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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上海世界音乐季:听一听远方通神的声音
天气转凉,该让思绪远游,听一听远方的声音。
今年的上海世界音乐季(天地世界音乐节),没有了熟悉的恒哈图(Huun-Huur-Tu)、乌仁娜等“老面孔”,一些陌生的新面孔要出现了。
2016上海世界音乐季部分乐队排单。2016上海世界音乐季新天地板块乐队排单。在此,笔者将挑选三场重点演出进行介绍。它们分别来自图瓦共和国、印度以及西班牙安达卢西亚地区。
呼麦乐队Alash:泰加林、神的河流与通神之术
图瓦地区流传着这样一个关于猎人和神灵的故事:猎人在taiga(泰加林,由耐寒的针叶乔木组成的森林类型)陷入大雪困境时,弹奏起音乐,悠扬的乐曲让taiga的灵魂掌门爱上了他。
故事的结局有很多版本:有的说猎人留在了那里,有的说猎人死了,还有的说猎人平安回了家。
对图瓦人来说,这个故事不是神话。和北欧某些地区的人一样,他们相信万物皆存在一个eezi(神灵),它是一个地方的掌控者或是一个事物最重要的部分,是像灵魂一样的存在。连接人类与eezi之间的纽带则是音乐,音乐是掌控者或是灵魂可视的化身。
在这样的社会中产生的图瓦音乐直接“事鬼神”,又关照日常中的一切,因此承担的功能远比消遣重大,世代流传依然恭肃如初。
恒哈图(Huun-Huur-Tu)在汉地闯荡多年后,图瓦音乐尤其是呼麦,对我们来说已不再陌生。给我们讲以上故事的,是另一支继Huun-Huur-Tu、Chirgilchin后被世界认可的图瓦原生态乐队Alash(阿拉仕)。
恒哈图乐队这是一支年轻的“正规军”,师从已故图瓦音乐大师噶奥·翁达(Kongar-ool Ondar)。1999年,关于他和黑人盲眼蓝调歌手保罗·皮纳(Paul Pena)的纪录片《成吉思汗蓝调》(Genghis Blues)首次让这片土地和呼麦进入西方社会的视线。
人们先是为“呼麦”这种一人唱出多声部的艺术形式震惊,继而把图瓦视作“乌托邦”式的存在。
在图瓦,现代化进入得很晚;牛羊放牧没有边界,牲畜亦能体会自由的意义。又因为万物有灵的信仰,人心宽广,对万物皆有爱,愿意倾听并且用音乐模仿自然界的所有声音。
身处亚洲腹地的图瓦地貌广阔,一望无际,因此人的听觉格外发达,能够分辨且变成音乐的声音也就特别地多。
Alash乐队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噶奥·翁达在克孜勒艺术学院开办“呼麦传承班”,把一些对图瓦传统艺术有兴趣、有天赋的孩子们召集起来,统一教学。Alash乐队的Bady-Dorzhu四岁就跟随老师学习,Ayan-ool八岁跟随老师学习,练的都是童子功。
Alash这个名字源于流经图瓦共和国西北地区的一条颇有传奇色彩的河流。它在当地被称为“神的河流”,因为传说经常可以在河边听到很奇怪的声音,似乎是“天神”在唱歌。萨满也学习这种声音,试图与天神对话,祈求保佑。这种“通神之术”被普遍认为是呼麦的起源之一。
而乐队成员更喜欢这个说法:河流是连接祖先与古老过往的一种纽带。Alash作为河流的一部分,是连接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纽带。
对于我们来说,很难分清图瓦各乐队之间的具体分别,只能听出感知上的区别。
Alash乐队与老爷爷乐队“恒哈图”相比,Alash的成员均为正规音乐学院毕业的80后,音乐却更传统和清旷。大概是从小跟随老师学习的关系,成员们虽然各种音乐类型兼听,但是自己的音乐几乎是纯粹的图瓦音乐。
成员个个是传统器乐和呼麦高手,也有擅弹吉他的,音乐里却鲜有现代流行音乐里一首曲子必要的“高潮”。不作摇滚式的宣泄,不取悦听众,愿意纤毫毕现地展示一个细节,是更接近传统的做法。
比如他们2011年的专辑《Buura》里有一首歌《Kosh-oi and Torgalyg》,旋律动机曾在宋雨喆的《说鸟2》里出现。
Alash2011年的专辑《Buura》“说鸟”将之延展至上天入地的壮阔景象,向天叩首寻找内心的救赎,Alash却从始至终保持大河般宁静。这,也许就是图瓦人不必走遍千山万水就已得到的内心平静吧。
西塔琴四重奏Raga Ragini:严守岁时的“拉格”变奏曲
如果有心梳理印度传统音乐,会发现它的谱系非常清晰,历经千年而延续不断。
在这个公元一世纪的石刻中即出现专业歌者及乐师形象的国度,人们相信,音乐能让人的灵魂超凡脱俗。它的功能几乎可以等同于宗教。
复杂又异常精微的音律,经过三千年的发展,形成了300多个“拉格”(常用的为100余个)。每个“拉格”由5到7个音组成。每天的各个时段,乃至四季变化,均有相应的“拉格”。
印度音乐因此具有旋律优美、微妙细腻和变化多端的鲜明特点。
印度古典音乐最初为一个体系,发展进程中逐渐分为两大流派,即印度斯坦音乐与卡纳塔克音乐。前者受外来音乐,如波斯音乐、阿拉伯音乐影响较多,严格遵循“拉格”的时间规定。后者属于较为纯粹的印度古典音乐,分72种“拉格”,节奏则不如前者严格。
血统上来说,印度斯坦音乐更融合,被称为20世纪北印度音乐流派“帝王”的Allauddin Khan,更是开创了当今印度古典音乐中最具代表性的器乐流派Senia Maihar Gharana。此次将率四重奏乐团Raga Ragini前来的Purbayan Chatterjee,即是该流派年轻传人中的翘楚。
印度杰出的西塔琴演奏家Purbayan Chatterjee作为印度总统奖获得者的Purbayan,是印度最杰出的西塔琴演奏家之一。他绝非墨守成规者,他的音乐既吸取南印度音乐的精华,也爱与爵士音乐人合作,如Chick Corea、Bella Fleck、Pat Metheney等。
Purbayan的“师祖”最得意的乐器是“刹罗琴”,古旧的唱片中多以刹罗琴与塔布拉鼓合奏,琴音颇似中国的古琴铮铮。
Purbayan则擅使更为常见的西塔琴,乐队中还有一塔布拉、一人声、一吉他。
这支四重奏乐队显然不再试图“通神”(尽管他们的MV中写道“Stairway To Heaven”),演奏的更像是符合严格音律、指速超快的古典练习曲,万物在其中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但是少了一点印度音乐中微妙的弦外之音。
弗拉明戈钢琴三重奏Miriam Mendez:烈焰深歌的安达卢西亚小酒馆之夜
安达卢西亚女钢琴家Miriam Mendez弗拉明戈的歌、舞、吉他音乐风靡世界,登得了大雅之堂,也能作为小酒馆文化在发源地安达卢西亚地区盛行。
它是依然健壮地存活着的民间艺术,在世界范围中亦属罕见。
凡是能流传下来的民族音乐,大都有共同的特征:规则之外的极度自由,越风霜越有味道,以及极大的感染力。
吉普赛文化和安达卢西亚民间艺术的结合演变成弗拉明戈,大歌悲而小歌欢快。掌握基本规则之后,弗拉明戈的精髓在于即兴。
挑衅的舞姿造型,强烈的节奏和复杂的脚尖、脚掌、脚跟击打地面,是男性舞者的特点;柔雅优美的手臂、手腕、躯干动作则构成女性舞者的特点。
印象中的弗拉明戈演出场地必须在小酒馆。女性舞者独自出场,耸肩抬头,处处充满矛盾——手部动作优雅而舞步铿锵有力;肢体热烈奔放而表情冷漠甚至痛苦;吉他离乱奔放,而女性歌者的声音喑哑。
一个特点是,必须有阅历,才能释放充沛的痛苦,懂得乐与舞之间的离合,双手响板间对话的意味。
弗拉明戈骨子里的自由气息,亦催生了如安达卢西亚女钢琴家Miriam Mendez这样以钢琴、歌声、舞步演绎弗拉明戈的艺术家。
她的成名作《巴赫与弗拉明戈》鬼使神差地融合巴赫的乐段,佐以弗拉明戈的乐与歌。Miriam Mendez不仅一副典型的弗拉明戈女艺人相貌,也拥有低沉而爆发力极强的嗓子。
Miriam Mendez的成名作《巴赫与弗拉明戈》据说Mendez的弗拉明戈舞也跳得好。从古典音乐科班出身,到回归出生地区的音乐传统,已不再年轻的Mendez想必已有了足够的故事。
只是她的“烈焰深歌”若于音乐厅中见,不知可还有小酒馆的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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