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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安妮宝贝到庆山,文字的力量一直都在
“那光亮与能量还是如此真挚而强烈。”经历二十余年写作,从安妮宝贝到庆山,文字的力量一直都在。影响无数读者并抵达他们的精神生活内核。
五年时间化育新作,庆山全新散文集《一切境》清新上市!
《一切境》留下了庆山最近几年生命活动的痕迹与标记。伴随作者数年的日常观察、旅行、阅读和思考,作三言两语的灵光一现的直觉式表达。仿佛与知己之人谈话,诚恳、单纯而率性;也是在跟自己对话,倾听并调驭内在的自我。在这本书中,所有隐秘而深刻的记忆和情感袒露无余,而思省的成分在日益增加。作者一直向内,退回到灵魂的深处,寻找让生命自在、宁静的丰沛源泉。
“一切境”,经由文字的秘道,抵达我们的心灵。
当 作 一 个 幻 术
节选自庆山新作《一切境》第一章
内文图片摄影 :庆山
封面图 :@ 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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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对无常显现生起的警惕和觉知,身边的生老病死,看到、听说的太多。俗世没有稳定和永久,如同浪潮起伏的海洋,始终动荡,也始终深沉。这一切并非与自身无关,一直如影相行。在变动中反复取得平衡。
开春以后,忙碌,繁琐,有障碍。感受到压力与震荡。尘世事务层出不穷,旁观自己的任重负荷、极力忍耐、自我厘清以及一一对应。
虽然打扰工作,一再停顿,但也在发展出一种静观中的内在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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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整理三万六千字。早上醒来,喝会茶发会呆,磨磨蹭蹭,觉得可以开工。发现这一年多翻来覆去重写,终于进入正确的节奏。终于想得清楚明白。有几个点仍需要琢磨。这预热好长、好久。
十多年前那种迅速进入状态、迅速完成的力气,更多是一种激情。现在很慢地做一个东西,反复琢磨,反复思量。体会其中真味。
我不爱享乐。能带来至深满足的,是求知、写作、体验、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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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开始写作,顿时万籁俱寂。日以继夜。起初定的计划是每天上午四个小时,但基本上持续六个小时。下午两点之后关上电脑。身体僵硬眼睛干涩,需要做一些事务活动身体。散步,看朋友,超市购物。晚上读书,做功课。
陷入一处巨大的有磁性的漩涡或深渊。无须额外闭关活动。写作深入意识,有甚深作用。
文字与观点的显现,需要有击碎对方的力量。以此碎裂对方心中的障碍与限制。此过程伴随令人不适的伤害感。伤害感是能够帮助人自我更新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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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越趋向经济独立与精神意识发展的金字塔尖,越会接受个体性。进行个人思考,保有个人权利。也更趋向孤独。反之,则会喜欢抱团取暖,互相依赖、需索。也格外强调对家族、父母、区域的服从与愚孝,对婚姻的占有与控制,对集体归属的渴求。以及获得个人权力与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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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可夫斯基的书和日记,内心有引为知己的感受。与看完梵高书信之后相似。即,再找不到人,能把自己的想法如此深邃而精确地梳理出来。本质上他们是传教士,源头连接着神性。两人都早逝。塔氏生前还获得一些国际性声名。梵高一生潦倒。
整体而言,天生倾向神性的人,不喜欢人世间,连带厌恶肉身存在。生活在这样一个无法如愿的世界,写作仿佛一条纽带,让他们的意识从大地回归神性故乡。如果没有写作,也许崩溃得很快。
写作者依靠写作而回忆起自己的神性。并让灵魂取得根源性的联系。
当人坐下来读书或写作,暂时脱离外境束缚,脱离自我需求,与清明的内在意识同在。这可以被保持成一种终生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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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写一封坦陈心扉的信,当然需要很大的勇气与爱意。打开这封信的人没有一定内心力量,也没有勇气去读。如果有些人习惯回避和伪装自己,同样也接受不了别人的坦诚、不伪装。
发自内心的写作与阅读,是持续地写出和阅读一封长信。把生命敞开与他人共享。
写出长信,把它们传递给茫茫世间不相识的陌生人,心里不自私,也不牵挂。这需要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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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很清楚并没有机会回到过去。只能摸黑过河,保持小心翼翼的觉知。即便可以有逆行纠错的轨道,我也不想回去。没什么错可以纠正。
所有发生过的都是既定的。是应该发生。只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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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书里充满密码、标记、符号、象征、欲言又止。甚至故意逆向而述。到处是迷宫、坑洞、陷阱、伪装、遮掩 …… 如果没有真正走过各种道路、理清思路,会陷入蛛网般思维谜团。有些书读得不够好,让人迷路。或本来无明,读了之后还要加上癫狂。
读了真正好的书,把它当作秘密供奉起来。永久地保持与它的本性之间的合一连接。甚至不能说是亲密。而是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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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失眠,对朋友说,也许潜意识里我不想睡觉,无法安心睡觉。觉得时间过得太快,睡一睡,醒来又是一天。听到时间唰唰而过。这是年少时不会产生的感受。生灭变幻的速度令人不安。舍不得睡。
失眠时心念奋勇,如大海兴风作浪。冷眼旁观,体会什么是妄念如潮水,汹涌扑面。只是接受,被它们一波一波翻打,默默维持。等待它们自行解脱,逐一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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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质上我是个随波逐流的人。在哪里都可以生根开花,没有地域界限,也没有故乡与归宿感。在哪里都能够生活。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过。但我们的生活通常与缘分极深的人相关。爱人、孩子、朋友、工作,最终会决定人的生活范围。而不仅仅是空气优质、风景迷人之类的外观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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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有时只是独坐在阳光倾洒的茶桌边,烧水煮茶,默默无言。对我而言也是有深度的自我相处的方式。
年龄增长之后,很少交新朋友。留下几个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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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在爱,是在尝试突破身心的界限。但为什么经常最终以离别和逃跑告终。也许突破意味着需要有足够力气去接受一部分自我的死亡。
一般人没有能力去接受来自他人的纯然的爱。宁可用秩序、道德、自尊、偏见去扼杀它们。人类的本性是软弱和恐惧。爱需要我们做出放弃,觉得他人的福祉和喜悦更为重要。这是破除自我执着的一种方式。
我想爱是最精深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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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这样大好春天却为一本书磨碎心肝的人,是否也是一种持戒。这种每天一早就坐在书桌面前打开电脑的自律和克制,又是谁给我设下的开关。
在东京书店购买的浮世绘,画面中女郎着华服,雪夜撑伞,相会情郎于舟上。色调清雅,眼神空寂,情爱无常闪烁出澄明的冷光。黏糊糊湿答答所谓颓美的艺术感是低级的。
真正的颓废,刚性而清醒,带着穿透之后的无情与轻盈。
既不悲哀,也没有激越。而是包含一切。
原标题:《从安妮宝贝到庆山,文字的力量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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