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线认知神经科学之父：人工智能固然强大，但仍无法预判未来

在这场举世瞩目的人机大战中，比分最终定格为4:1，谷歌的人工智能系统AlphaGo战胜了韩国棋手李世石。

这次人机大战的戏码也引发了各个领域里对于人工智能发展的讨论。AlphaGo背后的技术经过全球媒体大讨论，也变得越来越清晰。深度学习的策略网络和价值网络，两种技术的结合发展和未来应用前景，让各个领域里的人感到兴奋。

他们认为，人工智能在许多方面上已经超越人类，而且正在变得越来越“智慧”。比如AlphaGo通过深度学习，它已经能模拟人类下棋，拥有“直觉”。

“智慧”、“直觉”，这些原本用来描述人类大脑的词汇，经过这次比赛后，开始更多的用在人工智能身上。

著名的脑科学家，认知神经科学之父迈克尔 • 加扎尼加（Dr. Michael S. Gazzaniga）在接受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采访时表示，人工智能仅是在计算能力上超越了人类，人类对人脑的研究尚未穷尽，要说人工智能超越人类，还不太现实。

从加州理工大学到裂脑实验

加扎尼加现在是加州大学圣芭芭拉分校的心理学教授。关于加扎尼加，最有名的是他所做的揭示大脑分裂个性及左右脑半球分工的一系列研究。他也被《纽约时报》誉为“脑科学研究领域的霍金”。

3月13日，加扎尼加以《最强大脑》国际评委的身份来到中国，在一家咖啡馆接受了澎湃新闻的采访。在采访前，加扎尼加做了一个简单的演讲，介绍了自己年轻时候的研究。

上世纪60年代，加扎尼加师从著名神经生理学家、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得主罗杰 • 斯佩里（Roger Wolcott Sperry），在加州理工大学当实习生。而那时的加州理工牛人遍地，物理学家理查德 • 费曼（Richard Feynman）常常不打招呼便闯进实验室里，在现场指点江山。斯佩里对此相当不服气，一门心思琢磨如何胜过费曼。加扎尼加还透露有一次为了抓住一只从实验室逃跑的动物，险些撞上莱纳斯 • 鲍林（Linus Pauling，量子化学创始人）的膝盖。

在这些学界大牛身边，加扎尼加和另外两位伙伴共同推翻了大脑平均分工执行具体功能的传统观念，并且让“左脑 、右脑”成为日常用语，用以称呼不同的技能以及擅长不同技能的人。

其最著名的实验是：给裂脑病患展示两张图片，让被试的左脑看见一只鸡爪，右脑看见一幅雪景。紧接着，病患需要在一系列图片中选出同刚才看到的画面最接近的图片，这些图片被试左右脑半球都能看到。结果，病患选择了鸡和铁锹的图片，鸡对应鸡爪，铁锹对应雪景。实验进行到这里，可以说一切正常。

不过，当加扎尼加博士询问被试为什么选择鸡和铁锹时，突破出现了。病患对于“鸡-鸡爪”的选择胸有成竹，立马回答说：“因为鸡用鸡爪走路。”毕竟他的左脑看到的是鸡爪的图像。可是，左脑没有看到雪景图，铁锹的选择作何解释呢？被试又低头看了看铁锹的图片，回答说：“铁锹可以用来清理鸡舍。”

从这个实验中，加扎尼加发现，人类的左脑不过是在编造理由。并且这种模式是固定不变的：左脑半球在其接收信息的基础上编造出条理清楚的故事，并告知人的意识。日常生活中这个过程不断在上演，大部分人都有这种行为，比如偷听到别人闲话的片段，然后用自己的揣度把故事补充完整。

AlphaGo不能与人类棋手相提并论

“尽管我们对裂脑的研究已经经过很长时间的发展，但至今对于大脑的一些机能以及意智的产生都没有找到确切的答案。确实，计算机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就能模拟出人脑运行的某些机制，但我认为那只是利用计算机强大的计算能力。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大脑。” 加扎尼加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

加扎尼加本人也在关注谷歌AlphaGo的比赛。但在他看来，战胜韩国棋手的AlphaGo只是集合了各类工程师智慧的程序，能战胜李世石并不奇怪。“围棋本身是一个策略游戏，AlphaGo是专门设计来玩这类游戏的，在计算能力上，人类与它无法比。但无论AlphaGo也好，还是深蓝也好，他们的下棋的方法并不能与人类棋手相提并论。因为他们并不具有人类棋手的下棋意识。” 加扎尼加说。

围棋项目起源于中国，在国内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有了人机大战，让人们对围棋有了重新认识的同时，人工智能概念也在国内火了一把。谷歌、Facebook以及百度纷纷重金投入该领域的建设，《经济学人》更是发文表示，这是一个蓬勃发展的领域。科技巨头的热情也催生了大家对于奇点临近的再次讨论。

“人工智能的火爆，我觉得可以用为什么人们会喜欢科幻电影来回答。因为这是人类对未来的期盼，也是人脑此前从未有过的经历，是它希望我们能达到的一种美好愿景。但是对于技术的发展，我们可能需要用更谨慎的态度。” 加扎尼加说。

加扎尼加给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举了一个例子，上世纪50年代，人类发现了DNA序列，解开了人类奥秘之一。当时，很多人希望这个序列能帮助人类在医药领域里完成突破，但至今，人类对于一些疾病的研究仍是毫无进展。

“技术的发展是需要积累的，一次成功的突破可能会带来很大的改变，但改变是否能带来真正的进步，是我们无法预判的。” 加扎尼加说。

最后，加扎尼加还看好人类自身对于大脑机能的训练。他表示，人类通过不断的训练，可以让记忆储存达到卷福在电视剧《神探夏洛克》中的“思维殿堂”级别。“人类的记忆就是小把戏，部分人经过训练后，确实能将记忆换成图片储藏在自己的脑海中，用到时再提取。” 加扎尼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