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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剧《最好的我们》导演:死死守住,不让耿耿余淮牵手
2016年4月8日开播后,尽管采取每周只更新两集的周更模式,《最好的我们》目前点击率已经突破9亿,在豆瓣上也达到8.4分。
《最好的我们》改编自八月长安同名小说,原著人气本身就很高,讲述了生活在二线城市的普通女孩耿耿在走运考上全市最好的高中振华中学后,一边努力摆脱“学渣”身份,渐渐成长,一边默默暗恋学霸同桌余淮的平凡的高中生活。
和其他国产青春电影或青春剧相比,《最好的我们》没有大起大落、“血肉横飞”的青春爱情,从头至尾两个主角都没有相互表白,百分之八十的场景都集中在高中教室。情节上也大多是琐碎的高中生活,以耿耿女性化的视角娓娓道来一所重点中学学生经历的考试、为作业发愁、被老师训斥、和闺蜜谈论暗恋对象等极其普通的成长过程。
“朴实无华”的剧情却反而好评如潮,上一次引发这么强烈的青春怀旧梗的还是台湾电影《我的少女时代》。这大概要归功于平凡剧情里无数唤起时代记忆的细节,比如入学摸底考试、伴随高中三年的《中学教材全解》参考书、校园合唱比赛、物理竞赛、走廊打水间,全校学生,甚至校花校草帅同桌全剧都始终穿着那个时代蓝白相间的“老土”校服没有特殊待遇。
得到这样的高度认可,《最好的我们》导演刘畅在接受澎湃新闻专访时表示:“其实播之前,甚至拍之前我们就想到了会这么成功,因为现在还没有哪个影视剧真正拍出大部分人的青春。”
《李晚我想和你好》 片中主角就是导演刘畅。刘畅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制片人选择与他合作,是因为看了他拍的一部短片《李晚我想和你好》。这部短片至今还能在一个比赛合集中看得到,讲了个简单的校园表白故事。尽管只有8分钟,但该有的起承转合、视觉剪辑、手持镜头,一个都没少。
刘畅说自己的风格是“快节奏叙事”,最喜欢的青春电影是《怒火青春》,认为“(《最好的我们》)原著小说太过于腻歪、冗长”,自己的风格正好中和了耿耿余淮寻常琐碎的生活。他此前也曾做过编剧,因此在《最好的我们》开拍前,他也同时和编剧一起做改编工作,“热门IP改编有争议避免不了,那不如只拍我心中的耿耿和余淮。”
刘畅说《最好的我们》之所以吸引他,也是因为有大量刻着时代印记的细节,“八月长安的记忆太惊人了,你一看就会想起自己高中,暗恋对象穿的也是垮垮的蓝白校服。感谢国家,把我们所有人的青春都变得一样。”
青春IP小说自从《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开始泛滥,成为最好挣钱的影视剧类型,观众已经逐渐怀旧疲惫了。对此刘畅认为这不是因为IP太多太热,“还是拍得是不是真诚的问题”。他把总堕胎的国产青春片比作“满街的汉堡店”,“观众已经不会思考到底想看什么”,《最好的我们》只是给大家来了点真实接地气的“肉夹馍”。
【对话】“不管拍成什么样,原著党都会反感”
澎湃新闻:最初看完原著小说是什么感觉?
刘畅:决定要拍以后两三天就看完了,很喜欢这个故事。我是男的,耿耿的内心世界对我来说,有一种猎奇的感觉,原来女孩是这样想周围的世界,很新鲜。
而且“耿耿”和“余淮”是特别平常的人,小说用一些不平常的点,去塑造了两个特别平常的人。这样“平常”的主角在艺术和小说领域都很难得,因为常规的创作规律是写人物不寻常的事情,但这个故事恰恰就是写他们寻常的部分,不是冲突,而是靠这些寻常小事件让人物丰满起来。
澎湃新闻:从原著到剧本,改变了哪些部分?
刘畅:首先把故事的部分拿出来,基本上都留下来了。剩下的,在内心独白和情绪这部分,能插就插进去,要么找余淮、路星河来替耿耿说,前提是不影响节奏和结构。
增强了戏剧性,增加了冲突事件。加了一些我们想象中会出现在振华中学里的事件和人物。
比如说潘主任。小说里没有这个人物,但是编剧和我商量下来觉得振华这样一所重点高中,应该有个严格的主任,我们高中都有过。
原著里林杨的角色也拿掉了,因为跟余淮画风相似,会腻。必须还要有画风不同的发小角色中和一下美好温暖的感觉,周末就诞生了。
澎湃新闻:担心过原著党吗?IP时代原著党其实挺难“伺候”。
刘畅:担心啊,因为反感是一定的,不管我们拍成什么样。就算把小说当剧本,什么都不改,原著党也会反感。
每个人在看书的时候,想象的东西一定都不一样。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希望的不是看图说话,而是气质上的那种真实、细腻和小说一样就行。但就算这样,还是撑不起来24集啊,所以就要加入想象了。
澎湃新闻:有些观众认为路星河这个角色让纯纯的校园爱情变成了三角恋。原著里也没有这个角色。刘畅:这个人物写了挺多稿,每稿都不一样。最初的时候没有现在那么重的戏份。后来觉得这本小说有很多金句都是耿耿的内心独白。如果我们也按照内心独白拍出来,势必是破坏这部剧的剧情和观看体验。所以就一直在想怎么保留这些金句,精华的部分让观众看到。实在太大量了,就算让耿耿和余淮分摊,两个角色也说不完。最后就想到,让路星河这个角色来说。这是其中一点。
更重要的一点是,耿耿和余淮不是一见钟情,也没有迅速好成什么样,所以观众有期待,就要看看他俩什么时候好。如果是一般的电视剧,可能就是两个人不停地好,不停地掰。但是小说里他俩最后也没有好,这个不能改变,所以一个最后也没成现实的东西不可能支撑观众来追完你这个剧。从某种程度上,加上路星河这个角色会刺激到余淮,也会刺激到观众,激发更多除了“耿耿余淮”以外的共鸣。
澎湃新闻:所以你认为原著里耿耿的内心独白是这个故事的精华?
刘畅:原著为什么好看?因为有很多耿耿很细腻的内心描写,八月长安写的是那个时代,不仅仅是段感情。可是那些描写是纯文学的,不能影视化,反正我是没看过哪个电影或剧有那么大篇幅的独白。加事件、加角色不能说是不得已,只是规律以内的方法。
澎湃新闻:网上观众都说这个剧抒情又怀旧,简直是全景还原一代人的高中,一下把自己对青春的感伤都消耗掉了。刘畅:确实是,原著细节就非常多,八月长安的记忆力太惊人了。看小说的时候你会觉得当时确实是这样的,但你可能早就忘了,它唤起了你对那些场景、人物和青春的记忆。细节扎实、准确,这是跟别的青春小说特别不一样的。
其实《最好的我们》城市的设定,人物设定,并没有那么广泛,但至少我觉得大部分人会感觉这是自己见证过的青春,一定是亲历过的青春。我们的校服至少是你高中时候真穿的校服吧?
观众天天在网上吆喝着我们要看不堕胎不死人不出国的青春。这剧把观众的心声都拍出来了,当时就觉得应该能成功。
“让我再选一千回,都还是让刘昊然演余淮”
澎湃新闻:当时是怎么选中刘昊然来演余淮的?观众都说他简直就是为余淮打造的。
刘畅:对,让我再选一百回一千回,都还是选刘昊然,因为他太合适余淮这个角色了。
我记得那时候他刚拍完《唐人街探案》,还没上映,之前在《真正男子汉》看到过他,觉得他特别爷们。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家咖啡厅,他那时候刚开始看那个小说。我就开始跟他讲余淮这个人物在我心里是什么样的。他跟我说,导演,我看到小说里写余淮有虎牙,你看我这也有颗虎牙。
其实他一笑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就是余淮了。后来我对余淮做了些改编,比如做数独的习惯,刘昊然就很兴奋地说,“我很喜欢做数独。”
然后他也是觉得语文英语很无聊,理科特别好。而且他是完全没有偶像包袱的人,他那个真诚的状况,骨子里透出的自信,特别像余淮。
澎湃新闻:现在刘昊然演出的余淮是你心里完美的余淮吗?刘畅:不能说完美不完美。小说是纯耿耿的视角,不能写耿耿看不到的余淮。我们只是把余淮打开了,不再是耿耿眼里的余淮,而是加入了客观角度的所有人的余淮。
学霸也是人,帅同桌也是人,他会不会有他叛逆、脆弱的地方。其实比原著人物更丰满了,带来的反而是不完美。
澎湃新闻:网友说这部剧是良心青春剧因为演员脸上都是胶原蛋白,都是青春的脸,比如刘昊然。那让谭松韵演耿耿是怎么考虑的?毕竟年纪上不算合适了。
刘畅:选松韵的过程比较曲折。一轮一轮试戏,她从里面脱颖而出,那时候我们还是不肯定她能不能演。直到有一天开始做造型,我让她穿上校服,站在真正的孩子们当中拍照,发现完全看不出她比那些孩子们大。
而且松韵心态特别好,是个和耿耿一样,很单纯的女孩儿。她不像有些女演员,入行一段时间后,就会有不那么“耿耿”的气质。少女的气质在她身上保留得特别完整。这种少女的纯是她与耿耿特别像的东西,后来证明效果确实很好。
澎湃新闻:你之前说过,耿耿余淮到最后都没牵手是件很“酷”的事?刘畅:这是一个挑战。我是电影学院毕业的,上学的时候大家总会去想,我要拍个不一样的东西,比如爱情戏,我就说要让男女主角从来不见面从来不牵手。这个事情特别酷。
但实际操作就很难了。因为人物关系推进不动的时候,牵手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有些青春片甚至用更夸张的办法推进。
因为如果不牵手,只能去找另外的感情连接点,那是花费更多功夫的,很容易就放弃。
但是我和编剧在拍摄中,就一直死死守住这件事。用各种桥段避开牵手,用别的方式呈现他们的感情变化。
性格反差巨大的班主任张平张峰意外成了人气颇高的CP。澎湃新闻:除了耿耿余淮,现在演班主任的张平张峰CP这么红你意外吗?
刘畅:这个确实是没想到。我当时想的是,张平张峰在他们青春期的尾巴成为了老师,他们也会有不成熟和成长,是翻版的路星河和余淮。这两组人物其实是映射关系,也可以说,他俩又是耿耿两种内心想法的映射。
后来觉得既然观众可能会喜欢,就按照这个方向去拍拍看。没想到这一点激起这么大浪花,这对CP现在这么火。
“有堕胎、出国、被车撞情节的青春片太多,就像满大街汉堡店”
澎湃新闻:怎么看待现在国内青春片IP大潮,千篇一律的堕胎、出国、被车撞?
刘畅:青春片是个商品,只要是商品就必须要包装,要有卖相。不是堕胎不好,国外好的青春片也有堕胎,但是现在有点太信奉了,一遇到剧情推进不了,就用堕胎解决。
这个剧和国内其他青春片的区别,我可以比喻为肉夹馍和汉堡。经历过堕胎的青春尽管是有,也不普遍吧。现在问题是满大街都是汉堡店,观众不愿意思考到底是汉堡好还是肉夹馍好了。我们只不过是去思考观众是不是需要个“肉夹馍”了。
澎湃新闻:但从《我的少女时代》看出来,观众现在已经有意识倾向于简简单单的青春片。
刘畅:是,我也很喜欢《我的少女时代》,这部电影的漫画化和影视化的结合是最让人佩服的。
IP有自己的优势,重要的还是剧和电影本身如何拍得更真诚。现在青春题材的影视剧已经到了一个瓶颈,但有些电影是个商品,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过程。很多导演在这个行业有时候是被动的,不是能完全掌握话语权的。
我做好过如果这种电影来找我拍的准备,我也会选择拍。只能说在我能力范围内做得好些,找不一样的角度。
澎湃新闻:国内青春片更爱拍长大以后来做对比,凸显青春可贵,比如最近的《那年青春我们正好》也是这样。
刘畅:那是因为高中难拍啊。为什么好多青春片都拍大学?高中太难拍了,不准谈恋爱,不准这样那样,在影视剧里限制很多,跟给大学生看的东西审查差距是立方级的。
我想既然已经拍高中了,那就使劲拍。原著里,大学部分没有余淮,但如果单拿出来拍耿耿的大学,观众是不爱看的,大家只关心余淮去哪儿了。
澎湃新闻:《最好的我们》之前你似乎没有大的作品,为什么找你来拍?
刘畅:我拍过一个短片《李晚我想和你好》,也是校园爱情。制片方觉得我个人的喜好和风格和《最好的我们》反差特别大,可以中和一下书里耿耿余淮那种腻的感觉,因为我个人叙事能力比较强,所以不会去拍一些过于矫情的东西。
后来我跟编剧开始工作,和他们商量剧本怎么改,那时候我就已经把个人喜好、风格融入了剧本里,所以拍起来就感觉比较顺了。我喜欢真的东西,不喜欢太抒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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