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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漫的崛起，靠现有爆款还不够

2021-10-02 16:04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原创傅青有间大学

国产动漫（以下简称“国漫”）曾屹立于世界动漫之巅。

彼时，好莱坞有《白雪公主》，中国有《铁扇公主》。在炮火连天的抗战时期，万氏兄弟顶着资金和人手不足的压力，用两万多张画稿，耗时一年半，制作了亚洲第一部有声动画长片《铁扇公主》。

年仅14岁的手冢治虫在电影院里看完这部影片后，大受震撼，下决心从事动漫事业。多年之后，手冢治虫特地跑来中国拜见万籁鸣，两位大师合作了一幅漫画：孙悟空和阿童木肩并肩向前走。

从上世纪60年代直至80年代中期，国漫不仅种类繁多，内容和艺术调性也远高于同时期很多国家的作品。《大闹天宫》是当时的巅峰之作，人物、动作、画面、声效均达到了世界顶尖水平。美国《综艺》杂志曾评价它是“全世界最好的动画片”。

但从90年代起，国产动画开始衰落。之后，低龄化合家欢动画霸占国漫市场多年，国漫被贴上了“低幼”“粗糙”的标签。直到《大圣归来》横空出现，国漫票房纪录被提高到9亿元，低迷的动画市场仿佛被注入一剂强心针。

刷新国漫票房纪录的电影。/《西游记之大圣归来》

几年之后，来自《哪吒之魔童降世》的一声“我命由我不由天”，更让其票房一举突破50亿元大关。

这些国漫的出现，唤醒了人们的热情，顺势拉高了国人对国漫的期待。此后，每当一部新国漫出现，“崛起”的口号就会再喊上一遍。但建立完整的工业体系，稳定产出大量优质作品，才是崛起该有的样子。光线传媒总裁王长田说过：“国产动画的真正崛起，需要每年都诞生5—10部《大圣归来》《大鱼海棠》这样的作品。”

那么，国漫距离真正的崛起还有多远呢？

仅靠一两部“爆款”还不够

国漫崛起，不能仅靠一两部“爆款”。一个成熟的产业，需要有大量的资金投入和强大的市场做后盾，同时还需要源源不断的人才涌入。个别成功案例并不能改变整个行业的现状，对比国外成熟的动画产业，国漫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白蛇2：青蛇劫起》（以下简称《青蛇》）导演黄家康说：“过去十年，国漫的追赶速度很快，在技术和视效层面都有了很大的提升，国漫也从较为边缘的位置逐渐回归大众视野。但目前国漫还没有建立起完备的工业体系，在内容创作和IP开发方面还需要不断摸索，仍处在比较初级的阶段。”

近几年，观众看到了国漫的创新力。/《白蛇2：青蛇劫起》

万籁鸣生前曾这样总结：“在苦难的中国，为了让同胞迅速觉醒起来，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开玩笑，因而形成了中国美术片与外国动画迥然不同的特色，我们为了明确的教化作用而强调鲜明的创意，在某种程度上忽略了应有的含蓄、幽默与娱乐性。这是优势，但客观上对我们后来的发展形成一定局限。”

这些局限，确实影响了国漫的发展。目前国漫逐步回归正轨，出圈的影片都能很好地兼容娱乐性和意义感，但这些影片并不能形成持续稳定的输出。目前，国漫市场仍需要产出大量作品，只有通过量变，才能引发质的飞跃。

近几年的几部“爆款”国漫，对于培育观影人群确实有一定的帮助。黄家康提到，“在路演中，遇到几十拨的铁杆粉丝、飞机上送来鼓励小纸条的空姐、专门从其他城市赶来见面的小同学”，这些铁杆国漫迷的支持，让他十分感动。

不过，仍有很多人对动画影片抱持固有偏见，认为动画的受众是孩子，把看动画等同于幼稚。其实成人向的国漫和低幼向的合家欢动画有着很大差别，改变这些偏见，需要不断拓展国漫受众度，培养大众观影习惯。

目前，国漫的制作水平已有大幅提升，几年前的《白蛇：缘起》，无论是年轻向的定位还是制作水准，都让观众看到了国漫的创新力。

白蛇太美了。/《白蛇：缘起》

接下来的《青蛇》不光在视觉层面加入水彩手绘，凸显国风特色，还依托强大的技术手段，运用多种特效技术，给观众带来了震撼的视觉冲击。

《青蛇》开篇那一段水漫金山、浪花飞溅的视效，打磨了将近3年，铺天盖地袭来的巨浪，给人无比真实的压迫感。此外，影片里的炫酷打斗场面，水和毛发的3D视效呈现，都令人惊叹。

每一帧华丽视效的背后，都凝结着无数主创的心血，黄家康坦言：“这部电影的制作难度是非常大的，时间紧、任务重，我们提前准备了多种制作方法，确保在提升效率的同时保证质量。”

在硬件设施方面，国漫与好莱坞动画的差距正在逐渐缩小。但技术的发展是为了更好地讲述故事，不能本末倒置。黄家康说：“所有视效都是为内容服务的，吸引观众进影院的永远是故事本身。如何让想象力多一点、故事讲得更好一点，这是我最看重的，也是最难的。”

《白蛇2：青蛇劫起》导演黄家康。这部电影的背后有着1000多个日夜、200多个人物、2343个镜头，凝聚着250多位制作者的不懈努力。（图/由被访者提供）

构建新的电影动画宇宙

传统的迪士尼动画，都有起承转合的故事模板：在影片前几分钟交代背景，之后引出主角要面对的困境，中间部分描述主角怎样历尽艰辛、克服阻力，当中会穿插几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搞笑桥段，最后迎来大决战。毫无例外，主角会凭借家人或朋友的帮助实现逆转。

这种创作模式经过市场验证，形成有着无数成功案例的成熟范本，现在仍有很多故事遵循这个范本。但观众在不断成长，喜好也不断变化。

这就要求创作者在清楚规则的基础上，不断给观众提供新东西，让观众拥有新的体验。因此，在剧本创作上花更多的时间显得尤为关键。

这就不得不再次提到《大闹天宫》这部具有强烈民族风格的动画片。

在人物造型和场景设计方面，影片汲取了中国古代壁画、皮影戏、年画等民间工艺美术的元素。祥云采用了水墨技法的渲染，孙悟空的形象和动作则吸收了京剧的精髓，整部作品透露出中国人特有的精气神。

孙悟空的造型汲取了多种民间工艺美术的元素。/《大闹天宫》

万籁鸣说过：“世界美术片的发展历史经验证明，越具有民族特色的影片，就越具有世界意义，越能赢得世界的观众。”未来国漫的故事文本，应当从常规人物建模中逐渐脱离，讲述真正的中国故事。

动画是一种形式，用来承载不同的故事类型。依托动画，可以想象出天马行空的画面，也可以构建一个新的宇宙。

黄家康每次做动画之前都会不断地问自己：“这个题材是不是必须用动画去表达？”他会从题材和观众两方面去考虑问题：首先，影片一定要有新颖的创意；其次，要做观众感兴趣的故事，寻求最大的共鸣点，契合大多数人的价值观。

构建电影宇宙需要有一个核心设定，且角色之间互相关联，每部作品在结尾时会对下一部做出铺垫。黄家康所在的追光动画正致力于打造属于自己的动漫宇宙：《青蛇》是《白蛇：缘起》的续篇；在《新神榜：哪吒重生》之后，下一部《新神榜：杨戬》也是IP延伸。黄家康说：“我们在影片里埋了很多伏笔，希望IP能够有更多的空间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