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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内卷，我们阅读加缪：热爱自己的命运，才能与命运和解

2021-11-15 12:5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古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不断推石上山，又不断地坠落，如此反复循环——看起来就像是当下的内卷。做这样的苦功有何意义？在法国作家阿尔贝•加缪（Albert Camus）诞生108年之际，与北大、复旦几位学者一起，重新翻看他思想理论的原点《西西弗神话》。

在古希腊神话中，西西弗得罪了诸神，诸神罚他将巨石推到山顶。然而，每当他用尽全力，将巨石推近山顶时，巨石就会从他的手中滑落，滚到山底。西西弗只好走下去，重新将巨石向山顶奋力推去，日复一日，陷入了永无止息的苦役之中。

加缪最为人所熟知的形象

看起来，这太像当下社会的内卷了：人人都在卷，将门槛越卷越高，但得到的一如既往，并没有变化。在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何怀宏看来，就如加缪在《西西弗神话》中说的，不管怎样，这是人生的拼搏。所以可以想象西西弗还是幸福的。

“西西弗斯推动巨石”来自希腊神话

“存在主义的哲学问题大概一个是‘状况’，一个是‘出路’。存在主义的作家们，对‘状况’的描述是相当一致的，比如，日复一日。但涉及到‘出路’，应该如何应对荒诞，加缪的解释是独一无二的。”何怀宏这样说。

加缪一直活跃在戏剧创作领域

法国作家加缪从这则著名的古希腊神话中，发现了人类现实困境的某种象征意义，于是写成了阐述他荒谬英雄理念的《西西弗的神话》。“在推石上山的过程中也有很多细节，你可以推的时候歇一歇，看看旁边的流水和花草，擦擦汗。虽然这是诸神的惩罚，但它也变成了自己的选择。”何怀宏如此解释加缪给出的“出路”。

古希腊陶罐上的西西弗斯

大众熟悉的加缪是这个形象：高高竖起的风大衣领子，缭绕的烟雾，严肃的表情，和坚定的眼神。1913年11月，阿尔贝·加缪生于阿尔及利亚的蒙多维，童年生活极为吉艰难。后凭借过人的天赋与乡村小学启蒙老师慧眼识人的的坚持，进入阿尔及利亚大学攻读哲学与古典文学。加缪初期以戏剧创作为主，1937年时在随笔集《反与正》展露出思想的锋芒。小说《鼠疫》与《局外人》让加缪蜚声文学界，而哲学随笔集《西西弗神话》则体现了他的思想体系。1957年，44岁的加缪成为最年轻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根据加缪小说改编的电影《鼠疫》

一百多年过去了，我们究竟为什么还要阅读加缪？“加缪以外，我想不起还有其他现代作家能唤起爱。他死于1960年，他的死让整个文学界感到是一种个人损失。”苏珊·桑塔格这样评价这位思想家。

西西弗斯的故事一直都是各种文艺创作的题材

加缪认为：“在这个包围我冲撞我或驱使我的世界中，我可以对一切置之不理，但不包括混沌，不包括千载难逢的偶然和产生于混乱的神圣等值。世人终将找到荒诞的醇酒和冷漠的面包来滋养自身的伟大。”所有被人们所相信尊重和依赖的在加缪面前都一一坍塌毁灭，去除这些矫揉造作的装饰，虚无飘渺的假象和所谓善意欺骗的面具，不需要灿烂目标前途为假象带来的短暂的勇气。意识到荒诞的存在，反抗这无意义的人生，生活才开始露出最原始和本质的面容。

加缪死于一场车祸，年仅47岁

疫情之后，全球皆卷。加缪的女儿卡特琳娜•加缪通过视频向中国读者表达：“比起西方读者，我深信‘推石上山这场搏斗本身，就足以充实人心’对中国读者有更深的意义”。加缪说，面对荒诞我们要迈出第一步是觉醒，认识到荒诞的存在。《西西弗神话》是加缪的代表作，也是加缪全面解答了“人生到底有没有意义”的人生必读之书。

何怀宏

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

在《西西弗神话》的隐喻中，我们可以体会到人生的循环，如果放长眼光，人类可能更是如此。甚至可以说，是尼采、海德格尔所说的“伟大的循环”，比单线的进步更可取。因为如果循环发生在足够长的时段，就会充满很多不一样的细节。在推石上山的过程中也有很多细节，你可以推的时候歇一歇，看看旁边的流水和花草，擦擦汗。虽然这是诸神的惩罚，但它也变成了自己的选择。顺从命运的人，命运领着他走，反抗命运的人，命运拖着他走。热爱自己的命运，最终才有可能和命运和解。

余中先

法语文学翻译家

有些哲学家的作品很难懂，但加缪不是这样。在《西西弗神话》中，加缪用我们能懂的话，大家伙能懂的话来讲一种哲理的思考。他天天琢磨的事情是什么呢？把我的话说的更加透彻一点，更加有我自己的特点，而不用好多形容词。40年代末50年代初荒诞派戏剧也出来了，荒诞作为一个主题，成为西方文学里大家共同愿意去写的东西。但加缪的独特魅力在于，他和别人文笔不一样，所以加缪的小说读起来特别令人震撼。

杜素娟

华东政法大学伯书学院教授

卷是没有办法回避的，重要的是你得懂什么东西值得卷，什么东西不值得卷。在现实生活当中，加缪作品给我们一个重要的提醒：很多时候我们卷的东西对我们生命没有意义。很多时候我们追求的东西是“数量”，我要得到很多，多多益善。加缪问，真的多多益善的就是价值吗？我们人生的意义就会随着数量往上增长吗？不一定。

马凌

复旦大学教授

在《西西弗神话》当中，西西弗是最关键的行动者。西西弗意识到，人生是荒诞的，但不要像沉思者那样坐下来。西西弗在推石上山的过程中，给人生赋予意义。我不仅是在推这个石头，我是反抗到底，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获得非常大的满足。好学力行，知行合一，要把知道的和你的行动结合起来。

“阅读加缪”书单

Le Mythe de Sisyphe

《西西弗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