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进入战略调整期：“多交朋友、少树敌”

一

近来，土耳其积极地、甚至是“低姿态”地改善了与以色列、俄罗斯的关系。不要忘了，这两个国家之间发生的不睦曾经看起来是非常严重的（蓝色马尔马拉事件、打下俄罗斯战机事件，都是交了火、死了人的）！坊间对此的解读大致有两类，一个是说土耳其处于内外交困的局面，内部经济、安全面临巨大挑战；外部在外交上与周边国家、欧盟和美国都出现了一些问题，土耳其无法长期承受这种情况，所以亟需打开局面，这是土耳其对外战略调整的重要原因；另一种说法是，土耳其外交正在经历从意识形态挂帅的“理想主义”向“现实主义”的转变，之所以出现这个转变，除了土耳其面临的内外交困局面外，还有一个原因是统治土耳其的埃尔多安日益巩固了其权力和地位，暂时不再需要通过民族主义和危机局面来为自己树立、维护强人形象。我们认为，埃尔多安集团的实用主义这个底色是一贯的，不管在内政和外交上，所谓的“理想主义”只是为了谋求其政治利益而做的粉饰罢了（但从建构主义的角度说，因为某些“理想”的存在，对利益的理解和计算会有不同）。

不管怎么样，普遍地都认为土耳其进入了对外战略的调整期。那么，这个调整期有什么特点呢？我们认为，主要可以用土新任总理耶尔德勒姆的话来讲，就是“多交朋友、少树敌”。这让人想起正发党（AKP）长期坚持的“与邻国零问题”政策，很可惜，原来的这个政策在执行的过程中，要么出于“意识形态”，要么出于结构性的外部环境等原因，要么因为判断失误，走向了反面：与以色列、叙利亚、埃及、俄罗斯等国家的关系都陷入了危机。土耳其目前这样一个新的战略调整，有点回调的意思。

二

就土耳其与俄罗斯和以色列的关系来看，有一个方面值得重视，那就是东地中海地区的能源开发和输出，俄罗斯和以色列都想从中获得最大益处，都需要土耳其。当然，土耳其也可以从中获得不少利益。

我们看到，不只是与以色列、俄罗斯的关系迅速修复，而且与埃及也在积极地进行接触，不过土耳其对埃及的内政仍颇有微词，包括穆尔西的被拘押，穆兄会的被镇压，土仍然坚持说埃及在塞西的统治下出现了民主的倒退。一方面，土耳其对埃及指手画脚，另一方面，埃及也不是不清楚土耳其的痛处，比如库尔德人的分裂主义、恐怖主义的威胁。双方还有很多问题值得坐下来好好谈，所以，土埃关系的恢复会比较慢。

另外，土耳其和伊朗更加积极合作反恐也是个值得注意的点。这除了伊朗一贯支持什叶派的阿萨德政权和伊拉克的什叶派政府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土耳其和伊朗都共同面对库尔德问题。虽然伊朗的库尔德问题一向不太被注意到，但性质是相似的。土耳其和伊朗加强合作，除了针对IS，显然还意识到，随着IS威胁在地缘政治上的缓解，积极抗击IS的库尔德人在中东地区的地位日益凸显。加上伊拉克北部的库尔德人正积极谋划独立公决，相关国家对此怎能不紧张？

三

再讲一讲中土关系。总体上说，土耳其的战略调整对中国来说是一个机会，应该积极、慎重地争取，这主要是涉及“一带一路”的经贸、投资方面的合作、战略对接，顺便也可以加深一些共同关切的、更为敏感问题方面的沟通。

今年的斋月刚刚过去，大家也可能注意到，跟去年在土耳其出现高调的“反中”言论和游行不一样的是，今年看起相对平静，尤其是土耳其的主流舆论方面，基本上没有出现去年那种对中国的不友好态度。应该说，这与前述土耳其酝酿的战略调整不无关系。斋月期间，土耳其亲政府的媒体代表团还来访问中国，主要也是谈“一带一路”问题，他们带回去很积极的信息。

四

此外，就埃尔多安集团（乃至整个土耳其）的意识形态导向来说，对涉中的一些敏感问题，他们并不会完全从此搁置。只能说在当前一段时期，暂时处于较为“隐忍”状态。对此应该理性看待，只要基本上能够保持在不伤害两国关系的范围内就行。从今年的情况可以判断，在这些问题上，土耳其执政集团的态度是最重要的。对中国而言，应该在不放松警惕的情况下，积极把握当前土耳其外交的转向，慎重争取土耳其。

但土耳其毕竟不是一个完全独立自主的大国。有些调整可以做，又不得不考虑一些别的因素。最重要的就是美国因素。土耳其这次调整其对外战略，也跟美国在中东地区反恐战略的调整，包括对叙利亚政策的调整，有一定的关系。但与俄罗斯改善关系，并不令美国高兴，美国一向的做法是制造问题，然后由自己掌控这些问题，现在土耳其要自己去解决这些问题，等于把美国晾在一边儿了。这令美国不高兴。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土耳其还得考虑，当伊拉克的库尔德地区日益迫近独立公决时，美国的态度是很重要的。更不必说在叙利亚战场上的PKK及土耳其认定的PYD/YPG“分支”，这背后哪个没有美国因素呢？包括自冷战结束以来，在土耳其涉及中亚、中国的一些问题上，也一直都有美国因素存在。

（本文由微信公众号“中央欧亚通讯”授权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