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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家的儿女》大结局,他成了全网最心疼的男人

2021-09-10 19:23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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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系教授许子东曾概括作家余华的创作诀窍:很苦,很善良。

苦代表无尽的共鸣,善良代表无穷的希望。

刚刚完结的热播剧《乔家的儿女》再一次验证了这句话。

乔家儿女们经历了30年曲折人生,所有人都在不断经受磨难,好不容易迎来细碎光亮,又陷入了新一轮磨难。

乔一成是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12岁丧母,父亲不负责任,年少的他手忙脚乱地担起照顾四个弟弟妹妹的重任,担忧他们的学习成绩,深度参与他们的职业、伴侣选择,二强觉得大哥像“父亲”,三丽认为大哥像一把伞,保护着大家。

 

 

电视剧落幕,“心疼大哥乔一成”早已上了热搜,数以万计的观众为乔一成打抱不平,他这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前半生为弟弟妹妹操劳,中年患上重病,刚满四十已显老相。

 

 

乔一成太苦了,担起家庭重任前,他只是个12岁的孩子。如果存在平行时空,那个叫乔一成的男孩,可不可以先为自己活一次?

先替自己活,再替别人活。

 

当爹又当妈的12岁大哥

 

1977年,南京。

这一年,12岁的男孩乔一成一夜长大。这是一种极为痛苦的成长,温柔沉默的母亲生最小的弟弟七七时难产而死,父亲乔祖望自私自利,一心扑在牌桌上,连妻子骨灰盒的钱都克扣下来,对待几个儿女近乎不管不问,宁可花钱打麻将也不愿意给小儿子买奶粉。

乔一成意识到了父亲的不可依靠。他形容自己的处境像“孤儿”,但比孤儿还不如,四个弟妹年龄尚小,父亲白天要上班也无法指望。

他只能在煮饭时多放一些水,熬成的米汤是刚出生的小家伙七七唯一的食物,每当米汤上桌,其他几个弟弟妹妹会小心翼翼地舔勺子沾上的些微甜味。

 

在乔家,贫困的感受窘迫又具体,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南京,乔一成一家生活在瓦房小院,缩衣紧食,孩子们共同做家务,和邻居们争抢地盘晒被子,米汤也成了奢侈品。

乔一成是乔家长子,弟弟妹妹分别名叫二强、三丽、四美、七七,最小的弟弟七七放二姨家寄养。

在这个家庭里,乔一成表面上是弟弟妹妹的大哥,承担的却是“父亲”的责任。

面对沉迷赌博的父亲,他偷偷跑到派出所向警察举报,“有人偷偷赌博,你们抓不抓?”

弟弟二强被冤枉偷了同学的钱,一成弄清原委,带着弟弟去学校,向老师担保他没有撒谎,恳求二强的老师向班上同学澄清,二强是被冤枉的,不然同学们会怀疑弟弟的人品。

妹妹三丽被父亲的牌友猥亵,一成发现后,像小豹子那样一下下地打在那个男人的身体上。父亲乔祖望得知,充满怒气要讨个说法,最终却被牌友用钱收买,向来小气的乔祖望只带女儿吃了顿小笼包,用来粉饰太平。

 

一成去了那个欺负三丽的男人家里,砸破他家的窗户,砸破了他的自行车,去法院告他,让欺负妹妹的男人因猥亵罪被判刑三年。

另一个妹妹四美,沉迷追星和打扮,成绩不好,补考不及格差点被退学,一成跑去向校长恳求再给妹妹一次机会。刚消停一阵,四美不远千里跑去北京看费翔演唱会,由于担心妹妹安危,他一路追到北京……

“我们兄妹几个从小在小屋里做饭,这样的日子我们在一起过了20年。”

乔一成作为大哥,当爹又当妈,担心弟弟妹妹们的成绩,更担心他们的人生路会不会走歪,弟妹们的恋爱、婚姻、家庭都是他担忧之处。

“遇到困难找大哥”,是乔家儿女们不谋而合的想法,不知不觉中,乔一成这个大哥在艰难生活里为弟弟妹妹们举起了一把保护伞,代替了父亲乔祖望的存在。

一个情节见证了这样的权力让渡。二强暗恋师傅马素芹,被素芹的丈夫殴打至重伤,饭桌上,乔祖望因面上无光而骂骂咧咧,乔一成先是忍着,后来忍不住质问他。

“我们吃不饱饭的时候你管过吗?我们被人欺负你管过吗?上学时你问过一次作业吗?关心过一次成绩吗?你接送过三丽吗?四美去外地你着过急吗?二强住院你看过他吗?”

“你少在这里给我摆‘老子’的架势,二强是该打,是该骂,但是我比你更有资格打他骂他。”乔一成吐字铿锵有力。

一轮轮质问下, 乔祖望败下阵来,不甘心地嘟囔着,“这个家你才是老子,我是儿子”。

 

 

这次对峙展现了不负责任的父亲与担起责任的儿子之间的家庭角色微妙地互换了。

送妹妹上学,照顾生病的弟弟,关心他们的成绩,那些父亲乔祖望逃避了的责任,被乔一成硬撑着扛了起来。

 

他也想为自己活一次

 

乔一成不喜欢自己的原生家庭,他将那里称为一片泥潭,泥泞、脏旧、让人越陷越深,很难跳出去。成长过程的很多瞬间,他都想跳出这片泥潭。

后来回首半生,他又发现,不仅仅是弟弟妹妹需要他,自己同样需要着他们,这个相互依偎取暖也相互制造麻烦的家,才是真正的港湾。

一母同胞,血肉相连,是最亲密最无法脱离的关系。

 

 

《乔家的儿女》原著作者未夕解释,她不想将乔一成写成无私奉献的“完美大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遇上糟糕原生家庭的普通人。

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乔一成没有想过自私一点、只为自己而活吗?

一定有。

乔一成的一生中,尝试过两次只为自己而活。

乔家兄妹尚且年幼时,来自苏州的教师夫妇有意领养四美,这是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他们会承担四美之后所有的生活费用和学习费用。

一成久久不能入睡,这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家庭环境。第二天一大早,他穿上衣柜里最好的外套,捧着一摞自己从小到大获得的奖状,来到那对夫妇的面前,恳求他们收养自己:

“我会做得很好,我会争气,我想读书,一直读下去。”

少年急迫地想要证明自己的优秀和努力,换取被领养的机会,获得更好的读书环境。教师夫妇拒绝了他,他们只想收养一个女孩,看到四美,他们想起了早逝的女儿。

被拒绝后,一成狠心丢掉那摞得来不易的奖状,伤心又愤怒,还夹杂着一些他对于自己想夺走妹妹机会的愧疚。

 

 

第一次尝试为自己而活的机会无疾而终,再次尝试,等到乔一成大学毕业。高考时,他考了南京市状元,为了节省学费选择师范院校。大学毕业再次面临选择,他没有迅速工作而是依照本心——继续考研。

父亲乔祖望强烈反对,一心让儿子早早工作补贴家庭,弟弟乔二强问他,“你还要读书啊?会不会读得脑浆子疼?”,四美的老师听说他考研,让他别为了自己的未来,不管弟弟妹妹。

一片反对下,乔一成没有分毫退让,坚定自己的选择:

“我就是要考研,谁也拦不住我。”

乔一成与表哥齐唯民站在天台上,他才第一次说出坚持考研的理由,“我想先为自己活,再为别人活。”

遇到事情,乔一成却总是记不住要“先为自己活”的决心。

一成曾告诉二强四美,自己再也不想管他们了,行动上,他依然担心着二强的工作,打电话请求军区指导员留意跑去边疆军区的四美。读研时,家里添置电视,乔祖望掏三百,二强和三丽各出两百,剩下的三百也是乔一成这个学生凑的钱。

剧中,表哥齐唯民和一成的处境成了鲜明对比,齐唯民也是家里的长子,二姨家里并不富裕,却能让齐唯民过衣食无忧的生活,穿干净的白球鞋,整洁的衣服。在乔家,父亲乔祖望坚决反对他考研,在齐家,齐唯民的母亲告诉他,“如果你还想继续读书,供你到博士也可以。”

他们都是为了家庭担起责任的长子,境遇又是那么的不同,齐唯民拥有和善讲理的父母,可以依靠自己的家人,乔一成永远只能是被依靠的那个人。

 

长兄如父,是一种桎梏

 

“长兄为父,长姐如母“的传统观念,无形中成了一代又一代人的精神枷锁。知乎上,曾有个问题,怎么看待长兄为父这个说法?

一位答主回答,“不过是父母强行把自己的责任推给了那个大一点的孩子。”

 

 

为家庭奉献所有,这些“长兄”“长姐”们或许并不愿意,但他们没有选择,只能担起照顾好其他弟妹的责任,渐渐地,他们也会将这样的观念内化,影响以后所有的人生选择。

同样由正午阳光出品的电视剧《都挺好》里,大哥苏明哲被指“懦弱自私”,哪怕牺牲自己和妻女的生活质量也要满足父亲的需求。妻子质问他时,他的理由是“我是苏家的老大”。

《大江大河》里勤勉美丽的宋运萍令人动容,她和弟弟只有一个能上大学的名额,剧里不断刻画弟弟对上学的渴望,宋运萍的渴望并不比他少。那个年代,一个穷人家的女孩读大学的机会是多么宝贵,背后的汗水一定不比弟弟少,她主动放弃了这个名额,还请主任不要告诉自己的弟弟。

 

学者宋辰博认为,关于大家庭为创作背景的故事有着相似模式:长子长女是一个家庭的维系者,其他的子女扮演着反叛者的角色。长子长女们往往难以做到,因为他们深深受到了家庭的羁绊。

乔一成无法逃离和弟弟妹妹相连的命运,渴望成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庭,第一任妻子叶小朗提出结婚请求时,他没有过多犹豫就答应了。在此之前,他并不了解叶小朗这个人和她的家庭,只是迫切地跳到了一个自己选择的“家”。

 

 

乔一成和叶小朗,像是遭遇糟糕原生家庭后的两种选择。

结婚后,乔一成还是无法放下弟弟妹妹,始终将他们的事情优先考虑,只要家里出事总会第一时间回去。

叶小朗也有弟弟,父母为了弟弟买房不断找她要钱,婚礼当天甚至瞒着女儿去找乔一成,叶小朗为了远离这个家庭,到了南京,离开稳定的单位编制,不断一路向上去待遇更好的地方。

那时报社与电视台流行出国潮,人人争先恐后要去国外镀层金。她为了去更远的地方,又抛下了现在的家庭。

叶小朗始终为自己而活,乔一成做不到,他甚至没有想过出国的念头,哪怕出国能让他的事业更上一层。乔一成不走,比起语言不和,更多的原因还是放不下那一大家子。

两人的选择无关对错,家对每个人的意义不同,对乔一成来说是羁绊,对叶小朗而言是不堪回首的负担。

乔家兄弟姐妹,并不只有一昧的依赖与拖累,一成工作的第一天,几个弟弟妹妹想方设法凑钱为他购置一套体面的西装,三丽为他穿上外套,四美帮他系好领带,二强也在一旁注视着他。

一成重病时,只有七七的肾能配型,一成拒绝了,七七告诉他,“你是我兄弟”。

 

这些相互扶持的温暖真实而确切地在乔家兄弟姐妹间存在着。

原著作者未夕在《北京青年报》的报道中,称《乔家的儿女》英文名是“bond”,有纽带、联系、紧密相连之意,“这种羁绊永远也摆脱不了。这也是家庭和兄弟姐妹的意义。”

 

 

父亲去世,乔一成独自去父亲生前常去的那家包子店,点了一笼包子,乔一成哽咽回忆,“有时候我特羡慕你,最起码你活成了自己想活的样子。

尽力了,我们都尽力了。”

乔一成为弟弟妹妹操劳一生,从小扛起家庭重担,自己的生活也波折不断,重病时不忘将弟弟妹妹托孤给表哥齐唯民。

演员白宇诠释了乔一成这个角色的心理活动,一成一直想先为自己活,但从来没有做到,“有这样一个父亲,他必须去照顾弟弟妹妹,没有时间和空间为自己而活。”

现实里有很多像“乔一成”这样的哥哥姐姐,始终照顾他们的弟妹,为家庭默默奉献着。

如果有下辈子,乔一成们大可以“自私”一点,好好为自己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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