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蕾：徐徐绽开《桃园借水》中 一生一代一双人的妙卷

看任小蕾的《桃园借水》，总让我想起清代第一词人纳兰容若的词：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桃园借水》是正宗的才子佳人。纳兰容若的词多是不朽的男情女爱。任小蕾用碗碗腔书写着纳兰容若的词，雕琢着不朽的爱情画卷。碗碗腔不同于秦腔，秦腔于粗犷震撼中耸起凝重厚实。碗碗腔是婉约派的词，大类柳永、纳兰容若、李清照的作品，温软中总泛滥着酒红色的妖娆。听任小蕾的《桃园借水》，是宛转蛾眉的浅吟低唱。看任晓蕾的《桃园借水》，是徐徐绽开新作的水墨一章，流淌着脱俗的飘逸风流。

这是一场梦幻般的艳遇。艳在桃花含笑的春月，艳在金童玉女适龄豆蔻的嘉年华，艳在春情荡漾的爱情季，因而是一生一代一双人。任小蕾塑造的桃小春有仙气。仙气摇曳在任小蕾的三寸金莲上。你看那绣鞋裹着的一溜碎步，彩腔一样出没于桃林，宛若滑行于碧波，飘荡于云海。任小蕾的圆场功不敢说是最好，但却是最圆润的，圆润到无迹可求，找不到那款款移动的仙足。这般匀称而平稳，徐疾自如，恍如祥云之上的观音大士。桃小春的仙气，草书一样流畅地书写在任小蕾的身段上。那腰身聘聘婷婷，是风拂的垂柳，是婀娜多姿的敦煌飞天。桃小春的仙气，萦绕在她玉手把玩的红手帕上。那团镶着金边的红手帕，欢快时，带着仙气如滚动的水火轮一般撒欢。开心处便似那水磨轮一样歌唱。羞涩时，它是仙子掩面的团扇。矜持处，它是玉人坚守的盾牌。飘逸于舞台上的任小蕾，倾情奏响了桃小春身上芬芳的妖娆。

再看崔秀才眼中的桃小春。只一眼，这身儿就再也挪不走了。如此一个桃花仙子，强磁场一样吸住了崔护。桃小春脱俗的美艳，正好与崔秀才绝伦的诗情匹配。一对玉人，就此揭开了一段绚丽的爱恋。

任小蕾塑造的桃小春有仙骨。明明是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却偏偏心中横亘着戒律，意念中坚守着底线。恰恰是这最后一层的底线，让桃小春傲然耸立起品阶的仙骨。借水之中，这一对金童玉女中间隔了一道柴门。即便这柴门不厚，也是桃小春心里不可逾越的泰山。舞台上这道门是虚设的。虚设的门有利于演员的发挥，也有利于观众的欣赏。我看任小蕾这段借水的表演，忍不住哑然失笑。崔秀才只想在门环处借水。那厮将门环轻叩三声，告诉那人儿——从这里递水。桃小春只在门扉下递杯。那丫头在门下重击三声，告诉那呆子——从这里接杯！上有上的目的，下有下的用意。这上下之间，便多了些许可玩味的东西。饮了水，还盏执着依然。崔秀才只欲在门环还盏，桃小春非要在门下接杯。崔秀才借的不是水，桃小春拒的不是杯。这么一来二去，万般情趣盎然一片。这才是真的艺术。真的艺术是春风，能在人的心田吹绿草木一片，可令台下的桃李次第绽放。你看任小蕾用朱唇努那呆子，那朱唇生香，滚出一串嗔怨：你这个坏公子，你想干啥？任小蕾用玉指点他，那纤纤玉指便袭出一溜的讥笑：你这不良人，亏你还知书达理，岂不知克己复礼？看戏，其实是品戏的汁味。此刻的任小蕾调配的汁味，已然如陈年的老窖，香飘十里了。这一边桃小春一遍一遍讥笑着眼前这个多情公子的猴急。那一厢崔秀才再三再四地憨笑着足下这个丫头的矜持。岂不知桃小春坚守的底线，正是她金贵的地方。任小蕾在桃三春身上，点燃着机智和童趣。那个坏人，将盏放得那么远，是故意千般为难桃小春。却不料任小蕾一个跨腿下势，伸出修长的胳膊，摸左摸右，摸前摸后，哈，终于被我摸到了。哼哼哼，还想难住本姑娘？此一刻，那张粉脸，荡漾着狡黠的得意，和得意的狡黠。弥漫着孩童般纯洁的可爱，和可爱的纯洁。这就是任小蕾塑造的桃小春，美而无暇，妖娆中耸立着仙骨。令人千般怜惜，又万般敬重。

任小蕾塑造的桃小春有仙胆。桃小春的仙胆，是沉淀在人物骨髓里的直率和泼辣。爱情无罪，又何必遮掩。她爱眼前这位公子，爱他青春貌美，玉树临风。爱他斯文温柔，天生风流。这是人世间最没有缘故的爱，却比任何有缘故的爱来得更真实，更生动，更无瑕。我欣赏桃小春赤裸裸的直率：”似这等好人物，不结丝萝等什么？奴有心不说破，恐他再不来将奴耽搁。“正是这坦荡的直接，方显得人物的可爱。在这一点上，她就比崔秀才来得磊落。崔秀才的魂魄虽然已被成功锁定而动弹不得，但他处理问题的方式太过的含蓄，太过的不伟丈夫。你看，他去而复来——“崔秀才你有错，将这份情义怎样没？常言滴水恩当报，礼仪二字全忘却，唤开柴门相谢过。”你说说，你是折回来要谢人家的吗？倒是桃小春，直接挑明，公子复来非为道谢。此事要遵父母之命，要依媒妁之言。去，回去找媒人去，莫让我空等。果敢利索，有理有据有节。即捍卫着人格的高洁，又不蹉跎面前的佳偶。美而不妖，艳而不俗，热烈而有分寸。她活得真实，活得磊落，活得有节操，是裙钗中的伟丈夫。

我在动笔写这篇文章之前，刚刚看过央视热播的《装台》。这个具有鲜明陕西文化和陕西戏剧符号的电视剧，将碗碗腔《桃园借水》成功普及给全国的亿万观众。无独有偶，任小蕾在《装台》里成功饰演了铁主任的娘子丹麦人，并且给整个剧中戏的主题曲配音。显然《装台》里的《桃园借水》只是剧情需要的几个片段，想过过碗碗腔《桃园借水》的瘾，还是找任小蕾吧。因为某种意义上，任小蕾就是《桃园借水》的标签。我这里没有任何推介任小蕾的意思，已然是中国戏剧梅花奖得主的任小蕾，其声名早已远播遐迩。我只是应灵魂的邀约，当任小蕾那一嗓子“那咿呀，那咿呀”的旋律响起，微醺在任小蕾碗碗腔《桃园借水》的意境里，偷闲消受这人世间大朵大朵的愉悦和快意。

作者：李泉林

原标题：《任小蕾：徐徐绽开《桃园借水》中 一生一代一双人的妙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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