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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詹宏志:一段勇敢前行的人生
8月来参加上海书展前几周,詹宏志刚刚完成了在香港书展的一系列活动。去年在出版了旅行文学作品《旅行与读书》之后,詹宏志回到了作家的身份,参加书展和一系列推广活动成了他的工作之一。
8月17日晚,台湾文化人詹宏志应澎湃新闻之请,作为上汽通用别克-全新一代君越独家冠名思想湃的主讲嘉宾,来到在东方艺术中心,与他的上海读者一起穿越台湾文化变迁30年。
与香港书展上以“书呆子”为主角关于旅行的演讲不同,在思想湃这个题为“一段勇敢前行的人生”的2个多小时演讲中,詹宏志的身份从媒体人、音乐人、电影人、出版人、互联网教父转变成作家,他的身份一次次转身,何尝不是台湾从1970年代到新世纪30多年的一次次转型。用詹宏志自己的话说就是,他的生活经历“可以当做是台湾的某一个时期的一种社会景观,一种文化氛围。”
这一次的演讲内容,跟2012年他在大陆一些大学讲座有关。当时,詹宏志惊讶地发现,大陆大学生依然对他年轻时代所经历的一系列文化运动感兴趣,对他和他伙伴们做过的事情耳熟能详,对这些台湾文化的“遗老”保持尊敬。当时,他被问到最多的还是1970-1980年代的台湾文学、音乐和电影浪潮。
“我在文化界的第一份工作是在1974年。”詹宏志当时才18岁,刚入大学念书,这份工作是去文艺杂志做美术编辑。这不是一份不起眼的工作,因为詹宏志接的是阮义忠的班去给杂志画插图。阮义忠现在是华人世界最有名的摄影家之一,而这份杂志是当时台湾最有影响力的文学杂志《幼狮文艺》,主编是诗人痖弦先生。这就是詹宏志艺文生涯的起点。20岁不到的詹宏志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在大学时兼的这份工,居然可以在办公室里看着那些传说中的人物进进出出:余光中、朱西甯、杨牧……“各种我以前读书看到的人,都在那个屋子出现了。糊里糊涂就进到台北文坛的最核心。”当时,詹宏志的工作内容之一是被派到台北的作家家里去拿稿子,“痖弦先生一接完电话就说我派一个人来,那个人就一定就是我了。我就这样被派来派去。所以一年之后,台北文坛最伟大的名字我都认得了。他们是不是认得这个小弟弟,我不一定知道。”
詹宏志说,他糊里糊涂地被带到了一条河流里,而这条河流显然正起变化,那就是台湾正在发生各种各样的变化。
詹宏志尊称痖弦是他的师傅,但他其实在痖弦手下做的时间并不长,很快痖弦就去美国威斯康辛大学读书了,詹宏志只好流浪到台湾的一家出版社——远景出版社。当时的台湾,正兴起很多独立出版社,他们区别于1949年后从大陆搬到台湾的那些出版社。
1970年代末,痖弦从美国回来来到联合报副刊,詹宏志于是也追随他来到那里。当时,联合副刊和高信疆主持的中国时报副刊在华人世界影响非常大,两家在台湾的竞争也异常激烈,但也如此,台湾形成了独特的副刊文化。
詹宏志依然记得当年最红的作者之一是武侠小说家古龙。因为痖弦先生与古龙有间隙,詹宏志被派去约古龙的稿子。最后陪着嗜酒的古龙喝到晕吐后,古龙被他的热忱打动收下了他这个小弟弟,答应不计前嫌给联合报稿子。
几年后,詹宏志意欲脱离文艺副刊,所以离开联合报来到中国时报下面的《工商时报》,刚去那会儿,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接待金庸。当时全台湾媒体都在“抢”金庸,而詹宏志负责去机场接金庸,然后把他“藏起来”。“我到了机场通过机场记者的帮忙就进到机场里头去,金庸一下飞机我就上去,然后就带着他从侧门走了。上了车,就把他送到一个中国时报准备的地方。金庸一共去了台湾七天,我们整整关了他六天。”所以,台湾其他报纸直到第七天,才有机会接触到他。这就是所谓的金庸“被绑架”事件。
1980年,詹宏志24岁,作家隐地找到詹宏志让他编选著名的年度短篇小说选。詹宏志不仅编选,还为这些小说写了大量的评论。在一篇文章中,他无意中提到,台湾作家的作品,在很多年后都可能是“边疆文学”。他闯祸了。他的这句话被认为是台湾文学论战的一部分,涉及到所谓台湾文学主体性问题。
“我非常荣幸,在25岁时有四百万字的文章骂我,从那之后我就出名了。我今天说的很轻松,当时我内心是很困难的,一打开每本书,都看到攻击你的文字,这对一个年轻人来讲也不是很容易。不过我非常幸运,就在那个论战起来的时候,我被派到美国去。”初到美国,詹宏志做的最多的事情是看各种电影。他也不会想到,几年后,他居然也成了台湾电影的一部分。
在纽约工作,詹宏志并不认为这是他想要的人生。他辞职离开报社,离开新闻界。“因缘际会,一位谋过面的学长跑过来邀请他去做一个家唱片公司的总经理,那家唱片公司就是滚石。“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唱片,去后的第一个案子是罗大佑。”“我对唱片行业一点都不懂的,不过也正好碰到罗大佑,因为罗大佑也是当时唱片公司不可能做的人。罗大佑穿黑衣,戴黑镜,唱歌扯嗓子,歌词无法通过审查,没法进广播,没法上电视。”詹宏志理解的摇滚乐就是要开演唱会,而这在当时是没人做过的事情。两天的演唱会上,一个嘉宾是李寿全,一个是潘越云,给演唱会搭钢架的是林怀民。
“糊里糊涂的,我就参与了台湾流行音乐一次大变革。滚石也因为这样富裕起来。但我觉得音乐不是我专长的事。”
离开滚石后,詹宏志去了远流出版公司做了总编辑。“也就在我做出版的同时,我有一个意外的电影的经验。最早是在1980年我还在报馆工作时,经舒国治的穿针引线我认识了年轻一代的电影人。”到詹宏志从美国回来的时候,他看了侯孝贤他们的最新电影,“我很受震动,觉得台湾有一种新的创作力量跑出来。”所以他想替侯孝贤去谈钱拍电影,那部电影就是《悲情城市》。
“那时我也还在出版社上班,所以我这个监制是半夜的监制,因为大家收了工就到我家开会。我也征得老板的同意,在办公室用国际电话和国际传真。”
在电影中,包括詹宏志在内的很多台湾文化人都在电影中有角色出演,“这是为了省钱!”为了省钱,甚至几个人合用一套西装。“我们是一群业余演员,我们是乱演一通的人,可是我们当中有一个厉害的职业演员就是梁朝伟。所以,我们在排戏的时候,梁朝伟每一次都是完全一样的精准,而我们每一次都不一样,我们不像演戏,每一次演的都不一样。”
做完《悲情城市》之后,詹宏志又做了《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
这段台湾电影的传奇故事,只是后来的故事。“当我跟侯孝贤杨德昌他们工作的时候,他们都是潦倒的人。所以,我们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只想帮忙的朋友。但现在,他们都变成大师了。而在当时,我们不知道这些事会变得如此伟大。”
但詹宏志认为,自己最重要的工作是在出版。“我真正的工作主业其实在出版,我真正对台湾影响比较大的可能也是出版这个行业。”后来他创办了城邦出版公司,这个工作一直做到2005年离开城邦。
也因为出版的这个经历,他早在1996年就注意到了互联网的前景,在台湾创办了一系列商业网站,成为台湾的互联网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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