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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丨祖峰:永远不要埋怨观众,一切都是创作者的问题
然而这些角色,看似平和理性,内在却也有热血激狂的一面。这一点也许是祖峰自身的个人气质赋予角色的。
很多影迷都知道他沉迷篆刻和书法,连拍戏出差也要带上文房四宝。他坦言,在家的时候,总有应酬、宣传和需要出门交际的事,往往没有时间静心写字。反而是拍戏之余,可以静静抄经写字,这是他相当享受的时光。
除了宣传作品外,他并不热衷交际和其他能提高自己关注度的事儿。
在各种影视剧宣传现场看到他,他总是言语甚少,安安静静地站在台上,被主持人或记者提问,也尽量简短作答。采访中,说一句是一句,没有废话。
“我因为随遇而安,所以没有特别大的野心,只想把生活里该做的事情做好。”祖峰在某次采访中,曾这样解释自己的低调。
然而,这一面相并非祖峰的全部。即将收官的电视剧《代号》中,祖峰一反高冷形象,为乔任梁扮演的小舅子操碎了心,还和剧里的妻子有不少逗趣卖萌的互动戏份,让不少观众大跌眼镜。
《代号》中,祖峰(右)与张恒(左)饰演一对夫妻。在祖峰自己看来,“可能我在观众面前,一本正经的样子比较多,但我其实生活中也有顽皮的部分。”
祖峰自称,许多人物间的有趣互动,其实来源于他的生活经验,这让人物关系更加具有生活的真实质感。
祖峰跟乔任梁的互动,甚至让有些观众嚷嚷起了cp。对于cp,祖峰一开始不明其意:“我不知道,cp就是看着有夫妻相、两口子的样子吗?”
在记者解释后,祖峰很淡然:“嗯,某种程度上说明观众认可我们对人物的塑造,说明他们真实的互动让观众喜欢。”
《代号》中,祖峰和乔任梁组成了“乔峰”CP。很多人说,祖峰身上确实有种民国老派文人的气质,祖峰先笑称:“可能我长得比较旧?”然后慢吞吞地说:“我们口中的民国是我们想象中的民国,毕竟近百年前的事了,见过的人有几个呢?”
生活恬淡,为人沉稳,不喜炒作,甘于寂寞。看似符合了娱乐圈老干部的全部标准,祖峰却并不认可给自己贴上这一标签。在他看来,旁人没看到他内心的豪情。
当记者问他何谓豪情时,他淡淡解释:“我们这个年纪,还得努力为这个社会做一些贡献,不说改变这个世界,但是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这算豪情吧?这已经够豪了。”
【对话】
澎湃新闻:在《代号》中,你为小舅子操碎了心,和乔任梁合作,对他印象怎么样?
祖峰:跟乔任梁合作还蛮好的,他是个聪明孩子,细心,我和他交流很顺畅。他虽然没专门学过表演,但跟他讲戏,他接受得很快。而且总是笑呵呵的,这孩子乐观。跟他演戏不累。
《代号》剧照,祖峰(左)和乔任梁(右)。澎湃新闻:所以在片场会指点后辈演技?
祖峰:算不上指点,一点分享而已。就是学校学的那些,比如三要素啊,“做什么”、“为什么做”、“怎么做”。从这个角度思考任何戏里的问题,逻辑线会很清楚。前人总结的一些经验,是为了让我们在以后的道路上少犯错误。其实不讲,大家在实践中也能慢慢领悟出来,只是这样会比较漫长。把经验分享给他们,能对他们的实践有比较及时的帮助。
《代号》剧照澎湃新闻:之前你说《欢乐颂》是你难得地演柔情蜜意,《代号》中你似乎有更多和“妻子”的互动戏份,感觉如何?
祖峰:对,跟《欢乐颂》不一样,《欢乐颂》是恋爱。但《代号》里,跟妻子已经结婚有一段时间了,一切都很熟悉了。夫妻两口子生活相处,外人面前可能是相敬如宾的,两个人单独相处,肯定会有些情趣的、逗趣的部分。这需要通过想象和自己的人生经验,去做演绎。
我觉得所有人都有两面,可能我在观众面前一本正经的样子比较多,但我其实生活中也有顽皮的部分(笑)。拍戏过程中,我们也会一起聊戏。比如这段戏,可能台词就是比较干巴巴的样子,我们怎么能让这段戏有趣。在聊的过程中,把生活中有趣的经验加进去。
有场戏是,冯九思(乔任梁 饰)被姐夫逼回家。当晚姐夫和姐姐可能想温存一下。但冯九思找不到被子了,闯到我们房间来,很尴尬。前面二人温存的戏,如果比较直白的话,感觉不大合适。电视剧到千家万户,孩子们看到不大好。
最后的处理方法就是我用被子裹住全身,只露一个脑袋。当然里面穿得很严实。但观众可以想象被子下面是什么情况。可以含蓄表现的内容,就没有必要直白地去暴露嘛,留给观众一些想象空间。
《双刺》剧照,王子文(左)与祖峰(右)。澎湃新闻:《双刺》里你和王子文搭档演夫妻,这部戏拍摄是在《欢乐颂》之前还是之后呢?两个人合作默契如何?
祖峰:我和王子文是在《欢乐颂》之前合作这部戏。第一次跟王子文合作时,确实跟想象的不一样。当时刚看完剧本,我了解到这个人物是个比较英武飒爽的女军人。当我见到王子文,发现这孩子年龄差距和我有点大,很瘦小,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所以我需要重新调整这对夫妻关系的处理方式。
澎湃新闻:你会注意针对对手演员的外形气质来调整表演方式?
祖峰:对啊,两个人都要调整。之前不知道是谁来演,只知道这个角色既是司令的女儿,又是行动队队长,是个提枪就能打、抬手撂倒三四个人没问题的女性。我想象中的她可能比较彪悍。如果是个比较彪悍的老婆,两个人的相处方式肯定是不一样的。如果年龄相仿的话,处理方式又不一样。
那现在是王子文来演,她是娇小玲珑型的,年龄差距相对较大的,这就有可能是大丈夫和小媳妇的相处方式,或者是大哥哥跟小妹妹、爸爸跟闺女的相处方式。这些都有可能在这组人物关系里出现,就需要及时调整。
《双刺》剧照,王子文(右)与祖峰(左)。澎湃新闻:挑选剧本和角色时,什么样的剧本和角色能打动您?
祖峰:古装戏、现代戏、年代戏,都没关系。关键剧本本身要有力量在。即便是青春戏,它里面有股劲儿,那也是很迷人的。同时这种劲儿,打动我的同时也能让作为演员的我更振奋。有让你震撼的部分。角色我也希望,他不管外表柔弱也罢,怎样也好,但内心有力量在,他就能打动人。但凡有好戏,一定会有这个劲儿。我们看电影,像《老炮儿》就有这种劲儿,哪怕《疯狂动物城》这样的动画片也有。
澎湃新闻:你指的“劲儿”,是不是可以解释成“不屈服,不谄媚”?
祖峰:对,“不屈服”这个词很好。可能当下大家容易过分在乎票房和收视率。但只要你坚定自己做的是个好故事,先不想票房,那有可能真能做出好东西;但如果你把票房这些东西放在前面,想着观众喜欢看什么,那可能就把考虑问题的主次顺序颠倒了。
你的作品首先要能打动你,才有可能打动别人。观众是很聪明的。去年,前年,我们票房冲得很快,但到今年,票房增长有减缓趋势,说明观众是会慢慢冷静的。如果不是好的故事,观众就可能会不买账,投资人必然也会越发谨慎。
祖峰澎湃新闻:但我们现在的一些热播剧其实好评度不高,但观众群是庞大的,收视率也高。 也有创作者说,观众的鉴赏能力还有待提高?
祖峰:其实观众的审美成长速度应该比创作者的审美成长速度要快。很简单的例子,假如一个导演拍了十部戏,他的成长是有限的;但观众看十部电影,他的鉴赏水平是飞跃的。永远不要埋怨观众,一切都是创作者的问题。说观众鉴赏水平低,那很可能是因为创作者没有给观众带来高水平的东西培养观众。你让观众天天吃快餐,怎么能要求观众想象满汉全席的味道?
澎湃新闻:资本时代,创作者的话语权似乎在下降,资本和粉丝的话语权在提高,很大程度上,他们决定着创作者产出怎样的作品。你怎么看待这个现象?
祖峰:确实,进入网络时代,自媒体的诞生让大家更有参与感,这是好事,我们观众不再是干坐在那儿听故事的人了。
从远古时代开始,我们就不缺讲故事和听故事的人。但是讲故事是需要天赋的,永远有人讲故事讲得好,有人讲得糟糕。不是你有欲望有钱,就能把故事讲好。有的片子确实花了好多钱,但故事还是没讲好,那观众就是不买账;有的花很少的钱,就能讲一个很好的故事打动人,这是不一样的。
所以做东西(影视作品)应该谁说了算?讲故事讲得好的人说了算。我如果没有这个天赋,我支持那个讲故事的高手,踏踏实实地听也挺好。
《欢乐颂》剧照,祖峰(左)和刘涛(右)。澎湃新闻:你曾在采访中说过,你性格里没有侵略性。这种侵略性是指?
祖峰:我不愿意被强迫,所以我也不喜欢强迫别人。当然这也很难,比如你着急的时候,老想提出建议对吧?但是不要去强迫他人接受。我对于决定别人命运的事,没兴趣。
其实说到“侵略性”,每个人身上都有。比如很小的例子:妈妈给你夹菜,你不愿意吃。妈妈还强迫你“必须吃,这个吃了好”。我们在生活中,不管出于好心还是出于什么,不自觉地会对别人有一些强迫,这个就是一种“我为你好”的侵略性。其实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
还有就是做事方法不同造成的“侵略性”。举一个很小的例子:洗碗。有人喜欢用洗洁精洗完,再用水冲,有人喜欢边洗边冲,那前者可能会教育后者:“不行,你怎么这么洗呢,多不科学?你得这么洗。”这就是一种侵略性。你可以提供建议,但不能强加干涉。
《欢乐颂》剧照澎湃新闻:比如父母在教育年纪还小的孩子时,应该怎么做?
祖峰:我可以提供建议,我们讨论啊。如果他不听,那就让他去做。如果不行,他自己会反思,可能就会考虑试试我给的建议。
当然在对孩子的教育上,孩子小的时候,或许可以制定一些规则:不能任性,不能以自我为中心,要学会同理心。比如孩子在幼年时,他会做一些事试探你的反应,用这个方式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这时,你需要让孩子看到你真实的反应。
比如孩子揪家长头发,家长还继续以此取悦孩子,孩子就觉得这是被允许的,还很好玩,那他可能就会加倍去伤害别人的身体。其实此时应该给出你真实的反应:痛。孩子就知道,这种做法会给他人带来痛苦,这是不对的。
祖峰澎湃新闻:你曾说,说你是老干部的人,是没看到你内心的豪情。你说的“豪情”是什么呢?
祖峰:什么都有可能啊(笑)。要离休的人才叫老干部吧。他可能不用再那么费力地去为这个世界做贡献了,只需要享受人生就可以了。但是其实我们这个年纪,还得努力为这个社会做一些贡献,不说改变这个世界,但是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这算豪情吧?这已经够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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