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祝福，你收到的是文字还是表情包？

中秋佳节刚刚过去，我做了一项统计，在接收到的手机问候和祝福中，超过80%的祝福，使用了图片，而非文字祝福。即使是文字，中间也夹杂了很多表情符号。

我突然意识到，随着微信等App在人际交流中起到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越来越多的人，先是把表情符号作为标点符号用。比如，在句子末尾，往往不用句号或感叹号，而是根据句子内容，配上更合适的表情符号，或是拱手作揖，或是挥拳加油，抑或是送上一朵玫瑰花。

相比传统标点符号，表情符号多了更多的选择和内涵。继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用图片和表情包来交流和对话，有些图片干脆直接截取电影或电视剧里面的片段和字幕，让表达变得更加有趣或者精准，让读到图片的人瞬间产生共鸣。

表情包最初诞生是从英文字符开始的，比如XD，竖着看像是一个笑容,开怀大笑那种，X表示眼睛笑成叉形，D表示张大的嘴。这种丰富的表情形态很难通过文字去表述。之后又有了emoji（日语外来词，可翻译成“绘文字”，定义为“一个小数字图像或在电子通信用来表达思想或情感的图标”），我们最熟悉的就是“小黄人”系列，闪烁的眨眼、酷酷的眼镜和微笑的表情，正越来越多地被人们使用，特别是那个小黄人的捂脸表情。许多人的微信头像也开始采用拟人化的动画头像或表情，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呢？

原因之一，在于表情包或者图片，可以传递那些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信息，或者说，他们传递的信息更加精准。就拿笑来说吧，小黄人的笑脸有微笑、大笑、坏笑、傻笑、哈哈大笑、咧嘴笑、暗笑、痴笑、满地打滚儿笑等等，在情绪表达上，可以表达得意、讨好、讥讽等等。同样，哭也有生气的哭，委屈的哭，感动的哭、甚至快乐的哭。个中奥妙，难以用文字表达，靠的是心领神会，如果非要用语言表达，也许要写长长的一大段，还不一定表达准确，读起来还会感觉怪怪的。

原因之二，视觉效果往往比文字更能表达你此时的感情，从而让屏幕那头和你聊天的人更加感受到你此时的心境。在《占领世界的表情包：一种风靡全球的新型社交方式》一书中，加拿大多伦多大学人类语言学教授马赛尔·达内斯（Marcel Danesi）指出，“表情符号反映了大脑天生想要通过视觉认知进行思考并表达自己的倾向”。 萌萌的表情包和图片更容易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一张图胜过千言万语，或者说，此时文字已经无法表达我的情绪了。

每一年，《牛津英语词典》都会评选出一个最具代表性的牛津年度词汇（The Oxford Word of the Year），来 “抓住那一年的精神、情绪或极其重要的事情”。2015年，《牛津英语词典》第一次评选一个表情为年度词汇，而这个表情就是“Face with tears of joy”（喜极而泣的脸庞），也就是大家常见的“笑哭了”的表情包。《牛津英语词典》编辑卡斯帕·格拉斯沃说：“表情符号成为交流沟通中越来越丰富的形式，以迎合21世纪快速、集中视觉需求的沟通。它灵活、直接，可以为文字注入优美的语调，它超越了语言的界限。”网友的评论更直接，“这是表情对词汇的最强逆袭”。

牛津大学出版社在其官方博客上说，“笑哭了”占到英国每年使用emoji表情的20％、美国emoji表情使用量的17％。表情符不再是十几岁孩子发短信的专利，各个年龄层的人都在使用这种全新的表达方式，笑Cry这个表情符很好地反映了社会的思潮、情绪等各方面，它具有可变性、迅速性，并蕴含了感情因素。

人们用表情包来取代文字的第三个原因，是为了让对话更加有趣，或者让对话更有个性化。微信一开始就将表情按钮嵌入打字过程，使得表情和标点符号一样成为语言输入的默认设置，这大大推动了表情符号的传播。一言不合就斗图，没有表情包，就不会愉快地聊天了。许多人已经习惯文字+表情的混合书写体系，聊天前先来一轮“斗图”也成为好友间约定俗成的娱乐方式。甚至许多人愿意去购买专属表情包，这时候，表情包成了社交中的虚拟货币，代表了一种社交资本。文字默认是白纸黑字，生活却是五颜六色，人们需要表情包来展现自己的个性。

为此，英国边山大学心理学家Linda Kaye表示：“我们使用表情符号就如同一种手势，是一种增强感情的表达方式。我们的手势中包含很多特定含义的动作，表情符号也起到了相同的效果。”当下，各种表情包已不知不觉潜入我们的语言和沟通体系，并影响着我们的思维方式。

在美国，使用表情符号甚至还引发了大量的司法案件。比如，在通过手机谈及何时偿还欠款时，如果对方回复了一个笑脸，如何解释这一表情符号的意思，是表示同意还是表示敷衍，表情包的法律效力也成为了司法解释的一部分。近年来，类似的案件在中国也有发生，而且我相信这类案件会越来越多。

9月21日，在中国传统佳节中秋节来临之时，苹果公司正式向全球用户推送了iOS 15正式版系统。我注意到，这一次版本更新，特别提出：用户可为拟我表情（“拟我表情”功能是指苹果手机用户可以制作并分享一个不仅听上去像你、动起来像你，甚至连长得都像你的虚拟形象。没错，有了拟我表情，你终于可以把自己的脸变成卡通形象）挑选服装，用新的贴纸来传情达意，还能用缤纷的头饰来打造自己的外观和风格。

另外，拟我表情新推出的选项包括人工耳蜗、氧气管或软头盔（可见大家对拟我表情的追求的细节度有多高）。同时，信息中发送的多张照片可以一目了然的拼贴图形式显示，或以可随手翻看的叠放形式显示项，网页图像搜索可让您搜索人物、动物和纪念碑等图像。这项功能强调的是，越来越多用户在信息传递中，选择的是照片，而非文字。

讨论到这里，我们不禁会有这么一个疑问：当图片和表情包渐渐取代文字，这对于沟通和交流而言，是一种进化还是退化？其实，在我看来，这也许是一种回归。世界上最早的文字，无论是苏美尔人的楔形文字、玛雅民族的象形文字，还有我们中国人的甲骨文，从本质上看，都是画出来的，那些都是人类最早的表情包。

（作者胡逸为无锡市大数据管理局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