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后裔”为何对虎情有独钟

近期热播韩剧《太阳的后裔》中，主人公柳时镇所在的部队原型——韩国陆军第707特殊任务大队（绰号“白虎”）也受到许多关注。有网友称其前身是韩国陆军精锐“白虎团”，曾在朝鲜战争中被中国志愿军歼灭，但很快有人澄清，此“白虎”非彼“白虎”。

不过，韩国人确实喜欢用“虎”来指代自己。关注足球的人士可能知道，韩国国家足球队的球衣上印着太极虎的图案，体育报道中常用“太极虎”来指代韩国足球队。1988年的汉城（韩国首都首尔的旧名）奥运会，吉祥物“Hodori”是一只俏皮可爱的小老虎。成立于1990年的韩国著名跆拳道武道表演团，取名“虎队”（KOREAN TIGERS）。创建于1905年的韩国历史最悠久的大学之一高丽大学，校徽是虎头。可以说，虎是韩国人的精神象征。

悠久的虎崇拜

韩国的虎崇拜，有数千年历史。中国先秦典籍《管子•轻重篇》中多次提及朝鲜产“文皮”。根据宋人邢昺的解释：“文皮，虎豹之属，其皮毛有文采、细褥，故谓之文皮焉。”《后汉书•东夷列传》记载古朝鲜的风俗：“其俗重山川，……又祠虎以为神。”可见古代朝鲜的虎崇拜历史非常悠久。

根据学者研究，韩国人崇虎的习俗，是受古代朝鲜民族和满族——通古斯民族狩猎文化传统的深刻影响所致。这些民族在长期生活中与虎建立了密切的关系，对虎产生崇敬之情，狩猎时往往不以虎为目标，甚至以“山神爷”、“老爷”等称呼虎。

此外，作为东亚陆地上最为凶猛的大型食肉动物，虎的勇猛威武也给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如东汉许慎编写的《说文解字》中对虎的解释便是“山兽之君”，即百兽之王，生动体现了人们对于虎之敬畏。而朝鲜半岛百分之七十以上为山地，古时林木繁茂，猛兽出没频繁，而虎则是当地常见的猛兽，以至于“多虎豹之患，（人们）夜不敢出，藜藿不采”（《五洲衍文长笺散稿•祠虎辩证说》）。可以说，古代朝鲜人崇拜虎，其中包含着对于虎的畏惧之情。

韩国的虎属于东北虎，韩国人称作高丽虎。古代朝鲜人畏惧于虎的勇猛，为了避免虎患，对虎进行祭祀。此外，与世界上许多其它民族相似，古代朝鲜人将虎视作山神，或是山神的使者，称之为“山君”。

不过韩国人对虎的崇拜可能远远超过其它民族，不仅体现在韩国的文学中有大量关于虎的故事和传说。更重要的是，韩国的虎崇拜与本民族息息相关。

虎与古朝鲜建国

成书于十三世纪的朝鲜古籍《三国遗事》中记载，桓雄天王时，有一熊一虎，居住在同一个洞穴之中，经常向桓雄天王祈请，愿意变化为人。桓雄天王便给它们一株灵艾，二十枚蒜，告诉它们说：你们吃了这些东西，百日之内不见阳光，便可以变成人形。熊、虎得到这些东西后便吃了，结果熊百日内不见阳光，最终变成女子。而虎不能坚守禁忌，未能变成人身。熊变成的女子找不到婚配对象，便常常在檀树下许愿希望能怀孕。桓雄知道后，变化身形与之成亲。熊怀孕生子，便是檀君。而檀君即古朝鲜的始祖。据学者分析，该故事实际上隐含着朝鲜半岛的两个古老的部落——“虎”部落与“熊”部落之间的角逐。因此，虽然虎因为没能守住禁忌而未能如愿变化成人，却仍然被认为是韩国人的祖先之一。

虎在韩国人心目中地位的重要性与山神信仰密不可分，而山神在韩国早期历史中则往往被当作祖先神进行祭祀。如《三国史记》、《三国遗事》等都记载新罗王的祖先诞生于山岳。而虎多次以神或者神的使者身份出现，拯救了某位王。撰写于十二世纪的金宽毅《编年通录》中详细记载了关于高丽王朝第五代祖先虎景的神话传说：

虎景自号圣骨将军，从长白山游历至扶苏山左谷，在当地娶妻成家，家境殷实却没有儿子。虎景善射，以狩猎为事。一天他与同乡九人在平那山捕鹰，赶上傍晚，就露宿于一岩洞之中。结果有虎在洞口大吼，十个人彼此商量说：虎打算吃我们这些人，我们把帽子从岩洞中扔出去，虎抓住谁的帽子谁便出洞让虎吃掉。于是十人都把各自的帽子掷出山洞，虎抓住了虎景的帽子。虎景便走出山洞，打算与虎搏斗，没想到虎忽然不见踪迹，而岩洞瞬间崩塌，山洞中的九个人皆葬身洞中。虎景回去告诉乡亲，一起来埋葬九人。埋葬之前，乡人先祭祀山神。山神见身说：“我是个寡妇，掌管此山。有幸遇到圣骨将军，有意与将军结为夫妇，共同管理神政，请封将军为此山大王。” 说完，山神与虎景一起消失不见了。乡亲们因此封虎景为大王，建立祠庙祭祀他。

正因虎与古朝鲜建国和民族祖先有着密切关系，韩国人便将虎视作民族的精神支柱，以虎来比喻朝鲜。如1908年，韩国近代文学先驱之一的崔南善发表《槿域江山猛虎气象图》，将朝鲜半岛描绘成一只气势汹汹的老虎。1925年，一位署名青吾的人发表《天惠特多的朝鲜地理》，再次宣称朝鲜半岛“地形狭长，恰似猛虎，又如卧蚕，又像舞袖的仙人”。

同中有异的中韩虎文化

根据考古资料与文献记载，上古时期中国已经有虎崇拜。韩国虎文化不仅与之有着密切的关系，而且在许多地方都存在相似之处。不过韩国虎文化也融合了自身的民族特色，形成了一些本国特色。比如，中国虎文化中，虎更多是正义、勇猛、威武的象征，而韩国虎文化中，虎除了勇猛、威武之外，还着意强调其报恩、仁义。

这比较明显地体现在古朝鲜时代大量出现的《虎鹊图》中，此类图画中虽然具体内容有区别，但无一例外都有虎、喜鹊、松树，体现的是长寿（松树）、报喜（喜鹊）和孝（虎）的美好寓意。这与中国传统虎题材绘画中，多以强调虎威的猛虎上山、龙吟虎啸的寓意截然不同。

其次，中国虎文化中，虎与人多为一种对立的关系。而韩国虎文化则特别强调虎与人类非常亲近的关系，进而虎作为拟人化的形象，广泛出现在韩国人日常生活之中。比如古朝鲜时代有关于熊、虎化人的传说，而在中国传说故事中，虎化人则很少出现。

近代韩国文学的开拓者崔南善曾经自豪地称：“没有什么地方的虎故事比朝鲜更多，而且也没有哪国人比朝鲜人更爱听虎故事。”可以说，韩国人对虎是发自内心地推崇与喜爱，而且乐于用虎来形容国家和自己。如果说中国人骄傲地称自己是龙的子孙，那么韩国人更希望被人们看作是虎虎生威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