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教授岳升阳：故宫考古发现的元代地层为何如此重要

据《新京报》报道，5月5日，故宫博物院考古研究所发布了一组考古成果，包括首次发现的元代地层、大型宫殿建筑遗址，以及宫廷御用瓷器碎片埋葬坑等。其中，元代地层是近两年来故宫考古的突破性发现。

元代地层的发现为何重要？

因为元代地层能够验证元皇宫的位置，因此，故宫地下的元代地层是一重要发现。据报道，地层位于隆宗门以西，在其上有明清地层，都被现代故宫压着。故宫研究院考古研究所所长李季表示，这一发现在故宫发展史上具有标志性作用，对研究紫禁城元明清三代和北京城中轴线变迁，乃至紫禁城历史及中国古代建筑史均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作为有几百年都城历史的北京城，为何这一发现如此重要？元明清三代北京城还有哪些谜底尚未解开？记者采访了北京大学城环学院的岳升阳教授。

岳升阳教授是历史地理学者，对于北京的城市考古尤其关注，多年来，他跑过北京许多工地，探查北京地下古城遗址。此次故宫考古发现的元代地层他也看过，谈到这一发现，岳教授首先肯定了它的重要性，“北京城市考古的一个重要问题，即元代宫殿的中轴线在哪儿，这一直都有争论，而且争论不休。故宫元代地层的发现以及进一步的研究或许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岳教授介绍说，关于元代宫殿的中轴线，早期观点认为在明清故宫中轴线的西侧，上世纪60年代的元大都考古认为元明两代中轴线一致。元代宫殿的中轴线究竟是在故宫西侧，还是跟明清中轴线一致？岳教授认为，这个问题还得看进一步的发掘和研究。

“此次发现最使人们感兴趣的是元大都宫城位置的问题。明代以来，人们多认为明代宫城比元代宫城略微偏东，近代人更强调它们的中轴线不在一条线上，元大都中轴线应与什刹海北面的旧鼓楼大街处在同一线上，也就是在明代中轴线的西面，今天故宫的西部。50年前，北京开展了元大都考古调查，这次调查否定了传统看法，认为明清紫禁城的中轴线与元代宫城的中轴线是一致的，并没有东移，这一观点后来成为主流看法。然而，争论并没有终止，直到今天依然存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此次考古恰恰在紫禁城西路发现了元代地层，自然引起人们的高度重视，希望借此搞清楚元代中轴线的位置。

“但是，我们也要看到，由于多年来故宫考古乃至整个北京旧城考古做得很不够，我们还难以根据现有的考古资料推翻50年前元大都考古调查时确立的认识。过去在故宫东路文华殿附近的工程中也挖出过金元时期的砖瓦，那里可能也会有元代建筑遗址。所以我想，要考察这个问题，除了故宫本身以外，还应该结合整个城市的考古、故宫周边的考古，尤其是城市中轴线上的考古来分析。根据史籍记载，元大都在设计时，在宫殿北边设有中心台，在南城门外选定了一棵树，依此两点确定出中轴线。但中心台在哪儿，意见也不一致。

“过去人们认为，中心台在旧鼓楼大街。为什么叫‘旧鼓楼大街’，因为那儿有元朝的鼓楼。但这只是猜测，没有考古发掘的支持。1960年代的元大都考古调查认为，中心台在今天的鼓楼旁，明清中轴线是沿着今天什刹海的东岸向南的。1980年代有人写文章认为元代鼓楼跟明清鼓楼一致，在同一个地方，进一步支持了这一看法。从我们的调查来看，旧鼓楼大街作为宫殿中轴线可信度较弱，因为沿此线向南就是什刹海，元代称为积水潭，让一条确定宫城布局的中轴线穿过一个600多米宽的湖面，似乎不太明智。当时最易操作的办法就是躲开湖泊，在湖的东岸设中轴线。所以，元大都中轴线位于什刹海的东岸也是可信的。要解决这个问题，不仅要在故宫内考古，也要在故宫外考古，在北京旧城开展城市考古。”

北京是一座有3000年建城史，800多年建都史的城市，地下遗迹十分丰富，为何如此重要的问题尚不明晰？岳教授解释说，十多年来北京对城市地下考古重视不够，在城市改造工程最多的时候没有抓住机遇，错失了很多可能的考古发现。所以，城市史研究中的一些重要问题始终没能解决。他认为，今后应该加强北京的城市考古。

岳教授最后说，“这次故宫考古带了个好头，希望它能带动北京的城市考古，希望故宫的考古专家们能和北京市的考古部门合作，把考古从紫禁城做到整个北京旧城，将北京城市考古和故宫考古结合起来，这样一定能取得更好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