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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低估的华语影后倪萍,终于翻红
被低估的华语影后终于翻红 原创 毒Sir Sir电影
Sir今天是来还愿的。
上次写倪萍。
好多人评论责怪没有写倪萍的演员身份。
大意了。
演员倪萍,确实不容忽略——
1988年拿下金鹰奖最佳女配,迄今为止已经将金鸡、华表、北京大学生电影节等表演奖揽入手中。
哪怕不说是国字头主持人里最会演戏的,即使放进同年龄层的女演员里,也是翘楚级别。
毕竟,她的确是从山东话剧院出发,先步入影坛发展的。
问题来了,如果仅仅是罗列战绩,Sir也不会单开一篇说。
想说就是说点干货。
倪萍的演技到底怎么样?她是哪一种类型的女演员?
先抛结论:
倪萍是如今市面上少见,上承科班训练,下启市场类型,底子很好的悲情女演员。
在她身上最难得可贵的是平衡了看似冲突的两种艺术感觉:
古典与市井。
倪萍身上的市井气,打破官媒庄严感,拉近距离与观众唠嗑甚至抛梗搞笑的一面,在里着重说过。
这一次,回到演员身份。
更希望大家看到的是她多么擅长诠释底层的传统女性。
坚强、隐忍,也带着一丝丝麻木与困惑。
比起越来越靓丽和高端的国产女性角色。
古典,意味着正在消亡。
01
出发与归来
早期主持人有不少都是从演员里转行过来的,比如程前,比如倪萍。
做演员的来主持节目,带来的基本功就是对角色的塑造感,入戏快,表情丰富。
如果用法得当,反而跟一板一眼的播音腔有所区别。
就说倪萍吧,能够把最令人乏味的天气预报说成脱口秀。
瞬间入戏,也很快把过场台词变成一个设计作品。
再加一口熟练的山东话。
一段即兴表演,破格“出圈”。
到现在居然还有观众记得那个天气预报。
方言+角色塑造,这不就是演员基本功?
很少人知道——
成为主持人之前,倪萍已经拍过7部电影,3部电视剧。
演了很多工农兵形象,第一部电影是《女兵》。
能被选上去还是主要沾了外貌的光,符合那时的电影审美。
就像“真善美”本人。
要谈演技,其实发挥空间不大,哭就是哭,笑就是笑,更复杂的表演没有。
一个不温不火的电影工作者。
这才是演员倪萍的起点,只是因为主持人身份过于耀眼而被大面积掩盖。
做了14年的主持人后,2002年,40岁的她又去拍电影,是因为做主持人又原地踏步了。
采访问她放下主持十几年的春晚,安心吗?
她回答:
“其实人生至少有10件和上春节晚会一样重要的事儿。放下主持春晚这件事,其他的事儿一下子就会补充上来。我不会把人生中最辉煌的经历当作生命的终点。”
这次选择倒有一点“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的意思。
把表演的童子功捡起来,在中年时期赋予自己真实的人生感悟,并且赶上天时地利人和,弥补早年绝大多数公式角色的遗憾。
以2002年出演杨亚洲导演作品《美丽的大脚》为界。
天时是,主旋律电影开始转型,脱离死板;
地利是,多年春晚积攒的高人气;
而人和,除了自己的动念,是遇到了事业上的伯乐和好老师:
杨亚洲。
一位聚焦中国真实底层女性的导演。
“大脚”前一年,他的电视剧作品《空镜子》(根据万方小说改编)在今天已经被“封神”,是陶虹、何冰两位实力派演员屡次被提及的教科书级别的表演案例。
之后两人结成稳定、默契的创作搭档,创作了不少佳作,包括电视剧《浪漫的事》《大浴女》,电影《泥鳅也是鱼》等。
02
融入底层
2003年,倪萍在已经不演戏的18年后,拍的第一个电影《美丽的大脚》就获得了金鸡奖最佳女主角。
导演杨亚洲说之所以找倪萍。
一个关键词:小人物。
“拍这些草民就必须爱小人物,才能够拍出真实。我与倪萍合作,就是因为她真诚地爱他们”。
但当时倪萍还没摆脱掉曾经刻板的“演技”。
而且大家对她主持形象的喜欢,也成了她演戏的障碍。
张国立还说过,你们谁要是找倪萍演戏,肯定要赔,因为她演什么观众都不会信。
怎么办?
只能用笨办法——体验生活。
为了演好张美丽,她三个月不洗头,头都挠不动了,人都馊了。
体验是为了什么?
接近角色,更为了像角色一样思考。
一个细节。
城里的老师来到乡村支教,张美丽提前教村里的孩子唱歌跳舞。
老师看入迷了,看笑了。
张美丽呢?
看呆了,看怕了。
难道村里的孩子让老师开心,不是好事么。
是好事。
可只有站在张美丽的立场上才能想到下一步——
万一,以后哪天孩子们表现没今天好。
老师会不会走?
孩子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会不会破灭?
就这个动作,一个角色瞬间立住,光影里的氛围瞬间变得复杂。
悲与欢。
歌颂与讽刺。
一次央视内部举办六一晚会。
倪萍还带上了《美丽的大脚》里的一群当地小演员看节目。
这些孩子们挤成一小垛坐在前排。
忽然一个孩子哭了,跟着所有孩子哭了。
央视主持人敬一丹说:
“一个高大的影子快速闪过,伸出两只大长手,从后头抱住他们。倪萍当时,就像一只母鸡护着一群小鸡。唉,我也特别难受。她真的会为草根心动。”
融入底层,就是实现情绪共振,皮肉相连。
没有摄像头的时候,倪萍的反应就是一个好演员的本能。
相信角色,忠于生活。
03
古典式悲情
Sir在倪萍身上发现一种如今鲜见的,演员相信的,走进角色的方式。
一字概况:拙。
像《两个人的芭蕾》里的她是个能干的自己带孩子的寡妇。
那就要动作特别多。
安静的感情戏和动作多的戏都特别考验演技。
演的不好的话,就意味着多做多错。
但她的每一帧都让你觉得她就是那个妇女。
因为总干活总是湿着头发。
看主任的凳子坏了,想帮她修,她等不急跟主任说让她站起来,直接将她拽起来。
这是一个总是忙得团团转的人,形成了干什么都比较快的节奏,等不及动作,等不急别人。
还有她与杨亚洲另一部代表作《泥鳅也是条鱼》。
片名即题眼,倪萍饰演独自带两个孩子进城务工的离异农村妇女。
离异了、乡下人、在底层打工。
三重标签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活得没有尊严。
但她内心却没看低自己:
“城里的女人是女人(鱼),我是农村来的女人(泥鳅),但我也是女人(鱼)啊!”
倪萍演完之后对这个角色说过这样的话:
"我从内心深处对泥鳅尊敬,她不是弱势,比我们有尊严"。
倪萍演底层人的“自洽”,所言所行都合乎自然,不矫揉造作。
泥鳅从乡下来城里务工,想着将来能有房子和车子。
泥鳅是个不会给自己留太多时间悲伤的女人。
泥鳅在横店干搬东西的体力活,把两个孩子放在横店的木头房里。
里面多是男性,中午要抢饭吃。
但是在男人堆里的泥鳅仍能用尽力气挤到前头。
因为她要抢两次饭,先给孩子抢饭,再给自己打饭。
孩子丢了,没给自己一点悲伤的功夫,没留一点眼泪,转头就是去找。
后来和打工认识的包工头相爱,包工头因事故去世,留下一大笔债,悲伤的镜头也就给了一幕。
然后立刻下一幕。
泥鳅在替爱人还债。
还完债后,这些工人敬佩地目送她离开回老家。
最后一幕意味深长:
那只泥鳅,带着两只“小泥鳅”,背着行李,在雪中跑着离开。
为什么跑?
因为,来的时候是奔着美好来的。
没想到却冷不防一脚踏入自己的命运:
失去爱人,失去金钱,被搜刮了一顿之后,一无所获地回去了。
这才是底层人,甚至普通人共通的无奈:
要继续往前跑,就得像泥鳅一样往水潭里的泥里、水里扎。
前面是什么不知道,但它是活着的意义。
不知大家有没有发现——
如今许多国产影视,都在妖魔化“悲情”,尤其“女性的悲情”。
在Sir看,悲情首先不一定全然导向悲剧。
它是人性中常见的情感之一。
其次,更荒诞的是。
许多现实题材影视剧,不少女性角色正在一边经历着糟糕的剧情,一边屏蔽真实的悲情。
最浅层的,眼泪干干的,妆容是精致的,胶原蛋白快要爆表。
再一层,台词像是念诗、撒娇,或者辩论,对生活没有丝毫迟疑。
再深一层,行动是程序化的,“炸裂”的是套路,但灵魂深处是空虚的寂静,演员对角色缺乏理解,更别说共情。
等等等等……
而倪萍的悲情,可贵在哪?
作为主持人,倪萍给予我们的是国民性,正确性。
而作为演员的她,则用自身的行动,撬开了正确之中的一道缝隙。
她就是演员里。
那条想成为“鱼”的泥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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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助理:莉拉不住
原标题:《被低估的华语影后终于翻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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