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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夫熊猫3》音乐里的中国感是怎么来的?
除了故事、场景、意境和功夫满是中国味,《功夫熊猫3》里的音乐,也被人视为具有浓浓的中国感。那么,这种中国感又是怎么来的?
这还要归功于常居美国的德国作曲家汉斯·季默。自1980年代进入电影配乐领域,汉斯·季默先后为《末代皇帝》《雨人》《狮子王》《碟中谍》《加勒比海盗》《盗梦空间》《星际穿越》等120多部电影谱曲,全球票房累积逾240亿美元。《功夫熊猫》三部曲亦是其代表作之一。
因为看中中国市场,大提琴家王健和钢琴家郎朗,也受梦工厂动画公司之邀参与了《功夫熊猫3》的音乐录制。1月22日,《功夫熊猫3电影音乐》数字专辑与实体CD正式由索尼古典发行,王健也为我们讲了讲音乐背后的故事。
除了周杰伦领衔的主题曲《尝试》,《功夫熊猫3》全片22首配乐,王健大约录了10段,被分散用在不同曲目里。
与常人想象中一气呵成的录制过程不同,《功夫熊猫3》的音乐录制其实分了好几道程序。
去年9月,梦工厂开始找王健谈合作事宜,原本希望他飞去美国,因为时间合不上,改在上海录制。当时,洛杉矶、伦敦专门派了3个录音师来沪,在上海当地租了录音棚,再由伦敦和洛杉矶的制作方用视频电话实时监控录制现场——王健本人全程戴着耳机,在没有对手的情况下,完成了自己的录音部分。
《乌龟的遗赠》、《母亲之画》、《阿宝归宿》,这是王健和郎朗在片中有明显交集的三首曲子。此前,两人有过几次古典音乐会的现场合作,但这次从头到尾没碰上头,完全是“神交”。没有来自对手的即时反馈,这种录音方式,王健坦言很不习惯。
王健解释说,汉斯·季默把曲子写出来后,会以电子音乐形式,用电脑软件模拟和演奏出所有乐器的声部,有了节奏和拍点,演奏家再以此为根基,一层一层将自己的独奏补进去,代替原先的电子版——整个过程就像给剥皮的洋葱穿“衣服”。
演奏自己的声部时,王健始终塞着耳机,耳朵里传来的是几位民乐演奏家和郎朗已事先录好的部分,但乐队部分还是电子声,“我可能是倒数第二层,乐队部分最后由伦敦交响乐团在伦敦合成。”
最终由真人演奏混录而成的交响版,比电子版好听得多,也有人情味得多。
阿宝和亲生老爸重逢。第一次与好莱坞电影工业合作,王健最大的感触是他们对工作的认真,对质量的要求。原以为片方对声音要求没那么高,他没想到的是,“好莱坞电影音乐录音的质量,可以和古典音乐最顶尖唱片公司的录音质量媲美。”
古典音乐会讲究的是演奏家在现场的反应和刺激,这也是音乐会现场最可贵的地方,但电影配乐加入了电脑和后期合成,有了加工成分,会不会过于算计,丧失了现场和即兴的美感?
“肯定会有局限,如果我们是在现场合起来再录,效果可能会更好。”王健笑说,汉斯·季默写曲时,其实已经把音乐一层层加进去的过程考虑进去,多年的电影音乐写作经验也让他明白,电影音乐在整体的细微节奏变化上不能要求太多,“相比交响乐,它在某些方面是简化的,主要靠声音、配器和整体节奏来达到效果,音乐一层层加上去并没有受到太大损伤。再说,我和郎朗的乐句都很短,也没有多少即兴发挥的空间。”
《功夫熊猫3》今年1月在上海首映时,王健也受邀到场观看。配上剧情再听,他的感触也不一样了,“电影有自己的故事,视觉是最重要的,音乐是在关键时候起画龙点睛的作用,要在最短的时间内,一针见血地表现出情感。”
在王健看来,汉斯·季默的天才正在于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积聚和调动这种情绪。就像《乌龟的遗赠》,郎朗引出钢琴独奏,转而进入王健的大提琴独奏,大提琴进来的那一刹那,不少人被感动落泪,“这就是一针见血。”
民乐的表现力不输西乐
这是王健第一次为电影配乐,也是他第一次与汉斯·季默合作。他首次注意到汉斯·季默是因为电影《角斗士》,在他的印象里,汉斯·季默的音乐常有宏大的史诗感,令人心胸开阔, “他的音乐会突然让你有神圣感,他在最关键时刻的音色搭配,总会有神来之笔。”
在《功夫熊猫3》里,汉斯·季默对中国民乐的运用,在王健看来就很有创新的意味。
气之力量。汉斯·季默将竹笛、琵琶、二胡、中胡等中国民族乐器揉入西方交响乐团,现居法国的二胡演奏家果敢担起了二胡演奏部分;现居美国,常年和大提琴家马友友搭档的琵琶演奏家吴蛮则担起了琵琶独奏部分。
王健对竹笛和琵琶的独奏印象最深,“竹笛灿烂的声音,在乐队里就像一层金色阳光一样闪烁,非常漂亮。琵琶多用来表现紧张和危险的气氛,往往在反面角色出场的时候出现。”
“其实我从未离开过《功夫熊猫》的世界,所以这次故地重游,就感觉回到家一样。”汉斯·季默说,电影配乐可以使电影升华,而中国音乐家的加盟,让这一切都变得更有趣了,“我并不是只关注乐器的特性,更注重的是每个演奏家的个性。因为每个优秀演奏家都有独当一面的才能,所以发挥出每个人自己的艺术技艺才是真正需要的,就像拍电影选角一样把他们放入我们的电影和乐章中。”
充满中国味的熊猫村。由汉斯·季默操刀的《功夫熊猫》三部曲配乐都有浓郁的中国气息,这种中国感是否一定要靠民族乐器来表现?王健认为,关键还在于中国传统音乐写作手法“五声音阶”的使用。
“中国音乐最重要的特点就是五声音阶,不像西方是七个音,五声音阶摆在那就有一种特殊的味道。汉斯·季默的作曲骨架是中国的,只要用了五声音阶,这个曲子就会有中国的味。”加上琵琶、竹笛、二胡等民乐器的使用,就更有中国感了,“乐器只是负责发声而已,大提琴和钢琴用上五声音阶也会是中国的,只不过衣服穿得是西方的。”
汉斯·季默并不是第一个尝试这样写作的西方音乐家。王健举了一个音乐圈广为流传的笑话:西方也有伟大的“中国作曲家”,那就是法国印象派音乐家拉威尔和德彪西,“当时法国的印象派,不管是绘画还是音乐都受到了中国的影响,绘画开始写意而不是写真,音乐也跟着变成印象派,特别是拉威尔写的《鹅妈妈组曲》完全就是中国音乐,你闭起眼睛听,它用的就是五声音阶,用的中国元素,中国人能听出来。”
凯之归来。在王健看来,《功夫熊猫3》里民乐器的表现力,绝不输西方乐器,“乐器是没有局限性的,每种乐器都有自己的色彩,怎么用它才是真正的问题。中国民乐器只不过没有足够多的作品,没有表现自己的途径。很多时候,西方听众不知道中国音乐,他们没听过,也不了解。”
在国外演出时,王健经常会在演出结束时加演大提琴版的《二泉映月》,效果常超乎意料的好,“观众反响巨大,他们没想到中国音乐这么好听这么感人。”
但在中国音乐演出市场里,西方古典音乐比中国民乐受捧,也是不争的事实。王健认为,缺作曲家、缺作品是民乐被湮没的关键原因,“西方古典音乐走过几百年的行程,有一个完善的体系,有一大批成功作品,历史上有那么多伟大作曲家,中国如果有文艺复兴的话,短短三十多年也不可能做到,这是需要时间的。全世界只有一种音乐走出了民间,那就是古典音乐。这不光是中国民乐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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