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不再被遮蔽的钱瘦铁：笔墨交往，自见风骨

钱瘦铁（1897—1967）是我国近代书画篆刻史上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艺术大家，其作品中的金石味从何而来？他与吴昌硕、吴湖帆、唐云、郭沫若、桥本关雪等有何交集？从社会学的角度看钱瘦铁的创作、艺术造诣、交游往事会否有新的观点？

继中华艺术宫、浙江美术馆后，上海中国画院美术馆近期以“钱瘦铁和他的朋友圈”的角度再度解读这位近代书画篆刻史上富有传奇色彩的艺术大家。

在展览即将落幕之际，“钱瘦铁艺术座谈会”在上海中国画院举行，展览策划团队与相关学者、钱瘦铁有过交往的名家后人，以及钱瘦铁家属聚于一堂，从其作品、人格与社会交往，走近钱瘦铁。《澎湃新闻·艺术评论》特刊发座谈会发言摘录：

钱瘦铁（1897—1967）

钱瘦铁，《松鹰（之二）》 1957年

钱瘦铁（1897—1967）曾与其师吴昌硕（苦铁）、前辈王大炘（冰铁），并称为“江南三铁”。钱瘦铁自谓“平生以书第一，印第二，画第三”，更兼为人为艺坦荡磊落，可谓现代典型书、印、画三绝的文人画家。展览“钱瘦铁和他的朋友圈”展览通过78件绘画作品，6件篆刻印章， 26本相关书籍呈现钱瘦铁的艺术造诣及交游往事。

这也是上海中国画院美术馆在大修前最后一个展览，未来类似的展览项目还将一一推进，把画院和海派丰厚的历史呈现给公众。

陈翔[中华艺术宫（上海美术馆）馆长，上海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

说到这个展览，我们确实是动了一些脑筋，关于钱瘦铁的研究、展览，其实这两年一直没断过，钱先生的艺术不断地被研究、被宣传、被大家认识。

但我想我们画院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做研究，一直在做展览，应该要有所突破，应该有自己独特的角度，来看这些业已成名的艺术家。比方说我们可以联系到艺术家的社会背景和历史情景。以往我们一直在做艺术家的研究，一般是从艺术史论本身出发，更多地是考虑他的师承、技法、风格，绘画本身的东西。我们这次尝试跳出绘画本身，跳出美术学本身，把它纳入到社会学的一个范畴来考虑。

展览现场，以照片墙的方式讲述钱瘦铁与友人的交往。

为什么会有这个考虑呢？

海派绘画，在中国美术史中有特殊的地位。我一直在思考：海派绘画为什么说是中国近现代美术的一个转折？为什么说它是中国美术发展史的一个转折，或者是近现代美术史的开端？它的意义在哪里？其实就在于它的现代性，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的转型，农业文明，农耕文明向现代文明转型。

钱瘦铁《毛泽东诗词十首》印章

现代性的体现，在海派上，最为典型，最为突出，在那段特殊的历史时期，表现最为充分。这种现代性在不同的画家身上有不同的表现，我觉得至少目前来看，对海派画家的研究，在这个方面的研究，还是比较阙如的。我们尝试着从这个方面来看看，画院能做怎样的努力。

希望画院以后对画家，对于画家的群体，以及一些现象，一些运动，方方面面，可以由此作为契机，展开研究，向更深入，更纯粹的学术角度，去发展。非常期待！

王欣[上海中国画院理论部主任]：

在思考和书写这个展览时，一些关于如何做艺术家个案研究的想法与方法渐渐成型，直到我读到展览前言里的一句话，才最终确定了自己的认识。这句话就是“社会情境中的艺术品，社会关系中的艺术家”，强调了艺术家、艺术品与身处的社会语境的关系。这样的语境所涵盖的面向非常广泛，在一个丰富而复杂的社会网络中研究人和作品，会有不一样的视野与收获。

展厅现场，桥本关雪作品

所谓“生活关系中的艺术家”，因为钱先生本身是一个国画家，同时他还是一个出版人，他很早就融入到二十世纪中国早期的传播事业中，他的艺术和生活，我想已经成为现在研究民国文献的重要切入。钱先生与日本文艺界的交往、他与郭沫若先生的关系等，足以说明他是有非常丰富的社会生活网络的艺术家。

1926年桥本关雪游苏州。 钱瘦铁摄

“社会情境中的艺术品”，我想在展览策划和呈现中，不仅仅展示作品，更想将其放到社会学网络中，在社会语境中重新看待作品。这可能与认识时代、城市，艺术家提供了新的视角。

我想上海中国画院有着珍贵的艺术财富，这些作品，这些珍贵的历史人物和艺术家，在未来的研究当中，可能循着“社会情境中的艺术品，社会关系中的艺术家”中包含的两点出发，开出了一个新的面向，将来的策展不仅仅是艺术史的维度，可能在个人生活史、社会史、文化史的维度，开出更大的研究的局面。

苏春生[画家，苏渊雷之子]： 

我作为钱瘦铁先生的学生，我从11岁到18岁，钱瘦铁和唐云先生常来我们家，我后来翻了我父亲（苏渊雷）的年谱，其中写道，1949年5月25日上海解放，7月我父亲任上海军访会高教处兼文管会秘书（负责高等教育和文管会筹备工作），还负责清点海关截留的历史文物和各类图书。他当时的工作就与上海的文化界、书画界交往很多，其实有些朋友他抗战时就认识了。

苏春生展示家藏的钱瘦铁山水

1951年，他认识了吴湖帆、江寒汀、唐云、钱瘦铁，往来最密切的就是钱瘦铁和唐云，可以说过从甚密，成为很要好的朋友。他们在一起喝喝酒、画画画、写写字、谈谈艺，几乎每周都到我家来。当时我还是11岁的小孩，他们来，我倒茶；他们画画，我旁边看，这就激发了我喜欢书画的念头。那时上海中国画院正在筹备阶段，筹备开会的地方在武康路复兴西路，离我家长乐路很近，常常是他们开好会来，我爸爸还没下班，就我放学在家。他们会说，“拿纸头来”，我们就一起画了玩。后来我考去浙江美院中国画系，想来钱瘦铁先生是我山水画的启蒙老师，唐云先生是我花鸟画启蒙老师。

钱瘦铁花卉手卷，其上表扬了苏春生的山水有进步。

钱瘦铁花卉手卷后，周退密的跋

我父亲常和我讲钱瘦铁，讲他在日本，救郭沫若。但钱瘦铁话不多，很耿直，他有什么讲什么，而且他很用功。到了我们家来他会拿一个小本子、一支毛笔，看着晚报上的图片，描人头，我记得他有描过印度电影《流浪者》的女主角。

苏春生收藏的钱瘦铁课徒山水稿

我父亲也经常到钱瘦铁家里，还写了诗给他。1958年，我们家去了黑龙江，但是我父亲，还是不会忘记上海这些朋友，吴湖帆、周鍊霞、唐云、谢稚柳、白蕉、钱瘦铁，每个人他都写了诗。我父亲佩服他们的书法、绘画，他们也佩服我父亲的诗文，所以很谈得来。经常他们的画，我父亲题诗。

这次展览，我看了非常亲切，钱瘦铁是我的老师，我记得我在浙江美院的时候潘天寿院长对钱瘦铁的评价很高。因为他的画跟其他画家不一样，而且什么都画。运笔之粗壮有力，跟他的气息有关系。看毛主席诗词这么大的图章，能够刻下来，说明他的精力很旺盛，这么早过世，非常可惜。

展厅现场，放大的钱瘦铁篆刻作品

吴元京[吴湖帆嫡孙]： 

这次展览，我有幸看到1957年欢迎伏罗希洛夫时，钱先生、我爷爷（吴湖帆）还有其他老画家们共同创作了一幅山水画，我看得特别亲切。当年那些画家们，能够在一起，他们关系密切，互相关心照顾，他们合作的画就像一个人画的，见到这件作品，能够体会到，画家之间的感情和思维能够融合在一起。

刘海粟 钱瘦铁 陆俨少 谢稚柳 俞子才 吴湖帆，《友谊青山万年长》，1957年

石建邦[艺术评论家]：

在1994、1995年的时候，我有机会有幸认识了钱瘦铁先生的儿子钱明直先生，从他那学到了很多关于钱瘦铁书画方面的精神。

我觉得钱瘦铁是一个很好玩的人，他的个性，就是不服输、很要强、气魄很大，从他的话语当中就可以看得出来。而且他传承了海派艺术中的“金石味”。我记得钱明直曾经给我看过一张钱瘦铁的大作品，丈二的《北国风光》，那张画画得非常好，画意来自毛主席的诗词，钱明直跟我讲：当时画院很多老先生都画过这个题材，都是丈二的。但钱瘦铁觉得有些画得太漂亮了，他要往冷里画，画得让人家觉得冻得直打哆嗦。

这张画也许是不讨人喜欢的，其实很多画是漂亮，却不是真的美。他的画，是不漂亮，但让人难忘。

在画展中，他画的老鹰，特别且一流，与齐白石等画老鹰拉开距离了，观察很仔细。中国有一句话——“集精微致广大”。我觉得钱先生达到了这一点。

展览现场，钱瘦铁画的鹰

顾村言[澎湃新闻艺术主编]：

对海派艺术家的梳理，对画院来说，这次展览或许也是一个开始，比如谢之光、张大壮、来楚生等，上海美术界都需要梳理。其实在相当长时期，钱瘦铁的艺术没有获得应有的评价，甚至是被遮蔽的，但艺术的光芒终究是掩不住的。

记得2017年与李磊谈起中华艺术宫对海派艺术的梳理，当时我们都想到了钱瘦铁先生，2018年的“铁骨丹心——钱瘦铁作品展”是上海美术展馆第一次系统展出钱瘦铁作品，去年浙江美术馆也推出了相关展览，从这次上海中国画院“钱瘦铁和他的朋友圈”展览所引发的的反响可以看出，真正的艺术从来是不会孤寂的。从某种意义上说，钱瘦铁不是一位职业画家，他不是在盘算书画能卖多少钱，读钱瘦铁先生的笔墨，更打动人的却在于他以笔墨之外的磊落之气，性情之真，与清晰可见的文人风骨，以及一种元气淋漓处，可以感人，可以移人，读之往往神思为之一畅，且自有一种豪气在。

钱瘦铁先生    顾村言 图

展览现场，钱瘦铁画的鹰

钱瘦铁先生继续着传统文人的家国情怀，他的人生与画中都可以看到铁骨铮铮的侠义精神，这样的画家是非常少见的，比如在日本营救郭沫若，被捕审判时公然袭击日本法警等。我觉得多角度梳理钱瘦铁先生，让人看到中国文人艺术的大格局。如果从画家来理解钱瘦铁，其实小了，他不是单纯的画家，他是真正有着传统风骨的文人士大夫，也就是刚才所说的郁勃纵横之气，这样的气骨也与他读史，关注中国命运有着直接的关系。再看中国画坛，这样的风骨其实很少，当下有不少画家有软骨症。通过对钱瘦铁先生的梳理，可以发散出很多的东西，引起大家的思考。无论从上海文化战略、还是从人的心性考虑都是有着巨大的意义的。

钱瘦铁发起的“上海画人节”。1941年10月28日于魏氏容园雅叙，蔡鹤汀、蔡鹤洲、吴青霞、黄宾虹、朱屺瞻、王个移、钱瘦铁、唐云、应野平、谢稚柳、郑午昌、来楚生、黄幻吾、郎静山、汪亚尘、江寒汀、白蕉、周炼霞等艺术家于上海。（摄影：郎静山）

展览现场，画人节手卷（局部），画家还写下了自己的年纪

丁羲元[上海中国画院画师]：

我最早知道钱瘦铁是1984年，那时，我参加中国美术家代表团到日本访问。在大阪、东京、京都跟很多日本画家见面。其中有一个宫川寅雄（日本文艺评论家、美术史家），他对钱瘦铁的评价很高，他家里也挂着钱瘦铁的书法。后来我们发现，钱瘦铁首先是一个社会活动家，他在日本的影响很大，很多知名人士都与他有交集。他帮助郭沫若从日本回到中国，后来因为反对日本侵华，在日本被关了五六年。

展览现场展出的郭沫若《归国秘记》的文献

1986年，上海美术展览馆更名上海美术馆，开馆展后，第二个展做了钱瘦铁作品陈列展，当时两个大厅都放了钱瘦铁的画。社会上反响也很好。他在中国画坛的地位，我们要重新再认识，也的确值得我们探讨。他的艺术，个性很强。书法、绘画、篆刻都很好，我记得他的篆书、隶书、行书，都很有个性的；画的构思也特别。他好像是没顾忌的、随意放纵，但其中有功力，他的雄健不仅蕴藏在内，而且展露在外。

他画过很多老鹰，他可能学了华新罗或者是晚清的一些人，很雄劲，他把精神寄托其中，笔墨淋漓。

程多多[上海中国画院画师，程十发之子]：

这个展览我看了两遍，有点触动。我小时候见过钱老，记得我父亲对钱老很尊敬。

我们从小就有知道，老先生铮铮铁骨，了不起。他是我们的榜样，不光在绘画上，也在做人上。老先生的画，我仔细看了，非常有意思、也有童趣，他的思想很活跃。尤其他的老鹰画得很特别。

钱瘦铁画的鹰

当初在白公馆（上海中国画院），画院刚成立的时候，满房间都是大人物。现在想想那些老画家随便一位，都是顶级的，现在太缺少这样的人物。上海中国画院未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次展览是个很好的开头，要把那些占中国画坛半壁江山的人物介绍给年轻人。老一辈艺术家怎样创作、怎样生活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以承上启下。

王琪森[作家]：

把钱瘦铁放在“社会情境中的艺术品”和“社会关系中的艺术家”这两个角度来研究和展示钱瘦铁是很有想法的。钱瘦铁有他的传奇性，他出生在无锡荡口一个普通的农民家里，家里只有四五亩薄田，但他从小喜欢画画，读书用功，人也聪明，但他十四五岁的时候，因为家贫，父亲把他送到苏州的汉贞阁学碑刻。这对于钱瘦铁的一生来说，是有奠基意义的。

郑文焯为钱瘦铁的润例所写引言

从学碑刻，他接触了文化，通过碑刻传承了中国的工匠精神，更培养了他不屈不挠，性格上的豪放和坚强的意志。

展览中展出的桥本关雪画册

此次展览名为“钱瘦铁和他的朋友圈”，桥本关雪朋友圈当中重要的一个，桥本关雪和钱瘦铁，无论从艺术交往还是从个人友谊上，都有大时代、大命运的特征。钱瘦铁不仅在书法、篆刻、绘画上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他把吴昌硕的金石精神，融入到笔墨当中，他的画，尤其是鹰具有一种强烈的金石气，一种灵魂的抗争、精神的宣泄；他的书法，他以碑入帖，融碑汇帖，形成自己独特的金石风格。他的篆刻更是公认的，也是他的看家本领。

杨奇[上海中国画院副院长，程十发美术馆业务馆长]：

上海中国画院美术馆这个展览筹备时间蛮长的，我们也希望能够呈现出一个相对更广大的，有社会学意义的画展。其实画院本身有不少钱瘦铁的藏品等，其实我们并不是单纯拿出展出，我们希望能拿出比较少见的、可以阐述社会学视角的作品，所以展览的一些功夫可能在画外。

上海中国画院建院至今六十余年了，海派绘画有百余年的历史，这么多的积累，需要梳理、弘扬、继承，上海中国画院责无旁贷。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启动了海派绘画研究的工作。“钱瘦铁和他的朋友圈”占也是研究工作的一部分。接下来，类似这类个案研究我们也会继续做下去。

展览现场，桥本关雪素描集

庞飞[上海中国画院画师]：

近几年来钱瘦铁在浙江美术馆和中华艺术宫都专门做个展览，作为钱老的本单位，今年在上海中国画院办钱瘦铁展，是集画院、中国艺术宫、家属各家之力，将作品聚集一处，我个人觉得是“钱老艺术热”的一个小结。

钱瘦铁展览后，上海中国画院美术馆展厅会有一个升级装修，未来类似的展览项目也将一一推进，把画院和海派丰厚的历史呈现给大家。

中华艺术宫展览现场

钱瘦铁作品

钱瘦铁 《古艳》，刘海粟题

洪健[上海中国画院美术馆主任]:

上海中国画院主办的“钱瘦铁和他的朋友圈”开展至今得到了社会认可，钱先生的艺术通过展览得以弘扬。通过这次展览，并不是单纯展出钱老的作品，而是从另外一个途径，展示了时代的一个艺术家，包括艺术家的群体，包括学者的群体，学术性也是比较高的，上海中国画院美术馆，会沿着这个方向，逐渐挖掘，对于海派艺术家做认真地挖掘和梳理，包括去挖掘一些他们平时不被人注意的某些方面，包括他们的艺术精神，以及海派艺术精神。

钱晟[钱瘦铁孙女]：

我非常感谢能够在上海中国画院办祖父的展览，严格来说，画院的工作也是他钟爱的事业。作为家属，我觉得补充一点，就是他的爱国情怀，他对国家有很多付出，但其实对家人是有很多亏欠的。但我的祖母非常支持他，他们是真正的灵魂伴侣。钱瘦铁也和我祖母讲过，他为大家，她为小家。

1927年在西泠印社“汉三老石室”前留影，自左至右：钱瘦铁、吴藏龛、吴昌硕、韩秀（钱夫人）

江鹏[上海中国画院党总支副书记、副院长]：

感谢各位艺术家、学者、专家的到来，今天，也是向各位前辈、各位专家来学习的。将来，也希望大家对我们画院的工作，给予多多关心。

“钱瘦铁艺术座谈会”现场

附：“钱瘦铁和他的朋友圈”前言（文/陈翔）

在这个展览中，我们试图从“社会情境中的艺术品”和“社会关系中的艺术家”这两个角度来研究和展示钱瘦铁的艺术。

钱瘦铁特立独行却依然能脱颖而出，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由此我们可以看到海派绘画在实现由精英化向大众化转型的同时，也容纳了赓续传统文人画精神的职业艺术家。海派画家能够百川归海而又各擅胜场，这与当时多元杂处的艺术生态环境密切相关，其中包括了艺术市场的国际性和活跃度、职业艺术家在社会阶层中的垂直跃升、对创新求异的社会包容，而这些都可以归结于上世纪前半叶上海城市文化中的现代文明建构和移民文化元素。

在钱瘦铁的朋友圈方面，我们不仅可以看到他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力，还可以清晰地看到中华文化对于日本的影响力，而这种影响力恰恰是从上海这座高度开放的现代化城市发生的；这一点，对于今天我们努力提升城市软实力、打造一流国际文化大都市不无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