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湃｜宠物小精灵：游戏地图里的真实世界与偏见

前段时间，任天堂推出的宠物小精灵 ( Pokémon Go ) 手游风靡全球。游戏基于GPS定位，是增强现实 ( AR ) 技术的一次成功运用。虚拟的小精灵出没于真实的地点，如美术馆、公园等，玩家需要到达那里后才能捕获它们，进而竞技升级。AR并不是新鲜产物，却是首次引起这么大的反响，玩家对着空气“作战”的奇特情景很快便出现在各大城市。

基于游戏的“地图寻宝”设定，哪里能找到宠物小精灵就成了玩家们最关心的问题。住在小城市和偏远地区的人们抱怨哪儿都没有精灵抓； 本来平静的街区因在虚拟游戏里是“基站”而突然门庭若市、住户不胜其扰；有敏锐的玩家发现，宠物小精灵几乎很少出现在贫困、少数族裔多的街区。看似单纯无害的一款手游，为什么会因为基站地图引出这么多问题？

电子地图的出现不过十年有余，它极大方便了日常出行，让世界的轮廓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展现在人们眼前。因其即时性和数据量，电子地图容易塑造可信度，但它本质上与传统地图无异，难免人为的疏忽，也会掺入利益权衡，只是更为隐匿。

类似宠物小精灵这样的手游，在游戏热度期内的确在改变人们利用公共空间的方式。哪里能抓到小精灵、哪里有精灵道场的问题看似简单，实则已具备重塑真实公共空间的潜力。那么，谁是游戏地图背后的制图师呢？

推出Pokémon Go之前，任天堂旗下的另一款游戏Ingress已为其打下了基础。Ingress基站地点首先来自众包完成的历史地标数据库 ( Historical Marker Database, hmdb.org )，其早期玩家也曾提交基站审核。两者结合而成的基站地点与Pokémon Go里的小精灵分布基本吻合。据历史地标数据库创始人介绍，数据库由3000多名志愿者共同打造，他们大多为男性、年龄偏大。而Ingress玩家则更多为英语国家的年轻男性，拥有智能手机、对科技感兴趣、有闲暇时间与金钱。

在宠物小精灵手游热度期，玩家出门“探索世界”的热情空前高涨，游戏世界与真实世界深度重合覆盖。这款游戏吸引的人群远比Ingress广泛，但制定小精灵分布规则的却依然是塑造Ingress基站的少数人。于是，矛盾产生了，游戏地图里呈现的是少数人的世界观，玩家却比这些人分布得更为广泛、也更多样。据Urban Institute分析，在美国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白人聚居的街区平均有55个基站，而黑人聚居的街区平均只有19个基站。

这种情况看上去是不是有点眼熟？制定规则并从中受益的是拥有优势的少数人，多数人只能遵守规则。充分享受游戏乐趣、升级最快的是“制图师”们的同类人，他们或许生活在大城市，可能有稳定的工作，有点闲钱与时间，而其他群体的玩家需要进入以上圈子才能获得同等的资源。手游的寻宝特点、增强现实属性让人们对周遭环境重燃了热情，只是，当发现其运行规则也与真实世界如此贴合时，人们不免感到失望。而任天堂本可以做得更好，让基站的分布更为平均和公平。

Pokémon Go里的资源失衡提醒我们，电子地图背后的错误甚至偏见是真实存在的。本应通往小镇的路线可能把你导向沙漠、本应标注为公园的绿地突然变成了普通地块、本应看到世界各国的地图只“专注于”本国、缺失他国细节……电子地图的错误或偏见，轻则干扰生活，重则影响使用者的世界观、引起领土争议等等。人们很难发现这些错误的存在，却很容易把电子地图当成真实的世界。

游戏里也是江湖。对于开发者而言，修正游戏地图、使之趋向公平并不是难事，而均衡现实世界的资源分配则要艰难得多。

相关链接：

- Pokémon GO is changing how cities use public space, but could it be more inclusive? ( http://www.urban.org/urban-wire/pokemon-go-changing-how-cities-use-public-space-could-it-be-more-inclusive )

- There are fewer Pokemon Go locations in black neighborhoods, but why? ( http://www.bnd.com/news/nation-world/national/article89562297.html )

- How Pokémon Go changes the geography of cities ( http://fusion.net/story/328205/pokemon-go-pokestops-ingress-portal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