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写真家系列（3）光的原风景：福原信三和福原路草

本文编译自岩波书店《日本の写真家》系列丛书

日本写真家系列（3）

光的原风景——福原信三和福原路草

如果说年长一些的日本人，当他们闭上眼，脑海中可能会浮现出一副让人怀念的情景。潺潺流水，映着暖阳下树木柔和的影子，地上覆满了苔藓，树林中飘荡着薄薄的雾气，顺着树梢间的光眺望，远处的山若隐若现，伴随着一阵阵花香。这也许就是属于日本人的原风景吧。

通过福原信三和福原路草的作品，我们可以再次感受到这种原风景，即使现在他们可能已经消失了。正因如此，他们的写真也是体现了日本人自然观的代表作品。可以说这种属于日本的自然观，与西欧人中可能与人类为敌，或带有严苛宗教性质的自然完全不同，是一种时刻包容，让人感到仿佛“主客未分“的一种自然。而与自然融合，同化，也成为了他们二人写真的内涵。

关于福原信三

福原信三（1883-1948）是位于东京银座的药局企业，资生堂（SHISEIDO）的经营者福原有信的第三子。相信大家对这个品牌也一定不会陌生。由于他的两位哥哥体弱多病，所以很早他就被家族寄予厚望，当作继承人来培养。

1908年，他毕业于千叶医学专门学校药学科后，渡美进入哥伦比亚大学，接受有关经营药局的精英教育。但是，自幼学习日本画、西洋绘画的他，在中学时代就开始热衷于写真这一表现形式。他还参加了当时非常具有代表性的新人写真家俱乐部“东洋写真会“，并立志成为一名艺术家。

而他的这一热情真正有机会发挥是1912-1913年间，自美国学成后在欧洲旅游期间。在巴黎安顿下来的他，开始沿塞纳河畔开始进行摄影创作。其中的24张被编辑成他最初的写真集《巴里とセイヌ》（《巴黎和塞纳》写真艺术社、1922，后文统一用中文）并出版。这里收录的作品将他所看到的巴黎印象通过相机传达给了观者，同时也可以体会到他拍摄时的心境。通过将大量光影分割分解的表型形式，可以看出福原信三深受新印象派，立体派等欧洲新艺术运动的影响。

同时，这本摄影集在印刷方式上，采用深棕色颜料印刷在和纸之上，加之大幅面的印刷，可以说让他一跃站在了当时日本艺术写真的金字塔尖。

福原信三作品

在《巴黎和塞纳》发行的一年前（1921年），福原信三与他钻研写真的同伴掛札功、大田黑元雄、福原路草等人一起创立了“写真艺术社”，同时发行了月刊杂志《写真艺术》。其中揭载了包括同人作品等海内外高质量的作品。同时，他也开始主笔他最有名的理论《光と其階調》（《光与其影调》）。自1916年接收资生堂后，他设立了化妆品部，并且在商务活动的百忙之中，他依旧钻研着写真这一媒介的艺术性，从这也可以看出他对摄影艺术的那一股深深的热忱。

福原信三作品

发行《巴黎和塞纳》之后，他又发行了《光と其階調》（写真艺术社，1921）、《西湖风景》（日本写真会，1931）、《松江风景》（日本写真会，1935）和《布哇风景》（《夏威夷风景》日本写真会、1937）四部写真集。其中《巴黎和塞纳》用大胆的构图和独特的视点对应自然的变迁，同时画面又带有一层如在雨中，在雾中的朦胧感。而《西湖风景》是福原信三于1930年来中国杭州旅行，以西湖为舞台拍摄的。经过《巴黎和塞纳》后，擅长拍摄水边场景的他用他得意的技巧将西湖边的场景纤细的编织了出来。

福原信三作品

1936年2月，福原信三与日本写真界的另一位重量级人物野岛康三及其家人一起乘坐“轶夫丸”号客轮前往夏威夷。他将滞留于夏威夷岛与欧胡岛期间的印象集合成为了《夏威夷风景》这本写真集。这时的他由于白内障已经开始出现了视觉障碍。因此，虽然夏威夷群岛那本应在南国强烈的阳光下展现出的风景，在他这组最后的写真当中依旧表现出了强烈的孤独感与不安感。在这之后，随着战争的扩大，他的健康状况也日渐衰退，最后在1948年安静的迎来了自己的死亡。

关于福原路草

福原路草（1892-1946）本名福原信辰，是比信三小九岁的亲弟弟。而路草则是他发表写真与俳句时所使用的雅号。意味着“我觉得我的生活就像马儿沿着路边吃草边慢慢走一样”（《雅号の謂れ》出自《アサヒカメラ》1939年5月号）。像他的雅号一样，他的人生准则也是坚持选择自己感兴趣的路走下去。因此1917年自他从庆应义塾大学文学部法文科毕业后，并没有选择去工作，而是跟随哥哥投身了艺术事业。

福原路草作品

受其兄影响，福原路草在私立正则中学读书时就已经对相机十分感兴趣了。并于1922年赴欧洲，并在巴黎、伦敦等地开始进行摄影创作。

在创作初期，他与信三的风格十分相似，后渐渐萌生出了属于他自己的独特的绘画式画面构成。同时，通过比较路草与信三的照片，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时代背景的差距。如果说福原信三的照片属于1920年在日本达到顶峰的贯彻了画意摄影美学的“艺术摄影”作品的话，那福原路草的作品就属于1930年代受当代艺术构成美学所影响的“新兴摄影”范畴。

其中，他与信三区别最鲜明的作品是1935年制作的《トタン塀》（意为金属围墙，类似于工地周围的金属围墙）和《板塀》（板墙）系列（详见后文图片）。他以在东京的住所麻布笄町附近的金属围墙为主题，通过平面的围墙将画面中与风景相连的部分切割并再构成，使整体印象更加抽象，带有浓厚的现代主义气息。当然，他虽与信三一样痴迷于日本自然中那种难以言喻的美感，但从他以树木、山等风景作品当中，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属于他那种独特的，理性的画面构成。

福原路草作品

在福原路草的一生当中，他没有发行任何一部个人写真集。可以说他一直作为兄长的影子存在。但是，当我们现在再看他的作品，甚至可以说他的作品相比于福原信三完成度更高，并形成了一套秩序严谨的体系。经过他清晰的头脑所洗练过的风景或者人物写真，或许值得受到更高的评价。

福原路草作品

福原信三在大正时代所提倡的《光与其影调》理论，不仅影响了日本写真会的作家们，对当时正处于起步阶段的新人写真家们也产生了非常深远的影响。

“画面のよく調和された調子――光線の強弱に由つて生ずる濃淡の調子。”（可译为，使画面能够完美的调和的调子——即由光线的强弱变化所产生的有浓淡变化的影调。出自《光与其影调》）以此为“第一要义”的他的主张为什么能够产生很大范围的影响呢？大概是因为《光与其影调》作为一种将画面精细刻画还原的理论，对于追求所谓原风景的日本写真家们来说是一种重要的工具，并且将这种原风景刻画的冲动使他们出于本能的产生了理解吧。

用信三的比喻来说，将这瞬息万变的光和影定着在相纸上并产生“调和的调子”，就好比拿相机来作诗。同时，这也不只是他们兄弟的愿望，更是他们之后广大风景写真家们的目标。他们的作品对于大多数写真家来说，是日本风景写真的原点，是他们应该回到的地方。他们的精神也值得被后人所传承。

END

原文作者：饭泽耕太郎，出自《福原信三と福原路草》，岩波书店，1997

本文编译：纪雪晗（日本东京工艺大学 摄影专业硕士毕业 现东京艺术大学 先端艺术表现领域研究生在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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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日本写真家系列（3）光的原风景-福原信三和福原路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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