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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鞍华再次挑战张爱玲作品，电影版《第一炉香》你会给几分？

2021-10-27 14:08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许鞍华再次挑战张爱玲作品，电影版《第一炉香》你会给几分？原创 iWeekly iWeekly周末画报

推迟了一年，许鞍华改编自张爱玲同名小说的电影《第一炉香》终于来了。这部影片公映前就争议不断，公映前后口碑并无反转。从不断下滑的评分来看，许鞍华本次挑战张爱玲作品电影化，依然不算成功。但，电影与文学两大才女的隔空“较量”，还是值得细细品味。

强大的制作班底和

选角的错位感

《第一炉香》的制作班底非常豪华。编剧方面，许鞍华请来了知名作家王安忆，保留了张爱玲原著架构与情节走向——纯真女学生葛薇龙如何受到姑妈的腐化，又落入与落魄公子乔琪乔掺杂着算计与企图的爱情漩涡，最终沦为高级交际花。然而原版骨架再考究，也无力支撑电影错位感的内容。

电影最直观的错位感，体现在选角上。马思纯演葛薇龙，彭于晏演乔琪乔，被外界评论为是“自杀式选角”。言下之意，问题并非在于演员本身，而是出在演员与原著人物之间的明显偏差。

小说形容葛薇龙是“平淡而美丽‘粉扑子脸’”，同时又“面部表情稍嫌缺乏，但是，惟其因这呆滞，更加显出那温柔敦厚的古中国情调”。马思纯温柔敦厚有余，古典美人味却不足够。

对于乔琪乔，张爱玲写道：“他比周吉婕还要没血色，连嘴唇都是苍白的，和石膏像一般。”彭于晏为这个角色减重不少，纤瘦后确实有人物的脆弱感，然而并不萎靡，一身腱子肉，蜜糖般的健康肤色，令人误以为是美国加州阳光海岸的华侨。对，是华侨，绝不是小说中所设定的混血。

俞飞鸿饰演的姑妈，最有张爱玲的民国气质。艳若桃李，亦魅亦邪，美得盛气凌人，只是缺少日渐枯槁的暮气，不似小说中那个“留住了满清末年的淫逸空气,关起门来做小型慈禧太后”。

张爱玲的文学改编电影

为什么如此难拍

无疑，许鞍华是世界级的一流导演，去年就曾荣获了第77届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终身成就奖，《第一炉香》亦在威尼斯电影节上首映；同时，她也是改编张爱玲作品次数最多的导演，曾将《半生缘》、《倾城之恋》搬上荧幕。

许鞍华执导的《倾城之恋》剧照

许鞍华执导的《半生缘》剧照

在拍完《半生缘》之后，许鞍华曾说过，“再也不拍张爱玲作品了，除非找到很好的能够用电影语言表达的方法。”一语道破张爱玲小说改编电影的难处——电影无法以展现张爱玲的神韵。

在众多张爱玲改编影视作品中，最成功的当属李安的《色｜戒》。李安曾这样说过：“没有一位作者，使用中文，比张爱玲更美、更残酷。”张爱玲的魔鬼笔触，寥寥几笔即能赋予文字以视觉、听觉效果。

李安执导的《色｜戒》剧照

张爱玲刻画人物，喜欢繁复至极地描写人物所见之景，再点出景中之人的内心世界，使读者能够深切体会人物的心理发展变化过程。

说回电影《第一炉香》。葛薇龙，极普通的上海女孩子，第一次来到香港山头华贵的姑妈家，带着“只要我行得正，立得正，不怕她不以礼相待”信念。形容豪宅“仿佛是乱山中凭空擎出的一只金漆托盘”；形容花园“满山轰轰烈烈开着野杜鹃，那灼灼的红色，一路摧枯拉朽烧下山坡子去了”；再到“大坟山”、“小天地”、“鬼气森森的世界”等词语，既表明了人物有意维持距离，也暗中透露她已被诱惑所撩拨。

再入姑妈家，葛薇龙内心逐渐被侵蚀，在不同心境下的，对这里形容已变成了“绿幽幽地，一方一方，仿佛薄荷酒里的冰块。”

读者既能切身体会到主角细腻的心理活动，又有能和张爱玲一同站在上帝视角，旁观提线木偶般的人物，被看得见的诱惑和看不见的历史裹挟，无法自控地走进命运的陷阱。

有时，张爱玲笔下人物也会暂时跳出自我的肉身，眼睁睁看看自己折腾起伏的人生最终是一场空。比如葛薇龙，先后有四次摆脱欲望之网的抉择机会。每次思考和挣扎后，她都在清醒中一步步走向堕落的深渊。幽咽婉转，华美哀怨，张爱玲的“苍凉感”就在这里。

以电影工业现有的视听手段和表现手法，极难展现出这种忽而“沉浸式”、忽而“上帝式”的角度切换。首先，光是还原张爱玲笔下的场景，要做到巨细靡遗，就要耗费大量资金和时间，已是很难。再者，张爱玲的细腻心理描写，就算可以勉强转化为视听语言，也会直接遁入令人费解的意识流，令电影化更是难上加难。

张爱玲在19岁时的散文《天才梦》里写道，“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她从情感上把握住了中国历史上那一个特殊时代——旧制度瓦解、新制度尚未完善，连年战火纷飞，城市陷入殖民危机……面对不确定的未来，任何承诺与规划都显得没有意义。虚无的人生就像稻草般无力，或许沉沦在欲望里获得片刻安宁也不错？

夹在新与旧的齿轮之间，张爱玲笔下的女性，既要像“新潮”女性那样谋得生存，内心却无法摆脱传统男权社会的爱情想象与枷锁。甚至，她们因为女性的敏感特质，而变得更加歇斯底里。比如葛薇龙，她当然她是自己欲望的奴隶，然而一叶浮萍，又怎能抵抗时代车轮的碾压？她的悲剧，带有必然性的色彩。

一旦弱化了时代的残酷与无情，张爱玲小说中个性鲜明的人物，转眼就沦为青春伤痛文学中的主角，肤浅叛逆、无病呻吟。想要还原原著的“氛围感”，却又是对于电影语言和制作成本的高难度挑战。很难说，众多弱化宏大叙事、着眼塑造情节的张爱玲改编影视剧，是有意为之还是退而求其次。

难度再高，电影届依然不断探讨和尝江将她的小说搬上荧幕。

在这些电影里

——寻找张爱玲

《倾城之恋》（1984年）

导演: 许鞍华

主演: 周润发 / 缪骞人

同样是香港大学毕业的才女，导演许鞍华很喜欢把张爱玲的作品搬到大荧幕上，拍《倾城之恋》时，许鞍华三十出头，她删掉了许多张爱玲的意象描写，把“近三十的女人反而有着反常的娇嫩，一转眼就憔悴了”拍出了感性与抒情。相较于张爱玲原著中自私猜忌、兵马荒乱的爱情痕迹，许鞍华好似给了观众更多关于幸福的想象空间。

《红玫瑰与白玫瑰》（1994年）

导演: 关锦鹏

主演: 陈冲 / 叶玉卿 / 赵文瑄

这部改编自张爱玲同名短篇小说的电影，在第31届台湾金马奖上大放异彩，导演关锦鹏用隐秘而幽深的镜头，给予了张爱玲文字作品很大程度的还原。过了很多年再回看电影，打在街巷、房间、床褥上的灯光，更能显出岁月的韵味。就如佟振保、孟烟鹂和王娇蕊，爱情总是在时间的冲刷中变得模糊而清晰。

《半生缘》（1997年）

导演: 许鞍华

主演: 黎明 / 吴倩莲 / 梅艳芳 / 黄磊 / 葛优

时隔十三年，许鞍华再次把张爱玲的作品拍成电影，这次她选择了小说《十八春》，这是一个关于青春、错过、背叛、遗憾、悲愤、释然的故事。在张爱玲冷峻的笔下，顾曼桢是被情感枷锁牢牢锁死的女人，许鞍华的电影版本却像在慢慢讲述一场遗憾的爱情，把痛苦幻化为感伤。在演员表现中，黎明把沈世钧的温吞、猜疑、纠结演绎得几乎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