眼睛此般凝视着世界，传达出一种尊严，一种决心。作为摄影师能够捕捉下那个时刻，我感到非常荣幸。”

1984年之后，古拉一直生活在巴基斯坦，在她的丈夫去世后，她独自抚养着4个孩子。她的神情曾经感动了全世界的人，她的经历代表了在最卑微环境中生命的坚韧，而时至今日，她依然代表了难民的经典形象——一个各地都不想要的人。

古拉的一个亲戚不久前接受美国CBS采访时表示，她只是一个“心思简单的文盲女士”，也许根本不懂法律。就像十多年来，她并未意识到全世界的人都认识她的脸。古拉的亲戚透露，她在今年夏天就已经打算回到阿富汗自己父亲曾经生活的村庄，但因为“伊斯兰国”的原因推迟了。

今年，巴基斯坦政府加大了打击力度，联合国也向回到阿富汗的难民提供财政援助，大量阿富汗人离开了巴基斯坦。根据联合国统计，今年约有超过35万难民返回阿富汗。这种人口流入对于阿富汗政府来说也是巨大压力。其中许多人非常年轻，他们出生在巴基斯坦，从未到过阿富汗。

在巴基斯坦，如果没有合法的文件资料，阿富汗人的银行账户和手机号码都会被关闭。政府官员对于平民的骚扰，警察向难民进行现金勒索，这类事情频繁发生。

2009年以来，巴基斯坦一直在推迟遣返难民的最后期限，很多人担心，2017年将是最后的期限。

麦凯瑞相信古拉被捕事件的背后有政治动机。

“她的脸象征着难民的希望，向世界公布她被捕的照片，意在向其他难民灌输恐惧，并挑动其他人反对难民。”麦凯瑞分析道，“我看到她被捕的时候，就很痛心地感受到羞辱和贬低她的明显企图。但同时，我也看到了一种目光，我曾在30年前的纳西尔巴格难民营看到过，当时那个女孩回视镜头，脸上混合着骄傲和受惊的表情。那就是莎尔巴特·古拉的脸，现在她的年纪大了，但她依然象征着难民所处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