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网：司法共同体面对冤假错案要破除视道歉为耻的“心魔”

光明网7月9日消息，2016年7月8日下午，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举行钱仁风（曾用名钱仁凤）再审改判无罪申请国家赔偿案听证会。在媒体的见证下，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国家赔偿委员会主任田成有代表云南高院向钱仁风表示道歉。田成有称，对钱仁风提出的赔偿和道歉请求表示充分的理解和尊重，对钱仁风遭受的精神痛苦深表歉意。

2002年，云南省巧家县一幼儿园发生投毒案，1名2岁女童因“摄入毒鼠强”身亡。幼儿园17岁的保姆钱仁风因“投放危险物质罪”被云南省高院判处无期徒刑。2015年12月21日，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下达了再审判决书，钱仁风被无罪释放。这时离她失去自由已超过13年。

现在距离钱仁风重获自由也已过去半年，云南高院方面举行钱仁风申请国家赔偿的听证会，意味着她离获得国家赔偿又近了一步。而在这次听证会上，相较于赔偿金额，云南高院副院长田成有向钱仁风鞠躬道歉的举动，引起了外界更大的关注。这大概是因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给冤案、错案中的当事人道歉，一直是司法机关从理念到行动，都难以逾越的障碍。

的确，从赵作海案到呼格吉勒图案，一些冤案纠偏都出现了法院领导向受害者或受害者家人道歉的场景。但在要不要道歉，如何道歉，谁来道歉等问题上，仍未形成“标准答案”，包括受害者在内的社会公众对冤假错案纠偏各方道歉的预期，与结果之间也往往存在一定差距。正如媒体报道，钱仁风原本预设的，“应该是当年办案的民警和法官站出来正式道歉”，毕竟他们才是直接的冤案经手者。

在浙江“叔侄奸杀冤案”的事后赔偿过程中，浙江省公安厅在官方微博向受害叔侄进行了道歉。而在念斌案中，念斌提请的国家赔偿申请，明确要求涉事法院在全国性媒体上进行公开赔礼道歉，以给自己恢复名誉。但这点要求后来并没有被满足。由此可见，冤假错案道歉，似乎仍是各方的“自选动作”，司法机关的态度与受害者的期待之间形成了明显的落差。

一声道歉，一个鞠躬，远不能完全抚慰冤案受害者的精神伤害，但有一点应该不容否定：但凡与冤假错案的形成有着直接关系的力量——法院、法官、检察院、办案警察……都有必要向受害者作出道歉；每个受到冤案伤害的公民，都有权利获得来自伤害者的诚恳致歉。

面对冤假错案，面对受侮辱和损伤的公民权利，司法机关低头“认错”、道歉，不仅无伤司法尊严，反倒是一种必须履行的公信力自我修复程序。这是因为，倘若连认错的勇气和诚意都不具备，人们又有什么理由对司法机关、司法从业者会从冤假错案中汲取教训报以信心？

冤假错案的纠偏在加速，不少引发舆论关注的冤案受害者也获得了国家赔偿。然而，对受害者的赔偿，一旦陷入“赔钱了事”模式中，这种纠偏之于司法正义的“含金量”，依然要打上一个大疑问号。可以说，道歉、反思、责任追究缺席下的国家赔偿，未尝不是另一种正义的迷失。

将司法机关的“认错”，视为对司法尊严和权威的打折，这种理念不仅会加剧冤案受害者的精神伤害，更是导致一些冤案、错案迟迟难以启动纠偏程序的现实压力所在。就此而言，我们仍有必要重申：为冤案、错案纠偏，需要司法机关敢于承担的勇气，也需要司法共同体早日彻底破除视道歉为耻的“心魔”。（原文标题：为冤案道歉别再是“自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