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乌兹别克“国父”：斯人归道山，国家付于谁？

9月2日，乌兹别克斯坦“国父”卡里莫夫去世了。若从乌兹别克斯坦1991独立算起，彼享国整廿五载。乌在其治下虽难称繁荣昌盛，但的确和平稳定。如今斯人已驾归道山，功过只待后人评说。

最为西方一些人诟病的大概是卡里莫夫的长期执政。他于1990年3月当选为乌兹别克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总统。1991年8月31日，乌兹别克斯坦宣布独立。同年12月30日，卡里莫夫当选乌兹别克斯坦首任总统并连任至今。

在乌独立以来的历次大选中，卡里莫夫均以逾90%的高票获胜。竞争者成为陪衬，对手甚至曾将自己的选票投给卡里莫夫。因此招致了美国的非难与批评：“选举既不自由，也不公平，选民没有选择的权利”。

但问题在于，生活在“上帝青睐之地”的美国人可能无法深入了解乌兹别克斯坦的复杂，很难真正体会乌民众的疾苦。而不同于隔岸观火、身在其境的卡里莫夫却对此种种有着切肤之感。俄罗斯服用西方开出的“休克疗法”药方后国家实力急遽衰退、经济面临崩溃时，见及此，卡里莫夫大概体会到，应该走适合本国实际情况的发展道路。

独立之初，经验缺乏，国家在摸索中前进难免跌跌撞撞。但从2005年开始，经济大幅改观，年经济增长率平均能达到7%至8%，通胀率则维持在10%以下。且在全球经济普遍疲软背景下，仍继续保持宏观经济稳定并取得快速发展。世界银行数据显示，乌GDP从1991年的137亿美元增至2015年的667亿美元。

世界银行6月份发布的全球经济展望报告预测，今年乌兹别克斯坦GDP增速仍将领跑独联体国家。这种迅猛的发展势头为乌兹别克斯坦带来了强大的自信，遂提出了“乌兹别克斯坦模式”：经济优先、改革应由国家主导、法律至上、强有力的社会政策、渐进式改革。

当然，这种模式并非没有缺陷。例如，改革由国家主导令企业的积极性和潜力不能得到充分调动和挖掘，同时垄断还滋生出了腐败；渐进式的改革则使乌兹别克斯坦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轨进度缓慢，不能尽快与世界接融，一定程度上延滞了国家的现代化进程。

令卡里莫夫头疼的还有由宗教引出来的诸般问题。乌兹别克斯坦是中亚地区穆斯林人口最多的国家，已超中亚总人口半数。该国撒马尔罕、布哈拉、塔什干和费尔干纳盆地在历史上均位于伊斯兰教传播的中心地带，受伊斯兰教影响深笃久远。2005年对卡里莫夫政权造成重大冲击的“安集延事件”中有明显的宗教因素。而目前仍被当局严厉打击且已与国际恐怖组织“伊斯兰国”沆瀣勾结的乌伊运(乌兹别克斯坦伊斯兰运动)武装组织，则是宗教与极端主义、恐怖主义相混合的产物。

但卡里莫夫始终无法战胜的对手还是自己的年龄。岁增年衰，壮士迟暮。国民开始逐渐关注起了总统的健康，面对坊间的流言和传说，卡里莫夫喜欢择机当众炫舞以证明自己尚身强体健。这可说服普通民众，却难瞒过亲人与近臣。于是，包括其大女儿在内的潜在的诸多总统候选人开始“宫斗”。 这令身心已现疲态的卡里莫夫更加焦头烂额。

从有消息传出卡里莫夫中风住院到官方确认其去世前后不过一周。这一劫恐怕也为卡里莫夫本人所未预料。谁将是他的继任者呢？一切尚不得而知。

可以确定的是，新一代的精英大概会拥有更丰富的知识，但在战略定力、政治意志、对国家的责任感和危机感方面，较之老一代精英则或弗如。事已至此，一切仍要继续下去，眼下的新旧变化当然蕴含着未知风险，但也意味着新的希望。

（文龙杰，中国社会科学院国际政治博士，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