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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蛮生长30年,集采、反腐,300万药代被时代围剿
文 | 华商韬略 莫莉
医药市场进入后集采时代,曾经捧着金饭碗的300万医药代表面临失业。
据行业自媒体“罗湿兄”消息,跨国药企施维雅调整期中国区区域划分,由原来的6个调整为4个区。这个过程中,被裁撤人员,大概率可以获得N+2的赔偿。调整范围延伸到细分领域和办公室。这也意味着,一批医药代表将面临裁撤。
在此之前,雅培、晖致、安斯泰来、费森尤斯卡比等跨国药企都有裁员计划,销售代表是其中最受关注的群体。
尽管后来,包括晖致在内的多家药企都在澄清其在中国没有裁员计划,但是300万医药代表大幅减少已经成为定局。医药代表不再是“金饭碗”,有从业者表示,他们都在等着集采刀落的那一天。
2018年国家组织药品集中带量采购在11个城市试点以来,中国医药行业发展逻辑已经发生根本性变化,在利润急剧压缩的情况下,药企已经很难再有余力支撑中间环节费用,其中也包括医药代表的工资成本。
较早被波及且产品结构较为单一的企业,如北京嘉林、信立泰等,早就有裁员消息流出。其中,信立泰财务报表中透露信息显示,截至2020年,其销售团队已经萎缩到1231人规模,相比2018年同期减少了877人,削减比例约41.6%。
根据东方财富网数据,已近发布2021年上半年报的医药制造企业中,有27家亏损,主要是仿制药企业。其中海南海药、吉药控股等,都是亏损过亿的药企。另有77家企业净利润跳水,康芝药业、四环生物、辅仁药业等利润下滑幅度都在500%以上。
收入大幅跳水的情况下,企业业务和人员调整无疑会进一步加速。有行业人士预言,最终300万药代,将缩减到30万到50万人的水平,超过200万人将被淘汰。
【回不去的好时光】
医药代表曾经是又赚钱又受尊重的“金领”。
1980年代,西安杨森将这一岗位带到了中国。第一批药代专业知识过硬,很多是临床医生出身。主要工作是向医生传递药品信息,收集药品不良反应等。
这些医药代表不仅穿着工整体面,受医院、医生的欢迎,收入也非常可观,相比临床医生普遍几百元的收入,代表年薪已经过万了。要只是到那时候“万元户”还是很稀罕的。
随着跨国药企纷纷进入中国,以及本土企业的兴起,医药代表也越来越多,坊间甚至有“去劫道不如去卖药”的说法。
相比跨国药企,本土药企大多是以中成药和仿制药为主,低水平重复严重,市场竞争难以通过产品创新性和品质取胜,学术推广逐渐变成了“带金销售、客情至上”,形式从端茶倒水、打扫卫生,到送保温杯、电饭煲、学习资料,再到帮忙发论文、直接给回扣、“旅游+讲课”,不一而足。
据行业人士透露,在医药行业带金销售的产业链中,药品代理商、医生回扣的收入占40%到50%,医药代表可以分到25%,配送商可以拿到5%左右。
同时,医药代表的定位也逐渐扭曲,偏离了学术推广的本色。这一岗位的门槛也大幅降低,大批没有医药背景的人进入这一领域。其收入也非常可观,有医药代表十几年买两套房子。代理一款大品种一年的利润就能达到百万级别。
近年来,受“两票制”等政策显示,医药上市公司将商业贿赂支出隐藏在销售费用中,导致财报中这项费用水涨船高。
据中国基金报统计,2017年至2019年,A股药企的销售费用中位数分别达到2.1亿元、2.9亿元,3.62亿元。部分企业甚至达到90%左右,这意味着,公司没赚100元,就有90元左右用于销售,根本无暇顾及创新。
【300万药代遭围剿】
这样的模式导致了药价虚高,进而造成了医疗费用过快、不合理增长,老百姓看病负担重等问题。
2013年葛兰素史克在华行贿案曝光,受到30亿元天价罚单之后,人们才发现,该公司的抗病毒药物贺普丁(拉米夫定片),在英国、加拿大、韩国等国家只要18元至30元,在中国卖到了140多元。
2016年全国两会上,原卫生部副部长黄洁夫直指,国家在医疗卫生事业上的投入,很多都花在虚高的药价上了,根本没有花在“刀刃”上。其中大处方、滥用药等,每年浪费的金额就接近万亿元水平,由此还造成了近10万人死亡。
因此,近年来医改的重点已经逐渐转向反腐,与带金销售最接近的医药代表也就成了围剿对象。
在越来越常态化的反腐风暴式检查之下,医疗机构对医药代表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昔日受欢迎、受尊重的医药代表,变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甚至有大医院将医药代表列入了“扫黑除恶”的名单。
此外,辅助用药的重点监控,医保支付的“打包模式”DRG、DIP等都在改变临床用药模式,也冲击医药代表的收入。
而最狠的围剿还要属2018年以来的药品集中带量采购。三明医改操盘手詹积富就曾公开表示,降药价就是要围剿全国300万药代。
数据显示,此前的5批集采中,已经有218个药品平均降价50%以上,市场规模从2200亿元萎缩到了千亿元以下。
毋庸置疑,集采之后,无论是跨国药企还是本土药企,都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靠客情、带金的方式扩大销售额。
为了寻求新的发展,本土药企已经纷纷将视线转向了创新领域。
到2017年,本土药企能将营收的10%用到研发的就只有恒瑞医药。到2021年上半年,不仅恒瑞医药研发投入占到营收的19%以上,20多家药企的研发投入总额也同比大幅增长,研发费用占总营收比例超过10%的企业已经越来越多。
同期,销售费用大幅降低。据统计,357家医药企业2021年上半年销售费用1339.49亿元,整体销售费用相比几年前动辄2800多亿元,已经大幅降低,在总体营收9204.81亿元中的占比不到15%。较早参与集采的信立泰等企业,销售费用较上年减少数量上亿元,降幅22.60%。
前几天国家医保局骨科关节类产品集采,虽然降价温和,也有平均82%的降幅;紧接着胰岛素专项集采已经箭在弦上了。这也意味着,更多医药代表面临失业。有医药代表将集采比喻成悬在这一群体头上的剑,迟早会落下来,就看砍到谁头上了。
事实上,医药代表是连接药企和医生的纽带,是药物信息传递的使者,有其存在的意义。因此,行业倾向认为,医药代表这个岗位并不会消失,特别是创新药逐渐成为主导的情况下。
但是,药代的门槛提高、收入减少也已成定局。行业内部一边裁员一边招人的情况越来越常见,只有具备学术推广能力的人,才能适应新的岗位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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