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西，发现影展的一些可能

电影节上，几乎每一位评委们说起为什么来到山西，都会回答：因为贾樟柯。

也许大街上十个人依旧有八个人不认识贾樟柯是谁。但是在影迷心里，因为山西第一个国际性平遥影展的诞生。科长已经在影迷内心扎下了一颗种子。

但缘起于贾樟柯，这里却不仅仅有“贾樟柯”。

汾阳86358贾家庄短片周刚刚结束不久，平遥国际影展也即将开幕，电影节上到底有什么吸引着我们？以下是抛开书本汾阳之行的一些回顾。

作者：刘小黛、Sun

编辑∶Sun

责编：刘小黛、万年

策划∶抛开书本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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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篇

这次短片周上，很开心地和《鲸》《雄蚕》《刺骨》的主创们聊了许多。话题关于他们的电影，他们喜欢的电影，关于职业，关于女性……

由于篇幅的原因，许多对话都没有被整理进来，但我们在这几个小时的对话里，确实感受到了每个人身上的力量，包容但坚定。

以下是采访整理 ：

《鲸》

（口吃的华裔女孩和英语不好的法国女孩，在英语国家中失语，但她们相互理解，用音乐彼此疗愈）

导演张怡：《鲸》的故事关于人与人的沟通。因为疫情的恶化没有拍成原定的剧本，但最初设想的音乐的元素被保留了下来。我们想要表达的是，或许人与人之间心灵上的同频，比语言所能表述出来内容，更加能温暖彼此。

作为女性导演，在圈子里会遇到更大的困难，因为一个女导演往往需要比男导演站到高许多的位置才能有“平等”交流的机会。在工作场合，一个女性往往会被期待拥有更多雷厉风行、“强悍”的传统男性气质。

但其实我认为每一个人身上都既有男人的部分，也有女人的部分。女导演可以很温柔很感性，也可以很刚强，这并不能用来定义她。

《雄蚕》

（懵懂的青春女孩遇到了一个温柔干净的男人，但在接触时却意外发现了男人在性别上的模糊）

导演周筠杰：这是一部涉及性少数群体的影片，在映后谈中有对此不够认同的观众提出质疑。其实我们觉得这些观众正是我们想要对话的观众，我们的电影是想给大众看的，我们不想在一个小圈子里自我感动。我们一开始就想要冒犯观众。

编剧刘然：我们并不是为了写一个性少数题材的片子而写的这部作品，而是想要做一个少女的成长故事，只是她的青春恰好邂逅了一个女性化的男性。

我是一个自由职业的独立编剧，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对于我来说，生孩子反而是一种督促，不仅让我的效率提高了，也让我多了一些对于生活的弹性。

但我想这是一种幸存者偏差，因为我的职业决定了我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工作，但对于其他职业来说，生育对一个女性来说，应该会有很大的影响。

我虽然是一名女性，但我不希望被贴上女性导演只能拍摄女性题材的标签，所以我特意给自己起了“刘然”这个比较中性的名字，我并不是拒绝作为女性视角的表达，只是我觉得在我的名字背后，我作为创作者的性别其实并不重要。

《刺骨》

（两个少女被诱骗捐卵，等待她们是一片冰冷残酷）

导演张旭煜：几年前我就关注到了捐卵的这个问题，一般的新闻报道可能聚焦捐卵女孩们为什么被骗，却往往忽略她们的感受。

为了暗访捐卵的产业，我一边用微信号伪装需要钱的年轻女孩，一边伪装需要卵子的中年夫妻，才终于得到了一些相关的信息。

我虽然是男性导演，但其实我不太会担心是否能跟女性共情的问题，或许我在生理上没有办法代替女性的感受，但我可以从他人身上移情。

相比之下，我更担心的是如何把我的感受通过作品表现出来。

展映篇

这次征集的一千多部短片里，500多都来自女导演。

福茂曾被问到有关女性导演占比的问题，老道如他坚持一贯的说法，称这不是戛纳电影节单方面可以改变的大问题。电影节作为电影工业的下游，某种程度上只能反映工业上游从创作端就呈现出的不平等。戛纳电影节只能算果不能算因。

从源头出发提高作品比例，才更有权利为这个群体发声。

尽管86358还稚嫩，也有不少事故和状况。但是跑了国内外大大小小几十个电影节，感觉这个无主之地氛围感浓厚，你能感受到影展对导演和媒体的尊重。在这里，即使一些飘飞的商业元素，也在承载着这个古韵深厚的小县城，托起一个璀璨的电影梦。

几天的短片看下来，能够感受到不同教育背景（专业、留学与否等等）的导演拍摄的作品时，更为关注的内容、问题和作品风格的不同，或许正像梅峰老师在采访中提到的，青年导演进入电影行业的一个最大的优势，就是他们并不拘泥于导演专业的学院教育。

作品本身传达出来的不同的情感、不同的美学追求，和支持着他们的对于电影的同样的热爱，就是86358汇聚起的最可爱的力量。

令我感到有些动容的，还有来观影的影迷们。短片周的那几天，汾阳总是下着小雨，但湿漉漉的天气并没有影响影迷的热情，开场前半个小时，候场的地方就已经有人排队了，不少人专程从外地赶来。

有一位影迷大哥我印象很深，他在映后提问时总会问一些很尖锐的问题，这些问题带有他强烈的情感，甚至有时会显得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每一场看到他风雨无阻早早到场，在他一次又一次“不合时宜”的提问之后，我突然有了一种感动。

排队进场的影迷 图源：贾樟柯艺术中心官方微博

其实我们每个人又何尝不是在带着偏见观看这个世界。电影刚好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让创作者坦诚地把自己的“偏见”与所有人分享，即使被质疑，被攻击；

而影迷进入电影的世界里，进入一种完全不同的视角，或共情或反对。可是偏见又如何呢？只要依然愿意沟通，依然保持开放，依然爱电影，我们终究会在不同的偏见中感受到那些同样的对于爱、死亡与真实的执着和温暖。

关于汾阳

第一次来汾阳，86358贾家庄短片周五岁了。昨晚见到憔悴的贾樟柯，说着看到这么多热爱电影的年轻人，瞬间感觉自己不是世界上最后的导演。

大多数成熟电影节其实不是很重视媒体或者影迷，来到贾家庄，给媒体安排的是跟嘉宾评委一样的酒店。全程安排志愿者工作人员对接照顾，感觉十分暖心。

书本编辑sun是第一次以媒体身份参与电影节。

飞机到达山西已经是晚上了，主办方叫车从太原开到了汾阳，天太黑，看不清沿路的景色，只记得进贾家庄时走的汾酒大道，有许多与酒有关的路名和招牌。入住的是庄子里最大的酒店，从大堂到房间都有一种老派的气息，景区标志上显眼的“共同富裕”在这里显得格外融洽。

而当真正走进贾樟柯艺术中心，走进之前只在照片里见过的种子影院，周围经常飘来几句一些早已听说过名字的影人的话语，电影的氛围就变得十分生动了。

篝火晚会，和策展人之一辛奇聊到，因为疫情，86358延期举办，时间压缩了一天，所以排片很满，论坛也被压缩到一场。但是一切遗憾，在最后导演们火光中的笑脸烟消云散。每个人都怀着憧憬，砥砺前行。

很遗憾，这次短片周sun错过了篝火晚会和最后一天的闭幕，但之后应该依然有机会来到这里，因为我们相信爱电影的人终会相遇，因为这里是“你的家，随时可以回来”。

在影人晚宴上，李丹枫老师说到早上的专访让他打开话匣子一直想聊下去，可惜时间太短。那一刻我非常感动，一直在坚持的事情得到了认可。

电影人用影片和观众对话，我们用理解和感知和影人对话，再把优秀的精华部分分享给读者。这是一个良性循环，大家都在为着艺术电影努力。

也有点意思的是，碰到一个制片人，他说感觉这样一批有着艺术情怀的年轻导演来到这里，最终还是要面对市场和生存吃饭的问题。

所以，我们到底要拍摄能够赚钱的东西，还是会留下来的作品？

当然，你不可能为了理想去死。只是满足生存的基础上，你可以花更多精力在挖掘和改变上。尽管掀起的水花可能很小，但是聚沙成塔。

希望86358到了五岁，十岁，还是和今天一样，给予平台，保持初心，尊重创作。

原标题：《在山西，发现影展的一些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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