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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语悦读：我搭桂树结缘

2021-11-05 17:50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沪语悦读】我搭桂树结缘（作者：金洪远沪语改写：冯济民诵读：和沁）原创金洪远上海老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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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搭桂树结缘

作者：金洪远

沪语改写：冯济民

诵读：和沁

哦，伊叫桂树。

我搭桂树第一次相识是四十多年前初春个早浪。

搿天早浪我所在科室接到个任务是勒办公楼后面山坡浪种树。一米勿到个树苗，枝桠浪有几片碧绿个树叶，根部拨草绳一圈圈扎牢。年轻个阿拉相互嘀咕，迭是啥个树啊？现场指挥老蒋告诉阿拉迭叫“桂树”。老蒋还讲，勿要看伊现在勿起眼，过几年，满树挂满金色桂花，香味好闻极了！我还记得，当时老蒋分配阿拉每人种五棵树。当时年轻气盛，“五颗树”？还勿是手到擒来个小事体一桩。

其实勒坡地浪种树是个体力生活。坡地勿像平原烂泥多，一镐下去就是一个坑。勒坡地浪，下头侪是大小勿一个石头，用足力气一镐下去，就溅出一颗颗火星，呒没几化辰光虎口生疼，有个手节头还鼓起了水泡。虽费尽牛虎之力，一个树坑也勿成形。有人抱怨，迭山坡浪侪是石头，迭树哪能种啊。老蒋笑了讲，小青年个手白白嫩嫩，就像大姑娘个手，勿像我迭双园林工人个手。是个，老蒋展开个手厚实得像把蒲扇，手掌浪布满层层叠叠个茧花，明显勿是一个“档次”！

种树也是个技术生活。当时阿拉按照老蒋个指点，先拿树根浪草绳解开，拿树苗插进、扶正，拿烂泥填满树坑就好了。可老蒋讲阿拉小年轻是“偷工减料”，伊跑过来，用双脚拿烂泥压实，再填土再压实，然后浇上一桶水，甩了一把额角头浪个汗水讲：好了！又忙着到别个地方去“指点”了。迭眼菜鸟勒老蒋迭个老园林面前真个是自叹勿如。交关科室干部感叹：业余搭专业倒底勿一样，勿一样啊！

几年后，坡地浪一片片桂树开枝散叶，越发长势喜人。金秋时节，树枝浪挂满了一串串金色个桂花，厂区弥漫着一阵阵挥之勿去个甜甜个，香香个气味。当时上海石化工程建设吸引了全国各地个学习参观者，一进秋风飘拂个厂区，就陶醉勒桂花个香味之中。记得伊年金秋我接待沪浪个书画界名人搭全国各地诗人、作家，伊拉无一例外点赞讲：只晓得桂林个桂花誉满天下，想不到迭搭厂区个桂花香也迭能迷人。迭个辰光，我总会自作多情个讲述当年勒坡地浪种桂树个故事，主角就是“指点”阿拉有着“手掌上布满层层叠叠茧花”个园林老法师老蒋。

栖居勒“适宜”的桂花香里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分房，我选择了一个老小区。交关同事勿理解，按侬个分房条件，完全可以“稳笃笃”安家勒新建小区里，为啥要落户勒别人避之勿及个梅州小区。原因蛮简单，因为居家小区花木茂盛，拨人形容“春深似海”，因为推开窗可以看见花坛浪种个一溜桂树，等到桂花绽放个季节，栖居勒甜香香里，搿妙处岂勿是“味道好极了”。

我个选择呒没错。

记得搬到新居第一年，靠窗个桂树大概是前一阵秋雨个浸润，勒月光清辉个映射下，好像揩上一层碧绿个色彩，一朵朵小小个金黄色花朵，囥勒满树个绿叶里，羞答答个绽放着迷人个清香，像繁星点缀了一树。秋风徐来，就有一缕缕甜甜个幽香飘进窗来，两个房间弥漫着像有又像呒没，很难用精确语言来形容个伊种绝佳个意境。

我勿晓得结识个诗友为啥侪欢喜勒桂花飘香个日脚里勒我屋里阳台相聚茗茶咏诗，是勿是伊拉曾经勿止一趟咏叹过“遥知天上桂花孤，试问嫦娥更要无。月宫幸有闲田地，何不中央种两株＂？年轻辰光学诗写诗个我晓得，迭是大诗人白居易个咏月之作，而我屋里阳台外迭一溜桂花树是天浪宫阙数倍之多，何况人见人爱个桂花是国人心中个祥瑞之物，会勿会是引发诗友灵感突来，诗兴勃发个福地呢？诗友呒没讲，我也勿便探究，留点悬念也是今后趣闻轶事个谈资岂勿更好！

记得作家马尚龙勒伊开设个讲座曾经用“适宜”来描述上海人欢喜个人搭事，我认为是老贴切、老传神个。阳台外个一簇簇点缀于绿叶之间细密个桂花虽勿及牡丹、玫瑰、芍药伊能张扬艳丽，但伊隐含勿露，谦谦君子个风度，只有轻拂个秋风吹送，才拿伊甜甜个幽香洒落，迭岂是其他高大上花卉所能企及个。侬一定会感觉所有个烦恼忧愁侪呒没痕迹了，置身其间当然“适宜”。随着收录机里悠扬个前奏曲响完，突然一个熟悉个男中音勒电波里传出，呵呵，迭勿是正坐勒我对面林诗人富有磁性个声调伐？时过境迁，伊搭当时担任上海电台主持人范蓉勒《人到中年》节目交谈个内容早已是烟过云散了，但伊拉听来“适宜”个对话却印象深刻。林诗人告诉范蓉老师，小区秋风徐徐，正送来一缕缕沁人心脾个桂花香，电波伊头是范蓉老师个即席回应：伊所在个电台小小个直播间也弥漫了迭来自梅州小区个桂花香气。呵呵，一个是电台个名主持，一个是妙语如珠个诗人，端得是珠联璧合！林诗人讲得适宜，范主持点评得适宜。

记得节目结束是歌手林依轮演唱个“透过开满鲜花个月亮”。窗外是月亮从莲花般个云朵里穿行，情景交融，真个是适宜。阿拉一帮诗友陶醉讲：假使歌词改为透过开满桂花个月亮”，搿一定是适宜至极。

很怀念30年前伊个桂花飘香，圆月朗照个夜里，此刻个我倚靠勒沪浪居家个窗台浪，分晓得勒百里之遥海滨小城诗友是勿是一切安好，是勿是勒自家阳台浪，品赏恰似当年云破月来花弄影个意境，吟咏出思念老友的诗句，带着桂花甜甜个幽香，衔来沙沙落下个金色桂花雨般美妙个诗篇。

丈母娘个糖桂花

丈毌娘是左邻右舍嘴巴里制作糖桂花个好手。伊年老人家到我屋里小住，吃过早饭，伊指着窗台下个桂树告诉我搭妻子讲，桂花可分为金桂、银桂、丹桂、四季桂四种，金桂顶好，现在正是制作糖桂花个好时节，千万勿能错过。丈母娘一提到桂花，伊股子香味就好像闻到了。糖桂花听讲过，但哪能制作呢？丈母娘笑了讲，就按我个讲法依样画葫芦就可以了。

记得阿拉是勒饭后，勒桂树下铺设个是塑料纸，到了夜快头，但见塑料纸浪上已铺了一层浅浅个金桂花，一阵秋风吹来，绿叶间个桂花扑簌簌个落勒“纸”浪，一缕缕桂花个香甜气味扑鼻而来，深深吸一口气，沁人心脾，邪气惬意。小心翼翼个用铲子拿桂花放到面盆里，勿要一个钟头，金黄个桂花竟有半面盆之多。喜滋滋上楼，丈母娘指着盆里个桂花乐呵呵讲，迭可是货真价实个金桂啊！老人家还讲，明朝夜快头再去收罗，肯定有一面盆！

丈母娘预言勿虚，第二日夜快头，阿拉如法炮制，果然收获了满满一面盆金桂花，看来老人家勿愧为是个预言家。

勒丈母娘指点下，全家总动员，拿铺散勒竹匾里个桂花里散落个小枝小叶，杂质一一清除干净，拿干净个大玻璃瓶，底浪先铺上一层桂花，再铺上一层白砂糖，再铺上一层桂花，用调羹拿桂花稍微压紧，再以此类推，按照丈母娘个家乡话是：腌糖桂花是个细致生活，马虎勿得。想起好几年前搭老友到杭州名胜满觉垅，一座小小山坞，各种桂花竞相绽放，花香十里远，勒桂花香里品尝雅淡清馨个桂花西湖藕粉，才真正体会烟雨江南美味个来之勿易搭可贵。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假使拿精心自制个糖桂花馈赠亲友搭邻居，搿一定是情意殷殷个桂花香了。于是，一瓶瓶糖桂花就迭能送到亲朋好友个手中，勒一连串个感谢声中，心里也像桂花般甜蜜。最有趣个是我个班主任张老师，当伊接过闪耀着黄橙色个糖桂花瓶，一面孔喜悦浮现勒眉目间，张口就是“百里送甜蜜，深深师生情”。丈母娘回去个辰光，老人家对阿拉送拨伊个“礼品”坚辞勿受，唯独对经伊“指点”制作个糖桂花情有独钟，拎着几瓶糖桂花喜盈盈登车而去，讲是拨左邻右舍也品品迭秋天里个美味。

当下食品店里个糖桂花琳琅满目，大概是阿拉真个老了，勿晓得哪能，总觉着呒没当年勒梅州小区自家亲手採集个糖桂花来得香甜。秋风起，屋里对面公园里个桂花又香送十里远了。想起当年勒厂里坡地浪种桂树，手浪生疼个虎口，想起桂树下採集桂花个欢乐，想起当年自制糖桂花个喜悦，老希望迭舌尖浪蔓延开来个糖桂花味，充盈个乡愁，仍旧无比甜蜜、无比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