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你是否也有这样一个奶奶，愿意为你上天摘星

《季春奶奶》剧照。

汉文化圈里的好奶奶们，大概都是一个样的。因此韩国电影《季春奶奶》让那么多观影人痛哭出声，都因为想到了自己奶奶吧。

儿时和奶奶一起睡觉，半夜醒了奶奶没在身边会哭着找她；长大了早已和奶奶分开住，打雷刮风了她还会一个电话过来问你怕不怕。

《季春奶奶》剧照。
长时间地等你放学，帮你背书包回家，最怕你不回家吃不饱吃不好；要什么都帮你买，攒钱帮你买最贵的鸭绒被，每年冬天都关心被子还暖不暖。

这些个奶奶，似乎平生最骄傲的就是这个孙子/孙女，得了机会就要向人夸耀娃的好，即使他/她其实没什么出息。

我自己的奶奶，有三件事尤为难忘。

一是她常说的一件往事：老邻居的孙女上山下乡，她病中思念孙女，整日喊孙女的名字“亚珍啊亚珍”，最后还是没见到孙女一面就走了。

二是她从小便告诉我：你要什么阿娘都会给你，要是天上的星星能摘下来我也要搬个梯子给你摘下来。

三是她曾说：阿娘走了你也不要怕，不要掉眼泪，阿娘做鬼也会保佑你平安的。

一个人如果给另一个人那么广阔又气势汹汹的爱，是会对一个人的一生都有巨大影响的。

《季春奶奶》剧照。
这样的题材，无论如何，也都是会让人泪流满面的。

影片中孤苦的季春奶奶和我的奶奶，和所有愿意把心窝掏出来，用全部力量为小辈遮风挡雨的奶奶是一样的。她和孙女离合十余年，无限牵挂，最后还是一个人走掉，去另一个世界找原来早已离世的小孙女了。

影片的故事很简单——

海女季春奶奶和小孙女慧智相依为命，5岁那年领她去参加婚礼时候却在市集丢了最宝贝的孙女。历经十年寻找，凭着牛奶盒上的寻人相片，“慧智”终于和奶奶相见。

二人回到济州岛的海边老家生活，孰料真正的慧智早已在车祸中身亡，回来的“慧智”是她后爸的女儿。因此她知道慧智与奶奶之间的许多往事，却不知道一个问题的答案：大海和天空哪个更广阔？

《季春奶奶》剧照。
早年，小慧智问过奶奶这个问题，奶奶告诉她：当然是大海。

日后同样在海边，奶奶问“慧智”这个问题，答案却是：当然是天空广阔。

之后的剧情很浪漫，和奶奶再次分道扬镳的“慧智”得知奶奶患了阿兹海默症搬进养老院。她回济州岛找奶奶，却发现她已失踪一周。最后终于在当初奶奶失掉慧智的市集找到她，把她领回老家，和乡亲一起打扫干净房屋，甚至领回一头和小时候的黑猪“屎蛋”一模一样的猪，陪伴奶奶直到她去另一个世界找小慧智为止。

《季春奶奶》未能摆脱很多韩国电影惯有的过分理想化、主角光环、情节拖沓等软肋。观众很可能在三分之一处就猜到情节的走向和结局。但是尽管不忍心也能坚持看完，皆因前三分之一奶奶和小慧智、大“慧智”的对手戏，以及饰演季春奶奶的韩国老戏骨尹汝真贯穿整部电影的表演，她常让人错觉这位倔强的老太太就是自己的奶奶。

海女季春奶奶性格坚强而命运悲苦，一辈子靠海谋生，子死老伴亦早已不在，媳妇远走后只留下慧智和她作伴。小女孩的全家福里画的是：奶奶、我、屎蛋（黑猪）、狗蛋（大黄狗）。

《季春奶奶》剧照。
慧智在的时候，季春奶奶虽然坎坷，但是身上并没有令人怜悯的地方，反而是个冷面幽默的小老太。她在路上捡到一条海鳗，抖抖霍霍塞进围裙兜里。一会慧智在小商店看中一盒蜡笔，店主嘀咕：“买了才能摸，不看不要乱碰。”奶奶豪气地从围兜里甩出一条海鳗，说：“有什么稀奇的东西，零钱不用找了！”

到底是海边人，店主立即眉开眼笑动手抓海鳗，而不是我们想象中的大吃一惊。

诸如此类的细节在开篇勾勒出孙女和奶奶生活的长卷。渔村里的人物也一一出场，是韩国影视剧中常见的配角设置，在此不累述。

奶奶和孙女留给彼此最后的印象，是市集里给孙女买衣服和彩色木珠手链。一转眼的功夫，慧智不见了。奶奶好像突然沉入蒙昧海底，周围的一切都变慢远离，镜头里只有季春奶奶半张着嘴张皇失措地拨开人群寻找。

《季春奶奶》剧照。
就好像养一只猫，最深的感情往往建立于最初的三个月。这部影片最撼动人心的地方，也在这里戛然而止。以后的故事里，奶奶骤然衰老，但是未放弃寻找孙女。而慧智早已在对奶奶的思念里离开人世，她的姊妹南珠却鬼使神差袭了她的记忆找到奶奶，成为她的另一个“孙女”。

在中国生活了近十年的韩国女演员金高银饰演长大后的“慧智”。她的表演仍在框架之内，对奶奶的隐瞒和渐生的感情之间的矛盾经常只是直观地变成一张隐忍的苦脸，或者抿嘴而哭的样子。

然而1991年出生的金高银有一张耐看的东方面孔。她自身气场强大，有阅历，性格坚强，只要角色合适可以连演技都不太需要，只需本色出演就足以和“季春奶奶”尹汝真演对手戏。

“天空宽广还是大海宽广”？影片的最后，“慧智”的心里应该是有了答案。奶奶最后明知她并非慧智却也认了这个孙女，这爱是如天空一样宽广还是海一样宽广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早已超越了这二者。

《季春奶奶》剧照。
而早年的时候，奶奶对慧珍的爱还是狭隘的。她一心想把找回来的孙女再当小女孩那样宝贝，喂她吃饭，给她买蝴蝶结发夹，弥补失去的时光。然而她也终于意识到孙女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于是就有了二人一起蹲在地上抽烟，奶奶告诉她自己愿意做她永远的坚强的伙伴的画面。

这一幕很像是导演给祖孙情的“升华”，它让故事得以圆满结尾，各自得到安慰。但是真实的世界中，这样最终的互相理解并不容易，也罕见。

有多少人的奶奶至死仍把孙儿当作当年的小宝贝，孙儿对奶奶也无可避免地愈来愈疏远，从小时候的相依到长大后尽孝，却再也当不成可以分享心事的伙伴。

于是这电影既让人安慰，又更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