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经营性墓穴中位价六七万，墓园“毛利率80%”是否暴利

京沪周边热卖“异地墓”，“死”也要逃离北上广？

新华社日前调查报道称，“生在北京、葬在河北；生在上海、葬在江浙”，河北和江浙的“异地墓”受宠，成为环大城市“异地墓”兴起的现实注解。

大城市市民纷纷选择“周边葬”或许是因为公墓价格水涨船高。调查披露，在对400余名消费者发放的《中国殡葬事业发展报告(2014-2015)》显示，92%的消费者认为公墓价格太贵。据业内人士提供的数据显示，上海经营性墓地的中位数消费水平2015年在6万-7万元，远高出周边苏州、嘉善等地双穴墓普遍3万-4万元的价格。

对于消费者认为公墓价格太贵的问题，上市公司、在国内多地拥有墓园的福寿园国际集团文化教育委员会主任伊华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采访时表示，家属可以自主选择公墓的种类：“福寿园有10种葬式，其中花坛葬、室内葬等葬式从几百元起，最多也只需花费三千元左右。”

公开资料显示，福寿园2015年在全国的墓穴平均售价约为每座80211元。对于“每年的财务年报反映了80%的高毛利率”的说法，福寿园也解释称，“对于福寿园，由于它不是房地产，石材、土地等成本只占其中的一小部分，所以每年的财务年报反映80%的高毛利率。除去相关成本，福寿园真正的利润也只维持在正常的利润水平内。”

购买“活人墓”屡禁不止

据新华社调查报道，上海周边的苏州、嘉善等地，双穴墓的价格普遍在3万-4万元，较上海的墓地价格有明显的优势，一些陵园还为上海的居民开通了销售班车和扫墓班车。

比起周边城市，北京、上海等特大型城市对墓穴的土地政策和购买政策限制更加严格，因此，“大碑大墓”、“活人墓”等类似需求得不到满足，也是导致“异地墓”兴起的重要因素。

尽管国家相关规定明令禁止“活人墓”的销售，但位于河北三河、距北京不远的灵山宝塔陵园一名陈姓工作人员坦言，陵园有很多客户购买的是“寿穴”，即生前就购买的墓穴。据了解，该墓园总共3万多套碑，已经卖了1万套左右。

中国殡葬协会专家委员会专家乔宽元说，上海大量外来人口都来自于周边的江浙地区，对老一代“移民”来说，都有“叶落归根”的心理，回江浙老家安葬的现象还是相当普遍的。近年来随着对移居城市认同感上升，选择在上海安葬的“外来人口”有所增加。在这一背景下，一些位于上海周边江浙地区，却“逆向”面向上海居民销售的墓群，对居民的吸引未必仅仅是价格，“大碑大墓”和更为宽松的购买条件等也是不容忽视的因素。

除去观念因素，价格依然是让特大城市居民选择异地而葬的根本性因素。中国大城市的殡葬费用究竟有多高？

调查称，来自A股、H股上市公司财报的数据显示：在上海、河南、山东、辽宁、安徽等多省份拥有陵园墓地的H股上市企业福寿园集团2015年财报显示，福寿园2015年的墓穴平均售价约为每座人民币80211元，每平方米单价远超2015年上海市新建住宅平均销售价格每平方米21501元。福寿园的定制艺术墓的平均售价更是高达人民币296227元。据业内人士提供的数据显示，上海经营性墓地的中位数消费水平在6万-7万元。

“墓地暴利说”是对还是错

“墓地暴利，其实是大家对墓地的误解，”福寿园国际集团联席秘书赵宇日前接受澎湃新闻记者采访时称：“我们一直倡导节地葬，比如树葬、花坛葬等，目前占地仅0.2-0.8平方米的节地生态葬已占到60%。此外，我们还为一些孤寡老人、各界楷模等特殊群体提供免费安葬服务。”

赵宇回应说：“对于福寿园，由于它不是房地产，石材、土地等成本只占其中的一小部分，所以每年的财务年报反映了80%的高毛利率。但公墓是一个长期的服务周期，需要支付大量的服务成本，比如售后管理和维护等后期费用，每年约占43.9%，其中人力资源成本近半，占全部销售的23%，还要用于持续的擦拭墓碑、清扫、环境绿化、安保等后续人力服务和停车场等设施维护。还有为实现殡葬公益职能而付出的公益成本。正因为这些成本的必要支出，由于财报规则不能计入直接成本中，反映出的高毛利只是一种表象，给人误解为墓地就是暴利。除去这些福寿园真正的利润也只维持在正常的利润水平内。”

澎湃新闻记者从福寿园提供的一份《上海福寿园墓穴成本构成》表上看到，2015年福寿园墓穴（不含室内葬）数量为1763座，单座墓穴成本为11.62万元。而在这11.62万元中，直接成本（墓石、土地、当期开发、设备设施摊销）为2.97万元，占总成本的26%；维护成本（绿化、保洁等物业管理费用）为1.61万元，占到14%；间接费用（管理费用、销售费用、门店相关费用）成本最高，达7.04万元，占比达60%。

伊华称，殡葬行业消费属于自主选择性消费，消费形式价格差异较大，多种形式的生态节地葬或标准配置殡仪告别费用都不是很高，且都可以让死者得到生命尊严，家属可以自主选择。“福寿园有10种葬式，比如花坛葬、室内葬等葬式从几百元起，最多也只需花费三千元左右。虽然我们有高端产品服务，但仍然保证了这些千元葬式的充足供应。”

伊华表示，即便是一些客户采用的高端定制艺术墓，也分很多层次，价格也不相同，如果选择的项目均比较高端，那么墓穴售价确实可能超过二三十万元。

十年后会否“死无葬身之地” 

《中国殡葬事业发展报告(2014-2015)》显示，全国大部分城市的现有墓穴都将在10年内用完。

目前，不少城市的墓园已经出现了现实的“死墓危机”。所谓的“死墓危机”是指在一些建设时间较早的墓地中，大量墓穴原定使用期到期，却又难以循环利用和征收管理费用，导致储备土地不足、即将“无墓可卖”“无地可开”。在经济利益的驱动下，一些墓园甚至不惜毁绿、填湖、私扩。

民政部等九部委今年2月份发布《关于推行节地生态安葬的指导意见》明确，“积极推进墓穴循环使用”，“鼓励家庭成员采用合葬方式提高单个墓位使用率”。

针对“再过十年将死无葬身之地”的说话，福寿园国际集团执行董事兼总裁王计生表示，经过近年来大力推广节地生态葬，福寿园建园20年来，原来预计30年可能卖完的墓穴用地如今只使用了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二用地，按照目前的墓穴产品组合，还能再继续使用80年。

另据新华社记者调查，上海其他墓园大多有较充足的低价墓供应。长青烈士陵园墓区工作人员介绍，该墓园最便宜的墓地售价为4.48万元，占地1平方米左右。华亭息园的相关负责人则表示，该墓园节地葬，花坛葬为3.68万元；壁葬9500元一个人，两人1.9万元。花坛葬、壁葬10年维护费为600元。其他还涉及一两千元的刻字费以及30元的墓穴证。

【专家谈】

现在不是葬不起，是比不起？

在中国殡葬协会副会长、上海市殡葬行业协会会长王宏阶看来，近年来公墓价格的上涨主要来自物价和供需结构的改变。

王宏阶告诉澎湃新闻记者，除了墓地费外，丧家还需缴纳护墓费，即公墓维护费，上海规定墓穴最长使用期限为70年。上海墓地的维护费每10年收取一次，价格为物价部门核定的每平方米土地价格的3％，这笔维护费将专项用于公墓墓穴全部出售后公墓管理的开支，禁止将经营性公墓的维护费挪作他用。另外从供需关系来说，墓地也是稀缺资源。根据上海民政部门监测，上海可用作墓地的土地已是“捉襟见肘”，全上海有7500亩土地可用作公墓，而根据最新统计，目前仅剩下2000亩左右，以每年消耗一百亩计，也只能用20年。

“为此上海十年来一直在努力推行节地生态葬，效果不错，否则十年前就已经进入‘死墓危机’上海公墓已经进入‘死墓’了。”王宏阶说，十年以前，大部分墓穴面积都在1.5平方米以上，1平方米以下最多仅占10-20%。而到2015年，当年全市销售墓穴（格位）的总数中，选择海葬、树葬、壁葬、花坛葬等葬式的为4.73万穴，即41%的市民选择了节地生态葬；在6.64万穴的传统骨灰墓中，84.7%是占地1平方米以下的小型墓。

“现在不是葬不起，是比不起，人们的从众攀比心理很强，而且中国传统方式是厚葬，因此我们在宣传厚养薄葬的同时，还应倡导厚养重葬。‘薄葬’是指在葬的形式追求上和物质消耗上要‘薄’；‘重葬’是指要注重内心的情感释放和精神层面的满足。”王宏阶说。

王宏阶表示，目前上海市殡葬行业协会正和相关企业计划推出生命信息卡，包括生命信息和人生信息两部分，逝者可在生前留下头发、指甲等细胞组织和DNA，人生信息则是逝者生前的声音图像、视频等。

“生命信息卡第一个价值是逐步可以走到今后不保留骨灰而保留组织的地步，将更节地；第二是从纪念价值而言，跟百人无差别的无机物骨灰相比，生命信息卡存有逝者唯一性的生命信息和生平信息；第三是有助于形成家族基因库，将有助于后代优生。通过生命信息卡累积了历代先祖的DNA，万一今后孩子生病，可以通过未来更加发达的科技查询到底是哪一辈的基因发生了异变，从而进行基因修正。”王宏阶说。他表示，虽然初期推出可能市民接受程度不高，但作为小众化产品推出也是一个不错的补充，随着慢慢推广，让市民对身后事的安排有更多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