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日报刊文：要跟踪发现官员有与其收入、职权不相称的雅好

当前的腐败形式层出不穷，从赤裸裸的权钱交易，发展到内幕交易型腐败、房产投资型腐败，再到收受干股型腐败、赌博输钱型腐败，直到性贿赂和雅贿等等，腐败隐蔽程度越来越高。从这几年所查处的腐败案件来看，从安徽省原副省长倪发科的“爱玉”，到江西省峡江县原县委书记宋铜的“爱壶”，再到河北省国资委原主任周杰的“爱画”，还有河南省人大常委会原党组书记、副主任秦玉海“爱摄影”。这些官员的落马正好验证了社会所流传的“不怕领导讲原则，就怕领导没爱好”的戏言。

雅贿成为腐败新变种

就拿最近的两个个案来说：周杰利用担任河北省国资委主任职务上的便利，接受唐山一装饰工程公司总经理崔某请托，为其公司投资河北省国资委下属的北京河北大厦、解决拖欠滹沱河生态园工程款、承接河北旅游投资集团公司下属的北京西客站南广场综合商业楼改扩建项目装修工程等事宜上提供帮助。为此，周杰于2012年9月至2014年3月，向崔某索要了人民币50万元及齐白石的《牵牛蚱蜢横披》（含画盒，价值人民币310万元）、黄胄的《八驴图》（价值人民币215万元）等诸多价值不菲画作。

秦玉海原本是因工作而迷恋上摄影，但也因这个“意外”的雅好而走上人生颠覆之路。秦玉海为摄影“烧”了很多钱，但却从没有花过一分钱，所有器材及其费用全是由别人提供。2016年7月6日，在山东省淄博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一审判庭内，检方指控，2001年至2013年，秦玉海利用担任焦作市委书记、河南省副省长、公安厅长、人大常委会党组书记、副主任等职务上的便利，为5家单位和33名个人在职务晋升、企业收购、门票涨价、车辆年审等方面提供帮助，直接或通过其家人非法收受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2086.1702万元。

可以说，雅好本无罪，但若被人利用必定会产生腐败，坏了官场的政治规矩和工作原则。从雅好到雅贿再到腐败，其本质都是权钱交易，只不过用“雅”充当一下遮羞布，自欺欺人罢了。一些官员打着雅好的旗号，所寻求的无非是权力利益的兑现；一些商人打着“支持”“赞助”的旗号，所寻求的是权力的“回馈”，两者各得所需，成为一个腐败新变种。

雅贿对官员的腐蚀性更强

受思想认识限制，人们对雅贿和雅腐的危害性还存在一定认识误区：甚至认为雅腐起因于领导干部的个人爱好，还能提升文化层次，不是一种严重的腐败行为。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对雅贿和雅腐的治理。官员有自己的雅好，这本是一件好事，毕竟雅好可以陶冶人的情操，放松人的心灵。但若把握不好行为界限，雅好将会与权力相交织，成为雅贿的通道，蜕变成赤裸裸的腐败。“雅”与“不雅”，其本身不是衡量腐败程度的标准，但雅贿行为显得更为隐蔽，对官员的腐蚀性显得更强。当官员有雅好的需求，把权力伸展进个人领域，行贿者便会趋之若鹜，在其周围形成权力寄生群，他们以雅好为借口，共同“围猎”和“收买”官员，形成一个以雅好为纽带的腐败网络，进而催生出腐败利益链。

官员从事雅好，决不能使用公共资源，要避免与公共利益发生冲突，更不能把雅好作为谋财之道。从表面上看，雅好似乎属于个人生活范畴，但由于官员的身份具有特殊性，雅好也是一种公共信息，对于监管部门来说，要对那些确实具有一定专业等级和资格的官员实行信息披露，让他们接受社会的监督。官员个人则要主动回避雅好所可能引起的利益冲突问题。雅好到底是“雅”还是“不雅”，主要看其是否使用了公共权力，违背了雅好的初衷。官员的雅好一定要远离权力的魅影，这是一条不可逾越的原则。

加强对官员雅好监管

防止利益冲突是国际社会避免官员从雅好滑向雅腐的有效机制。防止利益冲突不是一律禁止官员从事雅好，而是禁止官员从事与其身份和角色不相称的雅好；也不是一律禁止官员进行雅好的交流，而是禁止官员从事可能与其职权发生冲突的雅好。官员要把从事什么雅好以及如何从事雅好作为廉洁自律的重要内容，对于不合理的雅好，超过自己收入水平的雅好要坚决避免，影响自己工作责任履行的雅好要坚决杜绝。要借鉴国际通行反腐做法，健全领导干部报告制度，时时监督和评估官员家庭财产或利益申报情况，及时跟踪发现与其收入、经济实力和职权不相称的雅好。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廉洁自律理应包括对官员私人生活和个人雅好的监督和管理。官员应区分合理雅好与不合理雅好，不给“雅好”划定边界，无疑会给行贿者留下寻租空间，在自己身边埋下“隐形炸弹”。官员对自己的雅好要进行自我评估和审视，不能因其权势，在一片吹捧之声中忘乎所以。既然认为雅好只是一种消闲或放松，那就应该让雅好的归雅好，权力的归权力，没必要四处显露。老百姓评价官员的政绩，不是看其拥有什么雅好，而是看其能否给当地带来发展利益、作出什么贡献。雅好再“雅”，也只是官员个人事务，与老百姓能否获得实实在在的利益并没有直接关系。

雅贿也好，雅腐也罢，玩的都是“附庸风雅”，此掩耳盗铃之举，终究无法逃脱法律制裁。面对反腐新形势，必须狠刹雅贿盛行的不正之风，让官员恪守为官从政的底线。现在到了撩开雅贿的风雅面纱，使雅腐行为无处遁形的时候了！

（作者为北京大学廉政建设研究中心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