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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京的端午节:粽子、桑葚儿、樱桃,还有绿豆糕
今日端午,翻书党获得授权摘录陈鸿年《北平风物》中有关端午节的一篇,原题为“端阳在故都”,看看老北京的端午节是怎么过的。
五月里的端阳节,因为是每年中的第一个大节期,五行八作,买卖地儿小徒弟,在大吃大喝以后,也休息一天,放出去撒一天欢儿。别看小徒弟逢年过节可以放一天假,可是无论任何买卖,尤是在故都,轻于没见过“家有要事,休息一天”的规矩。不像现在,连“用饭时间,暂停营业”的牌子都碰得到。
其实五月节,真正忙忙叨叨的,还是住家户。这天一清早儿,孩子的新衣裳都上身了,怎么?因为端午节过的是中午。不但穿上新装、新鞋新袜子,而且还有零碎儿。
男孩子的正脑门的额前,用雄黄写个大“王”字。鼻子翅儿上,耳朵眼儿上,也都涂着许多雄黄。女孩子的辫辫上,插着红绒作的“小老虎儿”,胸前挂着五色丝线自己缠的小粽子,滴溜嘟噜一串串。
住家户的主妇们,讲究多,一清早儿起来,先把准备好的“蒲艾”插在门口儿。大门口儿的正上方,还贴一张黄表纸,上面画着一个红色的“判儿”,赤面虬髯,面目狰狞。右手拿一宝剑,左手戟指前方,右腿金鸡独立地站着。不用说鬼,连小孩儿见了都能吓哭了!
在判儿的头上,飞着五个蝙蝠,象征着“恨福来迟”。判儿肖像的顶端,有九个字的横批,它是:“九天应元神普化天尊”。可是这九个字,都加上“雨”字头。简直不像个字。
大门口儿,张贴悬挂完了,主妇们可还不能算完,忙着用红纸剪些什么蝎子、蜈蚣、长虫、蝎虎儿、钱龙等等小玩意儿,贴到炕沿儿上,窗户台儿上,桌底下,门后头,水缸旁边儿,到处一贴,意思是:驱毒辟邪!
故都的粽子,不同别处,用苇叶儿包上江米小枣儿,个头儿只有一寸多点,用极细的麻绳儿系紧,然后包一个系一个。唯有北平的粽子,论串儿,每串十个或二十个。
在故都吃粽子,只有江米小枣的,吃的时候至多加上点儿白糖,没有第二样儿的。像什么火腿咸肉的、豆沙的、蛋黄的……这在故都人看来,透着新鲜。而且,现在吃的粽子,也是越吃个头越大了。
过五月节,唯一可与粽子并驾齐驱、分庭抗礼的,是大街小巷叫卖的“桑葚儿来,樱桃”!
若论小买卖儿,恐怕没有比这再小的了,卖桑葚儿樱桃的,多是半大孩子,手上托个小柳条儿筐子,筐子上铺上碧绿的樱桃树的叶儿,叶儿上放着鲜红鲜红、带着小绿把儿的樱桃。这种色彩和小东西的可爱,是叫人难忘的。
筐儿里,一边是樱桃,一边是桑葚儿,有白的,有黑的,都有手指头肚儿大小,外表好像一粒粒的小米儿,吃到嘴里,真是一兜水儿,熬甜熬甜的。
五月节,吃粽子、桑葚儿、樱桃之外,还有一种五月节独有应景的吃儿,是绿豆糕。北平的绿豆糕,真正遐迩驰名,约两寸见方,四分来厚,拿在手里很磁绷,等嚼在嘴里,您瞧这份酥,这份甜,这份香和细,哪儿做的也不如故都!
住家户,买卖地儿,过五月节,好吃好喝的都放在中午,大家酒足饭饱之余,该去作过节消遣了。
在五月节开的庙,只有一个。这一个庙,因为它的庙址太偏僻,庙的规模也很小,而且很穷,所以知道的人不十分多,它便是卧佛寺。
卧佛寺在崇文门外,沙化门里,铁辘轳把大街的东头,地名是余家馆。在一个高坡儿上,只有三层殿,已年久失修。庙屋顶上,不少大窟窿。每逢五月,从初一到初五,开放五天,初五是正日子。
头层殿,只一金身的韦陀先生。二层殿是“大爷琵琶、二爷伞、三爷龇着牙、四爷瞪着眼”的四大金刚,胳臂剩了半截,简直看不得了。
最后一进殿,是三间大殿,殿里一尊大卧佛,好长啊!睡倒足有一丈多长,上面盖着当年善男信女奉献的黄绫被子。相传如果摸摸卧佛的身子,可以保佑人的身子骨儿没灾没病的,因为卧佛睡在一个台子上,相当的高,旁的部位游客摸不到,只有摸卧佛的胳臂肘儿,每年供人摸上五天,那块地方已摸得晶光瓦亮。
卧佛的正脑门儿上,有一颗蓝珠子,相传从前是颗珍珠,在光绪二十六年叫外国鬼子弄走了,以后换成假的。依我看纵然当初是珍珠,也不一定被外国鬼子弄去了,这样清锅冷灶儿的庙,游手好闲的老和尚,吃也把它吃掉了!
等到抗战以后,堂堂两进大院子的卧佛寺,庙门已用砖砌死了,东庙的殿,租给“栽地毯”的了。西厢殿是织布厂,整天儿叽里呱啦的,用土织布机在织土布。小和尚都跑了,只有一个当家的老和尚,整天净吃窝窝头。
五月里,天气进了初夏,已然热了,头上的草帽,手里的折扇,纺绸的大褂,大概这时要上身了,倒是遛遛中山公园、北海,找个茶座儿喝茶,比什么都舒服。
《北平风物》,陈鸿年/著,九州出版社 2016年2月版。- 报料热线: 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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