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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黄兴国,还有哪些落马高官的题字被铲了?

木石/上海观察
2016-09-14 16:13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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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城市展览馆外,工人正手执钢钎、锤子抠除一位落马官员的题字,落款还剩下“黄兴”二字。

人走茶凉。近日,天津前代理市委书记黄兴国落马。网络流传的照片中,工人们正在架梯抠除黄兴国的题字。

题字遭遇如此命运的,绝非黄兴国一人。粗略盘点一二,正国级“大老虎”周永康母校题字被用火箭模型遮丑,闻名全国的重庆市前公安局长王立军“剑”、“盾”二字刻在石上仍被磨去,传为笑谈。

书以人贵,字随人倒,在任忙题字,落马铲字忙。然而,究竟是谁让这些官员欣然戴上“书法家”的高帽?字可以铲掉,铲不掉的又是什么?

工人们正在架梯抠除黄兴国的题字。

哪些官员的墨宝被铲除

笔者想起两年前的一幕。随着周永康落马后,他的母校中国石油大学先是用火箭模型遮挡这位“著名校友”的偌大题词,后又将此“厚积薄发,开物成务”8个大字悄悄拆除,墙壁也重新粉刷,看不出些许痕迹。

此前几个月,2013年10月,周永康出席中国石油大学60周年校庆活动,应校领导的邀请,挥笔给母校题词“厚积薄发,开物成务”。一时,中国石油大学也因此而名声大噪。不过,这题词并未存在多久,甚至,学校新闻网上有关周永康的内容悉数被撤掉。

2013年9月,周永康为母校中国石油大学(原北京石油学院)题写校训“厚积薄发,开物成务” 。

再比如,重庆市前副市长、公安局局长王立军,在任时曾在公安局大院里石球上题写过“剑” 和“盾”字。王出事后,两个石球上王立军的题字被磨去。此外,重庆公安局经侦总队大楼内,前重庆市委主要领导的“镇得住坏人、帮得了百姓、管得住自己”和前任局长王立军的“点点滴滴百姓利益,举手之间人命关天”的语录,也曾在第一时间被取下。

王立军在重庆市公安局大院里石球上题写的“剑” 和“盾”字 。

无论是写在纸上、刻在石上,要想拿掉,总有办法。人一落马,马上有人闻风而动,先前的“与有荣焉”,现在则变成了火速撇清关系。即使字写得确实不错,也难逃此运。

广东省原政协主席朱明国在家乡海南五指山被称为“才子”。五指山市重大民间活动基本上都会邀请朱明国,只要有时间,朱明国都会参加。因此,朱明国在家乡的乡镇、景区、母校一度留下了不少题词墨宝和励志书法。朱明国落马后,朱为母校琼州学院附属中学题写的校名依然存在,落款名字当即就抹;而那些曾被朱明国题词过的景区,则在媒体报道朱被调查后的第二天就将“墨迹”完全铲掉。

“承柳公之铁骨,袭颜真卿之浑厚,飘逸灵秀再追‘二王’”,江西省原副省长胡长清在位时,有人曾在报纸上撰文吹捧。胡长清酷爱题字,“洪城到处古月胡,题招莫非胡长清”,饭店酒楼、公司宾馆,四处都是胡长清的手笔。到了胡事发伏法,人们就忙不迭把他的题字凿掉,再无人怜惜那些“再追‘二王’”的书法了。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而且“总是重复昨天的故事”。以江西南昌为例,前有胡长清墨宝被铲除干净,十多年后,江西省原人大副主任陈安众落马后,他的众多题字也被迅速拿掉。有人评“洪城又闻铲字声”,妙哉——时移境迁,而斧凿之声听起来依然那么熟悉。

官员们为何爱题字

胡长清贪贿之外,喜欢挥毫,更喜爱题字。于是繁华街头、通衢要道,他泼墨的店招、楼名,举目皆是。因为超乎寻常的“高产”,坊间甚至流传出了这样的段子:“男厕所女厕所男女厕所,东写字西写字东西写字”“东也胡,西也胡,洪城上下古月胡;北长清,南长清,大街小巷胡长清。”

有人不禁好奇,像胡长清这样的官员,缘何热衷于四处题字?虽说胡长清的字体自号“胡体”,但如果仅仅将之理解为附庸风雅,那便错了。据称,胡长清的手笔,是公开定价的,在拍卖会上6000元一幅,更有甚者,其中一条,某企业家竟斥资9万元买下。胡长清受贿的500万元巨款中,很大一部分是各路老板们为求墨宝送上的高额“润笔”,这些被他自辩为“合法收入”、“劳动所得”。

果真如此吗?写几个字就能拿走数万元,这样的“润笔”标准,堪称大家,而胡被查处后,他在很多地方题的字都被竞相铲除,“弃之于街市,为猫狗尿之,无人问津”,这很能说明问题。

胡长清为某小区题字。

再举一例。河南省委原常委、郑州市委原书记王有杰自诩是一位“笔耕不辍”的书法爱好者,曾任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出版有《王有杰书法集》。他在台上时,有评估其书法价格为每平方尺上千元。落马后,某拍卖行曾通过网络拍卖一幅王有杰的书法作品,起拍价仅30元,仍无人问津。

这样的滑稽戏一再上演:某官员在位时其“墨宝”往往洛阳纸贵,供不应求,而一旦退休或被查褪去权力光环,身价立降,甚至变成废纸一张。以几个毛笔字换取数万元“润笔”,看似公平交易,实则掩盖了其受贿的事实。虽有“雅贿”一说,其实质依然龌龊。

还有一些官员,题字也非为钱。譬如,落马官员中有“题字癖”者众多,例如田凤山、成克杰、王有杰等在任上都留下了不少“墨宝”,题词覆盖风景名胜区、机关办公楼、学校、医院等地方。有的人借领导视察之机,备下笔墨,趁机索字,领导本来忐忑,见欢声雷动,自然是十分受用。

这种受用,来源于官员手中的权力,来源于手下人的服从与谄媚,来源于封建思想的遗毒。有评论认为,有的官员将题字视作一种官场文化和“规则”,这种与专制王权下官僚制度附身共生的奇特现象,竟然成了他们这些名为“公仆”的大官小吏的爱好,所以区区“题词癖”,不只是舞文弄墨的“爱好”,而更是一种“官场病”了。

领导干部不妨学学赵德良

领导题词热之根源,意不在“字”本身,而在于“字后之人、人后之权”。然而,刻在石头上的题字易铲,而根植于心中的“官本位”、唯权力是瞻的观念和心态却不是那么容易去除的。

笔者注意到,中央“八项规定”第七条规定,“要严格文稿发表,除中央统一安排外,个人不公开出版著作、讲话单行本,不发贺信、贺电,不题词、题字。”

《国务院工作规则》也明确作出规定,不为部门和地方的会议活动等发贺信、贺电,不题词。领导不题词,既强化党性要求,又断绝投机钻营之徒的非分之想,营造风清气正的良好环境。

禁令一出,对于刹住一些地方领导干部到处题词、题字风气,确实起到了一定的警示意义,但要想除根,谈何容易。

不少官员仍然在“钻空子”,人民网曾刊文揭露多省份书协领导中有地方官员,王岐山也曾怒批一些书协“官气”太重:“有的领导干部楷书没写好,直接奔行草,还敢裱了送人。”按照中央要求,官员不得担任社会团体领导,这也扎紧了篱笆——对于官员任职社会团体现象未来可能将更严格查处。

同时,领导干部自己首先要保持清醒:喜好书法,无可厚非,若要论书法,自己是真有那般水准,还是因官员身份而被另眼相看?

官场小说《二号首长》中有位正面人物——“江南省省委书记赵德良”,字写得很好,却很有自知之明。“赵德良的书法作品,在江南省的黑市已经是天价,给企业单位题字,人家出价每个字十万,如果是一般条屏之类的作品,市场标价是一字一万。但是,有价无市,因为赵德良从来不替人题字,即使再好的朋友,他也不拿自己的作品送人。他觉得满意的作品,秘书唐小舟会替他收起来,并且编上号,严格控制外流。如果他不满意的作品,则会在第二天送进碎纸机。”

或许,这位赵书记的字,永远不会遭遇被铲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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