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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运动员20年:体育是窗户,窥见人类的境况、渴望和梦想
【编者按】
9月9日至11日,第3届“影像上海艺术博览会”于上海展览中心举行。本届Photo(Fairs)Shanghai将有来自15个国家的50家画廊参展。澎湃新闻专访了拍摄运动员多年的摄影师组合“Anderson & Low”。
2016年9月8日,上海展览中心,Camera Work展位,摄影师Edwin Low(左)与Jonathan Anderson在他们的作品前。 澎湃新闻记者 朱伟辉 图
Anderson & Low是一个来自英国的摄影师组合,由Jonathan Anderson和Edwin Low二人组成,他们正式合作已有25年。Anderson是土生土长的英国人,而Low是一位出生于马来西亚的华裔。东西文化的复合背景,为他们的创作提供了独特的视角。
从黑白到彩色、纪实摄影到数字后期,从建筑到人文,从运动员到二次元新新人类……Anderson & Low不追求标志性风格,而是在多元风格与广泛题材的碰撞中寻找艺术语言。两位摄影师并没有优胜劣汰式地“抛弃”某种不再时髦的手法,而是根据主题来选取合适的呈现形式。
《幽灵党》系列:Q博士的工作室,摄于伦敦松林制片厂。场景中的钢铁支架,实质上是塑料材质。 本文作品均为 Anderson & Low 图本次在PhotoShanghai展出的作品有《幽灵党》(Spectre)系列,聚焦电影《007:幽灵党》的拍摄场景。两位摄影师希望展现电影的生产过程,即如何在影棚里构建影片中的“现实”。
《幽灵党》系列:威斯敏斯特大桥上的直升机,摄于伦敦松林制片厂。直升机是按照1:1模型制作的,大桥与柏油路比现实中的略窄一些。
这组作品和电影剧照不同,呈现了影片之外的故事。地点是真实的客观存在,但影棚是人造的,实景与幻境之间的存在交叉。有评论认为,Anderson & Low的作品与其说是照片,不如说是油画。的确,他们从不希望一张照片像“照片”,而是强调形式主义,在设计、编辑图片时,都很注重构图。两位摄影师在用光、布景、结构等方面,均会从艺术史与古典艺术中汲取营养。
《幽灵党》系列:密室。Anderson & Low称,《幽灵党》在用光方面,参考了17世纪彼得•德•霍赫的荷兰风俗画。《卧室》,1659年,荷兰画家Pieter de Hooch作品。
对运动员的关注也与电影制作“过程”相似。两位摄影师拍摄运动员已近20年,他们发现,训练场上存在一种矛盾,运动员都在通向完美的道路上前赴后继,而真正的完美并不存在。运动员的精神与肢体之美是Anderson & Low作品的重要元素,拍摄了大量肖像、人体、群像,写实或艺术作品,试图描摹人类达成某项目标的“过程”。
《天空 #27》,“丹麦体操运动员”系列。该项目持续了五年,着重展现了肢体的美丽。
真实与虚幻的关系也是两位摄影师试图探究的问题,《漫画梦》(Manga Dreams)是另一个同题异构的项目。他们在英国和日本等地拍摄了一些年轻人,并通过数字后期,来表现漫画对于现实生活的影响。这个系列也大胆地试图打破摄影和绘画之间的界限,通过一系列具有实验性的作品,探索摄影的多种可能性。
【对话Anderson & Low】
拍运动员却从不拍比赛
澎湃新闻:两位已合作25年了,是否有明确的分工?
Low:没有,不论从概念、拍摄计划、产品到最后的完成等等,都是不断地讨论协商。不同观点的碰撞也能产生火花,但分歧还是常有的事。
Anderson:解决问题的方式不是放弃个人想法,而是使想法变得开放。我们有两种不同的思路,但是能通过另一种途径达成一致(比划了一个三角形),从而找到一种更好的合作方式。我们俩会自始至终都参与创作的每一个流程、每一个细节。
澎湃新闻:两位的作品中,最常出现的就是运动员,为何对运动员情有独钟?
Anderson:一开始是巧合,1998年我们受邀为英联邦运动会文化节进行创作,开展了两个与运动员有关的项目。拍摄中我们开始对“过程”这个概念产生兴趣,换言之,即人是如何达成一项目标的。
Low:运动员的具体成就为何我们并不在意,更关注的是他们如何挣扎、努力。我们花了大量时间与运动员们在一起,观察他们真实的一面。
《运动员/军人》系列,主要探讨着装与身份认同之间的关联。Anderson:是的,我们从不拍摄运动员的比赛场景。运动员既是最平凡的人,也是最特殊的人。我们所拍摄的并不是体育,而是把体育作为一扇窗户,以窥视人类的境况、渴望和梦想,以及身体和心理的极限所在。我们把体育当成人性的一种隐喻。
澎湃新闻:你们的作品中涉及到中国和欧美的体操运动员,两者的区别在哪里?
Low:全世界的体操运动员都是相似的,他们训练非常刻苦。不过中国运动员训练更为勤奋刻苦。有一点明显的区别是他们与教练的关系。
拍摄的中国运动员的作品与素描有一点异曲同工,用一种特殊的画面语言,强化图片内容的张力。图为该项目的作品。Anderson:中国运动员更尊重教练,比较传统保守。英国教练与运动员之间关系更为平和,不会对孩子说,“太差劲了,再来一遍。”
Anderson喜欢这张照片,认为其展现了中国运动员训练前“冥想”的过程。
Anderson:有次在中国的体操训练场拍摄时,听见很大的叫喊声,像是嘶吼。后来发现是教练在训斥一个运动员,整整一小时。但是挨训的运动员在之后的伦敦奥运会拿了金牌。中国和西方体操运动员像是一条线段的两个个端点,完全不同,但是不能说哪一种是错的。
《无题5#》,在拍摄丹麦运动员时,两位摄影师希望能发挥一点创意。丹麦运动员系列模仿了古典绘画,作品带有一些文艺复兴时代画作的痕迹。
澎湃新闻:在类似体操运动员的题材中,一些摄影师会聚焦于运动员的痛苦,特别是孩子们的痛苦,您怎么看?
Anderson:我不想去揭露什么所谓的“丑闻”。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地方,唯有经历极度的痛苦,才能成为优秀的体操运动员。对于这些孩子而言,放弃的时候才是真正痛苦的时刻。我认识一个运动员,少年时因训练而骨折,他并没有哭;但父母劝他退役时,他却难过得止不住哭泣。
真实与虚幻:从不希望一张照片像“照片”
《漫画梦》系列作品,持刀的Kit。
澎湃新闻:《漫画梦》是很有趣的一个项目。这组作品中有一点很特殊,即人物的眼睛都异常大,为何采取这种处理方式?
Anderson:会有这样的疑问是因为对“照片”有心理预期,如果将其视作绘画呢?这组作品涉及到不同层面,比如对肖像到底该如何呈现,作品里人物的每一个部件都是“真的”。
Low:照片和画作不同,我们想探索的是摄影的新运用方式。《漫画梦》源于对社会的观察。我生于马来西亚的华人家庭,但生活在欧洲。我发现一种“亚洲自信”的产生。
澎湃新闻:这些孩子都是志愿者?
Anderson:是的,我们会在商店看到一些孩子,他们打扮得像卡通人物,却不是在玩cosplay,而是日常生活。漫画已经征服了世界,亚洲孩子创造了属于自己的“亚洲身份认同”。
《漫画梦》系列,图中四个人物在现实中的职业分别为:商人、银行家、电视主持人和面包烘焙师。Low:近十年来,可以感受到漫画文化对欧美的渗透,比如Lady Gaga等流行明星都受到了影响,还有最近大热的“精灵宝可梦Go”。
Anderson:我们并不想给这些日本孩子拍传统肖像,一是因为已经有人这么做了,二是因为这是少有的视觉艺术对现实产生了影响。我们在街上找有漫画特征的孩子,表达意图后他们通常会答应参与拍摄。事实上也的确很好玩,就像安迪•沃霍尔、利希滕斯坦、巴斯奎特从街头文化中汲取养分。
澎湃新闻:你们接下来有何新动作?
Anderson:我们开始用后期技术来展现一些新的作品。借由后期,把单纯的摄影作品变为新的形式。这个全新的项目依旧围绕“真实与虚幻”的主题,参考了许多经典作品。形式感很强,会非常接近绘画,计划在明年展出。
9月8日,上海展览中心,观众在观展。 代理Anderson & Low作品的Camera Work画廊,其展区位于一楼的D1区。 澎湃新闻记者 朱伟辉 图9月8日,上海展览中心,影像上海艺术博览会,观众在观展。澎湃新闻记者 朱伟辉 图(本文作品图片版权归摄影师Anderson & Low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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