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沈阳市长：如何在东北振兴与工业4.0中找准发展方位

3月初一则房地产新政的新闻，把沈阳推向了风口浪尖，但事实上，这座正在经历转型的工业重镇恰是整个东北振兴的缩影。

近日，沈阳市长潘利国接受了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的专访表示，“房产一度是沈阳支柱产业，但现在我们正在慢慢减少对土地财政的依赖，去年涉及房地产的税收和相关土地出让金都已经下来了。”潘利国一开始就解释了外界颇为关注的房产话题。

曾经担任过辽宁省副省长的潘利国，在半小时的采访时间中，无论是楼市，还是东北振兴，或者是工业4.0，都对澎湃新闻阐述了自己的看法。

楼市去库存周期11个月

3月23日的博鳌亚洲论坛上，潘利国曾就沈阳的房地产新政作出解释。

潘利国告诉澎湃新闻，之所以会出台相关支持大学生解决住房的政策，主要还是为了吸引留下人才，毕竟辽宁高校众多，“我们的初衷是想让大学生在沈阳就业创业和生活没有后顾之忧。”

潘利国表示，政府鼓励以家庭为单位去购房，而不是大家理解的一分钱不拿就可以去住房了，“一方面是在国家政策的范围内，一方面是要满足市场的需求，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3月28日，沈阳公布的《沈阳市人民政府办公厅关于促进房地产市场健康发展的实施意见》显示，2016年沈阳商品房销售力争实现同比增长10%，库存去化周期控制在合理区间，房价运行基本保持平稳，利用2-3年时间，使沈阳房地产市场供需结构达到均衡，并支持高校、中等职业学校在校生、新毕业生购房。

根据沈阳官方提供的数据，沈阳目前住宅存量1300万套，去库存周期在11个月左右；2015年沈阳房产销售面积1640万平米，比2014年增长了13.2%。潘利国认为，沈阳房地产去库存处于合理周期内。

潘利国强调，房地产是关联性比较强、带动上下游的产业，但现在出现了一些结构性问题，“供和需怎样才可以有效衔接，（新政）目的还是为了健康发展……只要它可以健康发展，上下游都可以了。”

可关灯生产的宝马工厂

作为一座曾经有过辉煌成就的工业城市，中国的第一架喷气式飞机、第一台机床、第一台大型变压器都产自沈阳，但随着市场环境的变化，眼下已经时过境迁。

“沈阳市的产业基础就是装备制造业，装备制造是沈阳的资本，也是根本性的基础。”潘利国表示，附加值不高的传统产品，在短缺经济时代可以生存发展，但现在就必须向中高端转型，也就是向数字化、网络化以及智能化升级。

宝马在沈阳的生产基地，被誉为德国工业4.0典范，也是中国制造2025的样本。潘利国说，位于沈阳中德装备园中的华晨宝马项目，今年1月，发动机工厂已经建成投产，今年10月华晨宝马三期即将投产，宝马研发中心二期项目也即将奠基。

据潘利国介绍，目前中德装备园中已有35个项目落地，包括生产机器人的沈阳新松，发展非常快，近乎是一种“裂变式发展”。

潘利国自豪地表示，宝马车间有将近1000部机器人，关了灯可以正常生产，流程高度智能化，企业要按照这个方向转型升级，“宝马与沈阳合作后，有生产车间，研发中心和科研机构，这样对沈阳当地企业，就会有上下游的合作，再融入国际大市场。”

当然，借鉴德国工业不仅仅是智能化，还有信息化。

潘利国称，要建设智慧沈阳，用新一代的通讯技术，数据高度集成，资源高度共享，万物互通互联，实现信息化和城市化的高度融合。“要惠民，给老百姓提供高效便捷优质的公共服务产品；还要兴业，智慧产业化，产业智慧化。大数据要产业化，同时传统产业要升级；同时要善政，政府的行政效能要能够适应企业和社会的发展。惠民是目的，兴业是基础，善政是保障。”

光有技术是不够的，还需要人才，尤其是蓝领技术工人。潘利国表示，已经收购了一家德国百年历史的技工培训机构，“德国的项目来之前，首先你的产业工人，技术工人有没有，除非是特殊的高管，他都希望是本土化的。我们现在德国的企业基本都是本土化，绝大多数的企业都是当地人在参与技术、营销的管理。”

“船大掉头难”

近些年，东三省的GDP增速放缓明显，远远落后于其他省份，尤其是东三省中的“领头羊”辽宁省，尽管GDP几乎是吉林和黑龙江之和，但2015年GDP增速却是幅度最小。

情况类似的，还有三个东北省会城市。数据显示，2015年沈阳GDP增速为3.5%，远低于哈尔滨的7.1%以及吉林的9.2%。

潘利国向澎湃新闻解释，原因是在于新旧动力转换，“东北计划经济搞的比较早，退出的又比较晚，需要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结构调整……原来的大型工厂，船大掉头难，有这样一个过程，所以沈阳推出了（制造业）三年转型升级计划。”

潘利国称，沈阳的重工业以及装备制造等比重较大，占的体量大，新兴产业少，“你原来比重越大，这次转变面临的困难就越大些。”

潘利国以沈阳机床集团的i5系统数控机床为例称，这种新型高档数控机床现在已经供不应求，但需要时间来提高产能，“现在新旧动能转换，新的动能在发展，旧的在减弱，这是个必然历史阶段。”

今年1月，潘利国在作沈阳市2016年政府工作报告时表示，今年的地区生产总值预期增长5.5%。

“我们对这个目标还是有信心，也有很大挑战，但希望能尽最大努力完成，”潘利国表示，挑战主要是外部困难，也包括内部的体制和机制。

放眼整个东北，潘利国认为，今年还是希望平稳增长，还在调整转换中，“体制的创新，产品结构调整需要一个阶段，包括国家支持东北，也是个历史过程。”

今年推国企优化方案

早在去年12月3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开的会议指出，到2020年，东北地区要在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改革上取得重大成果，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和结构性改革取得重大进展，经济保持中高速增长，同步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

在今年的博鳌亚洲论坛上，潘利国也透露，中央已经下发了关于实施新一轮东北振兴的若干意见的7号文件，提出“一带5个基地”，一带成为国家的一个经济带，同时要建设5大基地，一个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先进的装备制造业基地和技术装备基地，要成为国家的新兴原材料基地，要成为国家的农业现代化基地和国家重大的科技创新基地。

落到沈阳肩上就是装备制造业基地。“中央现在给沈阳的要求，整个发展的方向就是要实现新型工业化，按照这个方向具体目标要达到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先进装备创新制造基地。”潘利国说。

潘利国告诉澎湃新闻，国企改革将是沈阳的重点之一，有些可能要通过混合所有制改革，有些要上市，有些要改组，有些要和央企重组，“现在都在进行前期调查，希望能有个优化方案，目的就是激活企业。”

新一轮的东北振兴，将是全面创新改革，潘利国指出，将先解决体制机制上的矛盾，解决结构性矛盾，解放思想观念，“从科技创新，到产业创新，包括人才、产业转型，政府职能转变等，这是个系统性工程。”

值得注意的是，就在采访前，潘利国还会见了一批比较关注沈阳的企业，包括麦肯锡和摩根大通，“有些希望利用自己的资源和渠道，帮助企业走出去，有些参与改革，有的要投资，或者搞工业4.0，可以帮助推荐一些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