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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克利夫兰:社区基金会、演艺中心与城市复兴

澎湃新闻特约撰稿 黄海波
2016-06-11 19:18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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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诞生之日,美国俄亥俄州克利夫兰演艺中心(Cleveland Playhouse Square)的命运就和这座城市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1975年起的一场历时42年的老剧院修复,在2016年5月19日这一天终于拉上帷幕。

它是克利夫兰的明珠,是克利夫兰人的心头至爱。如今,每年有一百多万观众来到这里,体验形式多样的表演艺术,欣赏具有1920年代风格的建筑遗产,感受五光十色的街区,成为这座被艺术改写命运的城市的一部分。

克利夫兰演艺中心。

镀金时代

1921至1922年间,俄亥俄剧院(Ohio Theatre)、国家剧院(State Theatre)、艾伦剧院(Allen Theatre)、皇宫剧院(Palace Theatre)和汉纳剧院(Hanna Theatre)陆续在克利夫兰欧几里德大街上建成,合称克利夫兰演艺中心。

克利夫兰演艺中心所在区域地图,2001年。

这条大街在19世纪被称为“百万富翁大街”,全美三分之一的百万富翁选择把他们的家安在这里,其中包括石油大亨洛克菲勒。1920年代,虽有些百万富翁慢慢向城市的东部移居,欧几里德大街仍是克利夫兰最为阔绰的一条商业街,街道两侧布满商店、餐馆和有钱人的俱乐部,再加上这五座出身非凡的剧院,欧几里德大街的魅力有增无减。

1925年的欧里几德大街。

1921年1月初,俄亥俄剧院、国家剧院在欧几里德大街洛氏大厦底层几乎同时建成,其设计师是被誉为“美国剧院之王”的托马斯?兰姆(Thomas Lamb)。

一生设计过三百多座剧院的托马斯面临一个难题:这个建筑空间比例太奇特了,深度达500英尺,可是临欧几里德大街那面,宽度只有可怜的85英尺。为了把剧院的大门体体面面开在欧几里德大街上,托马斯煞费苦心,结果是这两所剧院各自拥有了一个号称世界第一的大厅——长度达320英尺。

托马斯请当时最具影响力的壁画家、儿童插图画家詹姆斯·多尔蒂(James Dougherty)为国家剧院绘制了四幅巨幅壁画。观众一进来就被满墙的壁画和四周金灿灿的装饰迷惑了,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所处的大厅是多么狭促。

俄亥俄剧院和国家剧院。

从严格意义上说,建于1921年3月21日的汉纳剧院和整个剧院群始终处于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因为它跟另外四所剧院隔着宽阔的欧几里德大街。汉纳剧院所在的汉纳大厦系丹·汉纳(Dan R. Hanna Sr.)为纪念父亲所建。他的父亲马库斯·汉纳——大资本家、洛克菲勒的亲密朋友、共和党党魁——在美国政治史上是重要的存在。而汉纳剧院,是在纽约百老汇之外欣赏百老汇剧目的最佳地点。

汉纳剧院。

紧接着,艾伦剧院在巴尔克利大厦(Bulkey Building)建成,设计师是霍华德·克兰(Howard Crane)。它属于世界上最早的一批电影院。圆形大厅仿16世纪意大利玛达玛庄园(Villa Madama)而建,评论家称:“可借此提升美国人的建筑审美品位。”

艾伦剧院。

1922年登场的皇宫剧院,位于吉思大厦(Keith Building)内,该大厦建成时为克利夫兰之最——高达21层。爱德华·阿尔比(Edward Albee)一开始就有意把它建成全美最伟大的马戏剧场。没错,这座豪华的宫廷式剧院,摆放着路易十四风格的家具,真正的希腊古董花瓶,豪华的大理石台阶,镀金的铜扶手,不演歌剧,不演话剧,不演芭蕾,只演符合大众口味的马戏和杂耍。为最广大的市民提供帝王般的奢华享受,可谓美国独有的特色文化。

1930年代的皇宫剧院。

这五座金碧辉煌的剧院正是镀金时代的象征,此时的克利夫兰因其工业、金融业的快速发展,成为全美最具吸引力的城市之一。除了剧院,更多文化机构在企业家的赞助下出现,克利夫兰交响乐团、塞弗伦斯音乐厅、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等。在1930年的人口普查中,克利夫兰居民达到了空前绝后的90万,成为继纽约、芝加哥、费城、底特律和洛杉矶之后的第六大城市。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那时的克利夫兰,那就是:乐观。

市区的衰落

1930年代大萧条后,尽管克利夫兰演艺中心很努力地为观众提供着最潮流的服务:有声电影、百老汇最新剧目,酒吧,夜店,可这些措施无法阻止越来越多的居民抛下热闹的市中心,搬往安静而宽阔的郊区别墅,更何况人们有了更好玩的娱乐方式——电视。

“市中心有什么吸引力?不安全,也没什么好玩的。”一位从小在克利夫兰长大的女士回忆,“欧几里德大街徒有其表,一到晚上空荡荡的,穷人家的孩子可以在路中央玩保龄球。”

演艺中心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俄亥俄剧院在1964年遭遇了一场大火,干脆和面临破产的国家剧院一起宣布关门。艾伦剧院也撑不下去了。皇宫剧院勉强维持到1969年夏天,突然停工的空调成了压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覆着金丝绒的座椅、华丽的水晶吊灯被送到拍卖会上贱卖,国家剧院观众厅的壁画被撕下来以后不知所终。屋顶破了,那些精美的石膏装饰板禁不住风吹日晒,很快成了碎片。

当年的俄亥俄剧院。

1970年,雷·谢泼德森(Ray Shepardson)所在的教育机构正在四处找适合作会议室的房子,在朋友指点下,他走进国家剧院想碰碰运气,没想到,他一下子被这个“白色的大象”(White elephant, 昂贵而无用之物)摄走了灵魂。

雷辞掉了工作,开始四处奔走,他要做一个拯救者!

在雷的倡导下,克利夫兰演艺中心协会(Playhouse Square Association)于1970年2月5日成立,依赖每位终身会员交纳的120美元会费,拯救老剧院计划启动了。

计划的第一步:协会以新剧目作诱饵,看看能否把郊区居民吸引到市区来。1971年11月21 日,一个寒风凛冽的冬夜,布达佩斯交响乐团出现在艾伦剧院,为现场2800位观众提供了一场世界顶级的艺术享受。报纸、电视、广播都意识到这场演出的积极意义:人们回来了!我们的城市有救了!

克利夫兰演出中心的前景看似一片光明,但协会的财务状况捉襟见肘。虽然会员人数很快增长至600人,但单纯依靠会员费只能让现存项目勉强维持运转。

1972年,真正的风暴来了。5月25日,《老实人报》以黑体字发表了一篇报道:俄亥俄剧院、国家剧院即将被拆除。

剧院将被拆除的报道。

报道里只提到了时间、地点和买下这块地的房地产公司的名字。《老实人报》不动声色地埋下了一颗炸弹。

第二天,《老实人报》发表了一封读者来信:

“终于有公司来帮克利夫兰了!是的,这家房地产公司要砍掉克利夫兰的一条胳膊,然后换一个混凝土假肢。这条胳膊就是我们的演艺中心,而假肢是一座漂亮非凡的、巨大的、光滑无比的灰色停车场。

拆吧,拆了演艺中心,再拆公共广场!我们要绿地干什么,那些喷泉,那些鲜花,统统都没用!拆吧,拆吧,我们需要停车场,我们需要摩天大楼。干脆把火车站也拆了,这东西又不会生钞票!拆吧,拆吧,把整个克利夫兰都拆了,我们来建一个世界上最大的停车场!”

克利夫兰人愤怒了。房地产公司、市政府的电话被打爆了。他们不知道,雪片一样的来信还正走在路上。

市政厅,由各行业专家组成的艺术审核委员会正在讨论这个停车场建设计划:建一个停车场?好啊,我们确实需要一个停车场。可是,就这样?市中心来一个灰灰的停车场,居然还画了几棵小树苗!这也太难看了!对了,市中心根本没有空地啊,这个停车场要建在……什么?他们要拆了俄亥俄剧院,还有国家剧院,然后建一个丑陋无比的停车场?委员会成员、建筑师彼特·范·戴克(Peter van Dijk)清楚地记得讨论会上每个人吃惊的表情。

1970年,Peter van Dijk参与制定的规划。

不幸的是,这个项目已经得到了市政府的同意,势在必行,专家只能针对这个建设计划提出建议。

这个委员会里不仅有建筑设计师、博物馆馆长、文艺批评家,还有律师。大家对着房地产公司的建设计划逐字逐句地研究着。等等!拆除令里怎么没有包括对人行道上路肩石的处理方案?

拆除令暂停了。

黑暗中的一抹光亮

克利夫兰演艺中心协会赢得了宝贵的一个月时间。女子联合会克利夫兰分会(Junior League of Cleveland)慷慨解囊,向协会提供了一笔捐赠:2.5万美元。联合会负责人兰妮?海登(Lainie Hadden)表示:“我们确信,保护克利夫兰的历史就是在塑造一个更美好的未来。希望这笔钱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为剧院带来更多的捐赠。”

这是一笔救命钱。俄亥俄剧院、国家剧院的拆除令解除了,房地产公司放弃了停车场计划。1973年,协会成功签下了洛氏大厦的租约,并迅速把破败的国家剧院大厅粉刷一新,推出了一个诱人的演出项目:音乐剧《贾西·布雷尔在巴黎》(Jacques Brel is alive and Well and Living in Paris)。节目混合了杂耍和晚餐,每位观众既是食客,又是节目的参与者。新鲜的演出形式赢来了无数的赞誉,当然也有不少批评的声音,认为这样闹哄哄的演出根本配不上庄严的国家剧院。不管怎么说,原定三周的演出计划,一演就是两年,演出550 场。经济学家、艺术批评家、城市规划专家都被这个新奇的“布雷尔现象”吸引了。

音乐剧《贾西·布雷尔在巴黎》(Jacques Brel is alive and Well and Living in Paris)。

1975年,克利夫兰演艺中心协会发展为克利夫兰演艺中心基金会(Playhouse Square Foundation),其工作重点也从保护老剧院转向建立一个剧院文化区(Theatrical District)。

彼特·范·戴克,其代表作为布洛松音乐中心(Blossom Music Center),是俄亥俄最具影响力的建筑师之一,也是一位建筑历史保护专家。早在1973年,他就把自己对历史建筑、城市风貌、剧院功能的理解,融入了克利夫兰演艺中心的修复设计图中,并在自己的事务所里陈列出来。

“没人让我这么做,我是一个志愿者。有人感兴趣,我就把自己的思路讲一遍。多数人对这个方案不以为然,但我坚信老剧院的复活必须从综合角度考虑,只有把这个地区变成城市之锚,吸引更多投资,带来更多商业活力,老剧院才能活下去,才有蓬勃发展的基础。”他耐心等待着,终于迎来了一位伯乐——克利夫兰基金会主席沃兹沃思(Homer Wadsworth)。

克利夫兰基金会(Cleveland Foundation),成立于1921年,是世界上第一个社区基金会,长期致力于克利夫兰的教育、健康、文化事业的发展。新成立的克利夫兰演艺中心基金会,在沃兹沃思的帮助下,学习如何争取慈善捐赠。在沃兹沃思撮合下,彼特?范?戴克应克利夫兰演艺中心基金会之邀,成为剧院文化区的主设计师,为该设想提供空间规划、建筑改造和相关设施的设计。

1977年,克利夫兰所属的凯霍加郡,花63.5万美元买下了洛氏大厦的产权,并以极低的价格与演艺中心基金会签了40年租赁合同,解决了俄亥俄剧院和国家剧院的后顾之忧。俄亥俄州历史保护办公室、美国艺术基金会(The National Endowment for the Arts)、克利夫兰基金会、乔治?冈茨基金会(George Gunds Foundation)、大克利夫兰地区发展联合会(Greater Cleveland Growth Association)、标准石油公司(Standard Oil Company)、TRW基金会、伊顿基金会也都向演艺中心伸出援助之手。故事传到遥远的密歇根克罗斯洛基金会(Kresge Foundation of Troy, Michigan),委员会决定也拿出50万美元,以表达对克利夫兰的敬意。

1979年,克利夫兰剧院文化区项目动工。

演艺中心在整个1970年代听上去还不错,甚至有那么点蒸蒸日上的朝气。现在我们把放大镜拿得远一点,来看看克利夫兰这座城市。

1958年至1977年,克利夫兰市损失了13万个就业岗位,许多重工业企业搬到劳动力成本更低的南部阳光地带。1965年7月18日,市区爆发骚乱,并持续了整整4天,导致4名黑人丧生,造成了上百万美元的经济损失。这一天成了克利夫兰人记忆中“城市历史上最悲哀的一天”。1978年底,更坏的事情发生了,克利夫兰市政府因无法偿还1550万美元的债务而陷入信用破产。克利夫兰需要钱,需要工作,更需要希望。一个剧院文化区能担当如此重要的角色吗?

剧院文化区

1980年,国家剧院的霓虹灯在熄灭16年后被重新点亮。

1982年,俄亥俄剧院的大门在关闭18年后重新打开。

1984年,国家剧院舞台修复完成,成为世界上面积最大的舞台。剧院还增加了两个排练大厅。

1985年,花费375万美元整修一新的皇宫剧院拉开了帷幕。

在克利夫兰基金会的协调下,国家剧院成了克利夫兰芭蕾舞团、克利夫兰歌剧团的永久驻地。俄亥俄剧院则领养了“莎士比亚艺术节”这个人见人爱的孩子。这是一个演出机构和演艺中心双赢的美好结果。

这时候,巴尔克利大厦又出状况了。老板声称:这房子我不租了,卖啊!

正把大笔的钱投到剧院文化区建设项目上的演艺中心基金会傻眼了。这时候,克利夫兰基金会,又是这个神一样的慈善机构,痛定思痛:不和你们这些房主玩了!你不是卖吗?我买了!

买一幢楼,介入高风险的房地产市场,这在克利夫兰基金会历史上绝对是头一遭。沃兹沃思说服自己的同伴:“克利夫兰损失了居民,工作,商业,税收,可上帝保佑,我们还有这么精美的剧院和博物馆,我们有成熟的文化体系。现在我们把演艺中心当作一块实验田,看看它能否成为城市复兴中的重要角色。十几年来,我们的市中心没有什么变化可言,现在就指望剧院文化区了。这个地区有着独一无二的地理位置、文化设施和商业吸引力,看看我们能不能把它变成一块磁铁,把郊区的市民和投资都吸引回市区。”

包括剧院文化区在内,整个克利夫兰都在缓慢而坚定地沿着1973年城市复兴计划所设定的目标进行着。即使在那个最艰难的时刻,市政府也没有急于推出一个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短期计划,而是联合大克利夫兰地区发展联合会、克利夫兰基金会以及经济研究机构,打造了一个如何围绕城市核心带动周边社区共同发展的总体规划,而规划的核心就是欧几里德大街上公共广场——演艺中心一段。增加服务设施,提高人行道的安全性,美化街道,新建宾馆,修复老餐馆,增加公共空间,包括在演艺中心对面建一个小广场,都包括在整体规划当中。彼特为演艺中心进行的主设计与此不谋而合。(哪有不谋而合?看到克利夫兰基金会这个反复出现的名字你就懂了。)

修复后的俄亥俄剧院、国家剧院、皇宫剧院上演着芭蕾、歌剧、话剧以及系列大众娱乐节目,为城市带来了观众,带来了消费,带来了活力。据联邦储备银行1985年报告显示,克利夫兰演艺中心带动周边房地产增值20%,带来1700个工作岗位,每年为城市经济带来1500万美元投资。

“克利夫兰正在重生!”1980年,《时代》杂志年终特刊报道,“市政府终于收支平衡。克利夫兰从一个工业城市转向服务业占70%的新型城市,在教育、医疗、艺术领域的地位日益提升。1970年至1985年间, 克利夫兰在制造业领域减少8.6万个岗位,服务业岗位——特别是法律、健康、文化和商务领域的岗位——增加了7.7万。这座城市曾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上帝保佑那里有一群挽着袖子苦干的商人和市民,现在他们正在创造奇迹,创造工作,创造税收……”

1982年,克利夫兰获得美国全国市政同盟颁发的“全美城市奖(All-America City Award)。颁奖者特别指出,这既是对克利夫兰摆脱信用破产困境的奖励,也是对克利夫兰演艺中心修复工作的肯定。

剧院文化区还在继续发展。1989年,克利夫兰演艺中心基金会投资修建15层的文艺复兴大厦,这是1920年代以来市中心出现的第一座新办公楼。1995年,隶属于演艺中心的温德姆饭店开业。这家耗资2700万美元的大厦极大地增加了投资商对克利夫兰城市发展的信心。

1998年,修复一新的艾伦剧院迎来了2500名观众。自此,俄亥俄剧院、国家剧院、皇宫剧院、艾伦剧院的座席达到1万,克利夫兰演艺中心成为全美第二大演出机构,其规模仅次于纽约林肯艺术中心。或者用克利夫兰人自己更喜欢的说法,它是纽约之外全美最大的演艺中心。

1999年的演艺中心。

续写传奇

2001年,汉纳剧院修复完毕,继续向观众提供百老汇风格剧目,而底层商铺分别租给了咖啡馆、餐馆。这时的克利夫兰演艺中心,不仅拥有8座剧场以及若干处房地产,还有老派的奥托?摩斯饭店、德国风味酒吧,还有星巴克。闹市区的星巴克,你可以想象那里永远人满为患,这间位于街角的咖啡馆,刚好把汉纳和其他四个剧场连成了一片——这样子才是真正的剧院区好吗?

小酒馆。

2014年,演艺中心开始了一项大工程,把俄亥俄剧院大厅重新装修,1975年的工程仅仅把墙面涂成深蓝色,现在看起来太简陋了,基金会要恢复它1921年的荣光。乔治·岗茨基金会、凯霍加郡、克利夫兰市政府纷纷表示支持,1000万美元资金很快到位,全部工程于2016年5月19日完工。据负责施工的纽约常青建设公司介绍,其豪华繁复比1921 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星广场。

2015年,巴尔克利大厦对面的星广场修建完成。这里是露天演出中心,平时有街头艺人表演,夏夜有演艺中心放映的经典老电影,城市的各种活动也都喜欢把这个广场作为起点。当然,这个地方交通太便利了。而演艺中心的观众、演员也喜欢到这儿来遛达一会儿,释放一下演出所带来的紧张情绪。

2014年,演艺中心举办了1058场演出,观众达110万人次。除了演出,演艺中心还介入了房地产、饭店、酒吧、零售店等领域。剧院文化区的门面房出租率达到100%,连整个市中心的店铺出租率都随之上升到97%。

修复后的俄亥俄剧院顶棚。

克利夫兰演艺中心,这个神奇的地方让经济学家们着迷了。

2004年,克利夫兰州立大学经济系以克利夫兰演艺中心为对象,做了一份名为“克利夫兰演艺中心对俄亥俄东北部经济的积极影响”的重大课题。研究显示,仅2003年一年,演艺中心的活动就为市区创造了422个工作岗位,其中201个是由演艺中心的运营直接带来的,155个是由外地观众带来的,剩下的66个是由外地演职员带来的。在家庭收入方面,演艺中心为本地家庭收入带来1000万美元的增长,其中600万来自演艺中心的直接花费,130万来自外地演职员,330万来自外地观众。课题最后总结:发达的文化产业有助于留住本地的人口、就业和现有游客,更有助于吸引外来资本、居民和游客。克利夫兰演艺中心每年能卖出一百多万张门票,吸引来不同层次的观众,这一点对于市中心,这座城市,甚至整个俄亥俄东北部地区都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2011年5月4日,《华尔街日报》发表《克利夫兰:借艺术发展经济的可行性》;2013年3月31日,《纽约时报》也表现出对这一话题的兴趣,发表《蓬勃发展的克利夫兰剧院区的魅力何在》。

修复中的俄亥俄剧院。

克利夫兰演艺中心奇迹可以复制吗?其经济效应具有普适性吗?2014年,美国艺术理事会(American for the Arts)对全国50个州15.2万观众进行问卷调查,结果显示,平均每位观众会在演出门票之外,花24.60美元进行日常消费。其中32%的消费者会赴外地观看演出,这时候他们在门票之外的消费会增加至39.96美元。对全美艺术产业进行的调查显示,艺术产业每年为联邦、州及地方贡献22.3亿美元的税收。这个调查的题目就叫“艺术即产业”。

艺术即产业,并非指艺术直接带来经济效益。即使像克利夫兰演出中心这样运营良好的文化机构,依靠演出收入、房地产收益、政府拨款以及私人捐赠,也不过刚刚达到收支平衡。但它对提升城市形象、增加凝聚力、强化城市吸引力、吸引投资等方面所起的作用不容小觑。

发展到今天,克利夫兰演艺中心基金会已经不满足于自己在克利夫兰城区的知名度了,甚至连俄亥俄州都不能满足他们越来越大的胃口。那么,如何让全世界都认识克利夫兰演艺中心?当然是一个大Logo。“一个Logo,要像麦当劳的M一样简洁,抓人眼球,让人过目不忘。”基金会主席法尔科(Art J. Falco)要求。

于是,他有了一个Logo。

一座高20英尺,由4200颗水晶组成的室外大吊灯,世界上最大的吊灯出现在欧几里德大街和东14街的十字路口的正上方。

大吊灯

“让我们在大吊灯那儿见!”不用任何宣传,这个名为“GE Chandelier”的大吊灯就成了克利夫兰最著名的新地标。据统计,以这个大吊灯为背景的照片,以平均每天近100张的速度被上传到社交网络上。越来越多的人专程来到克利夫兰看这座大吊灯。演艺中心作为一块大磁铁,正试图把全世界的人和钱都吸过来。

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告诉我,你在某部大片里看到这个巨大的Logo了,我一点儿都不会奇怪。

(作者系访美学者,现居美国俄亥俄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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