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亭谜雾》：一部电影的时长就够了吧

今年的迷雾剧场，打头阵的《八角亭谜雾》是“高配置”作品，知名电影导演王小帅首次投身网剧，段奕宏、郝蕾、祖峰、吴越、温峥嵘等实力派共同演绎。

《八角亭谜雾》海报

可惜的是，《八角亭谜雾》并未受到普通观众的认可。播出过程中，笔者身边的影评人也起了争执。一方认为，这部剧是“慢悬疑”，观众耐心不足才导致它评分低；另一方认为，要相信观众的审美，《八角亭谜雾》虽制作质感不错，但剧本比较拉垮。

究竟《八角亭谜雾》好不好看？会员大结局后，豆瓣评分降到5.7分（截至10月23日），普通观众已经给出答案。我们终于也可以从专业的角度说道说道。

剧集讲述了一个横跨19年的故事。19年前，18岁的玄家小妹玄珍在八角亭被杀害，案件成为悬案，玄家因此走上了分崩离析的边缘，玄家的其他三兄妹玄梁（祖峰 饰）、玄敏（温峥嵘 饰）、玄珠（郝蕾 饰）也都被这起案件的沉重阴影所笼罩，过得并不幸福。

玄梁因未尽到大哥的责任，没有保护好玄珍心存愧疚。再加上他的独生女念玫也18岁了，并且与死去的姑姑玄珍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玄梁过度保护念玫，念玫则因为父亲强烈的控制欲感到压抑窒息。

玄梁（祖峰 饰）

玄敏有完满的婚姻，她的丈夫袁飞（段奕宏 饰）是当地的刑警队长，可靠负责又善解人意。但玄敏多年来一直未能顺利怀孕，她认为可能与玄珍的死有关，变得迷信且神神叨叨。

玄敏（温峥嵘  饰）

玄珠和玄珍本是双胞胎，但因为玄珍的“自私自利”，以及家人对玄珍的偏爱，姐妹俩关系并不好，玄珠有更多的孤独。玄珠一直在别的城市，一走就是十几年，与家人情感疏离，为人处世冷淡孤傲。

玄珠（郝蕾 饰）

19年后，已经恢复平静的小镇又出现了一桩与玄家有关的谋杀案，并与19年前玄珍之死有着隐隐关联。在拨开八角亭谜雾的同时，饱受折磨的玄家人再次陷入阴霾……

上图为念玫，下图为玄珍

有网友据此调侃《八角亭谜雾》是“玄家的儿女”，与此前狗血的“乔家的儿女”有一拼；网友认为家庭伦理的戏份影响了悬疑的铺展，这是一部“披着悬疑剧外衣的家庭伦理剧”。

但事实上，“家庭伦理+悬疑”也是悬疑剧的一种创作路径。以家庭窥探社会变迁与时代秘密，亦是王小帅熟悉且擅长的创作方式。只是观众更为熟悉，也更青睐那一类强情节、强冲突、高反转的悬疑剧，《隐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都属于此类。相形之下，《八角亭谜雾》采用了“慢悬疑”的方式，更加注重生活流的铺展，在氛围的烘托下凸显人心的悬疑。从大方向上看，这种创作思路并没有错。

并且，《八角亭谜雾》在制作上也有突出的特点。比如它是相对少见的在江南取景的悬疑剧。连绵的阴雨、氤氲的雾气、幽深的巷道、湿漉漉的青石板、水巷乌篷、白墙黑瓦、悠扬的昆曲……在氛围营造上别有风味，悬疑似乎也带有湿漉漉的清冷质地。

片头动画有独特韵味

镜头语言上，虽然手持摄影、慢门和抽帧等的运用，让部分观众诟病是“在电脑上看文艺片”，但也得承认摄影师在镜头构思上有更多讲究。手持摄影增加了案件的临场感，抽帧处理传递出神秘气息、扩大了悬疑感……

创作思路没问题，气氛营造没问题，摄影没问题，演员表演也没问题，那么问题到底在哪？

笔者以为，编剧在将创作思路（家庭伦理+悬疑）具体落地执行的时候，出现了严重的偏差，而导演在拍摄时并未及时发现、纠正，而是放任这一偏差。

怎样的偏差？《八角亭谜雾》里，出现了太多无关紧要的人物、无关紧要的支线、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导致“慢悬疑”之慢，不是叙事的铺垫、沉潜、耐心，而变成了游离拖沓、主次不分、喧宾夺主。

12集的短剧，虽然早早就抛出了悬念，但直到第8集时总算有一点突破。让人无语的是，不是警方调查出来的，而是镜头直接告诉观众——剧团的丁团长与他的妻子周亚梅（吴越 饰）有问题。乃至最终悬念的揭晓，也是靠犯罪嫌疑人“自述”。

笔者来个不完全统计，《八角亭谜雾》可以彻底删除，或者以更凝练简洁的方式呈现的情节至少有以下这些：

朱文生和玄梁二十年余年前，因下岗而产生的矛盾，可删；朱文生的妻子这个角色，可删。

田老师给女学生拍照，跟踪念玫，并被警方怀疑，接着他装病……来来回回折腾了许久。编剧也许以为这是增加悬念的障眼法，实际上有诸多逻辑漏洞，并且这“障眼法”太直白。田老师这条线，可删。

木格与念玫的塑料闺蜜情，木格传播念玫乱搞男女关系，甚至木格的一整条线，都可删除。编剧似乎并不了解当下的高中女孩是怎么一回事，充满刻板成见。木格沦为一个“工具人”，失踪后都快没人惦记了，她是在哪被找到的也堪称剧本的“笑话”。

消失的木格竟然是被传销组织给掳走了。

韩雪萍与玄梁19年前的感情戏，木格失踪后韩雪萍去玄家大闹，都太流于狗血了。韩雪萍整条线，可删。

玄梁的妻子秀媛的婆媳矛盾，玄梁突然向秀媛提出离婚又突然和好（很“佩服”编剧到了第8、9集这样的关键时刻还在搞这些有的没的），完全非必要，可删。甚至秀媛这个角色都可删去。

尴尬又没信息增量的桥段

《八角亭谜雾》人物众多，但诸多人物可有可无——跟案件并无关联；有着多线叙事，但不少叙事完全抽取并不影响悬疑的成立。每一集都有不少无效日常，这让剧情的有效信息量不断稀释，悬疑的推进几乎纹丝不动。

哪怕导演讲故事的功底在那儿，多线叙事穿插能有条不紊，演员也演得不拉垮，但很难让观众形成强劲的追剧动力。完全不耽误观众一边做做手工，一边抬头瞄两眼剧情，根本不用担心错过什么。

雪上加霜的是，念玫是该剧的核心人物，选角上与观众的审美出现错位。在剧中人物口中，念玫似乎有倾国倾城之貌，但绝大多数观众认为，小演员扮相“普普通通”（倒不是说演员不好看），影响观众对剧情的信任和投入。

小演员演技还是比较稚嫩。

除了玄珠能够收获观众姗姗来迟的同情外，剧中主要人物的塑造都有些“极端化”，观众也许能够理解他们的境遇和选择，却很难共鸣共情，因为角色是“一个人”，而非“一类人”。

如果说，《八角亭谜雾》是刻画“一个”谜雾笼罩下分崩离析的家庭，以及谜雾散去后的和解，那么它的目的达到了。但玄家代表不了中国家庭的某种普遍性。这就决定了它只能是“小众”的故事，可看，却不会是大众意义上的“好看”，也称不上艺术创新上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