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产量翻倍，阿富汗何以成为全球最大鸦片生产国

文丨宗威

美国撤军了，塔利班政府要成立了，留下了一个亟需解决的问题——

阿富汗的鸦片产业咋办？

阿富汗鸦片占全球产量的80%，过去20年中，阿富汗政府一直在打击鸦片产业，却无法改变鸦片产量接近翻倍的事实。

阿富汗何以成为全球最大的鸦片生产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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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重新掌权后召开的首次记者会上，塔利班发言人穆贾希德承诺，新政府不会将阿富汗变成一个全面毒品国家。穆贾希德还恳求国际援助，为阿富汗农民提供罂粟替代物。

如何处理阿富汗庞大的鸦片种植产业，成了摆在塔利班面前的头号棘手问题。

根据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UNODC）的数据，阿富汗是全球最大的鸦片生产国，鸦片产量占全球供应量的80%以上。

事实上，除了2001年塔利班下令禁止种植鸦片导致产量急剧下滑外，阿富汗的鸦片产量自1992年起一直位居世界第一，最高时能到全球产量的95%以上。

屡创纪录的鸦片产量导致阿富汗非法经济规模不断扩大，交易产值高达数十亿美元，占阿富汗GDP的20%至30%。

猖獗的鸦片生产和衍生的毒品交易，以阿富汗为中心辐射开来。

阿富汗鸦片绝大部分通过邻国伊朗、巴基斯坦等国家，走陆路输送到亚洲和欧洲。UNODC的数据显示，由阿富汗产鸦片制成的海洛因，占据了欧洲市场95%的份额。

自2001年阿富汗战争开始后，阿富汗政府在北约联军的协助下，开展过大规模的肃清鸦片生产行动。

然而细看过去20年的数据会发现，阿富汗的鸦片种植面积除了2010年前后有所下滑外，总体呈一个稳步上升的趋势。2017年最高超过30万公顷，接近2002年的4倍。

而阿富汗那几年鸦片种植面积的缩减，主要原因是植物病虫害和恶劣的天气，跟阿富汗政府和北约联军的打击基本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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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富汗的鸦片生产何以屡禁不绝？

简单归因的话就两字：穷和乱。

世界银行的数据显示，阿富汗2019年的人均GDP为507美元，在有数据的国家和地区中排在第180位，是全球最贫穷的国家之一。

从地理上看，阿富汗虽说地处亚洲中心地带，但是一个完全的内陆国，没有出海口，先天注定贸易不畅。从气候来看，阿富汗属于典型的大陆性气候，夏季炎热、冬季寒冷，全国大部分地区全年干燥少雨。

耐旱易种植、收益又高的鸦片成了阿富汗农民的选择。

与传统的小麦等农作物相比，种植鸦片不需要太多的灌溉水，所需肥料也少得多，但收益是种植小麦的好多倍，阿富汗农民纷纷用脚投票选择种鸦片。

UNODC的数据推测，鸦片产业对阿富汗经济的贡献达11%，数十万个阿富汗农村家庭的生计依赖于鸦片种植。

而且鸦片由于易保存且价值稳定，一度成为阿富汗农民手中的“硬通货”。他们把鸦片当做现金使用，用鸦片换粮油、布匹，甚至是手机、电脑等科技产品。

如果说贫穷是内因，常年战乱则是外因。

数十年的战乱催生出了大批武装分子和趁乱割据的军阀，他们通过对阿富汗农民征收鸦片税以及主动参与鸦片走私贸易，获得了大量的资金用于继续征战。

动荡的局势也增大了打击鸦片产业的难度。除非军阀们和武装势力联合起来，否则鸦片产业总能找到生存土壤。

UNODC的报告就指出，阿富汗的鸦片种植存在很大的流动性，很多时候毁掉一个地方的鸦片田地，很可能只是让阿富汗农民换个地方再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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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约联军攻占阿富汗后，曾联合阿富汗民选政府，在阿富汗境内肃清鸦片，用补贴的方式推广种植小麦、芥菜等传统农作物。

但效果甚微。

由于阿富汗政府的层层腐败，国际援助很少能到达阿富汗农民手中，补贴沦为空谈。UNODC很多年前的报告就提到，他们在所调查的阿富汗农村中，只有30%的人得到了种子、化肥和灌溉等方面的协助。

BBC曾在一篇报道中援引一位阿富汗农民的话说，“种小麦能有面包吃，但是穿衣服呢？看病呢？种小麦连地下水水泵的油钱都供不起。”

另一方面，自上世纪70年代末苏联入侵后，阿富汗农村地区的耕地布满地雷，灌溉系统也在战争中遭到破坏，让本就不足的耕地捉襟见肘，见缝插针种植鸦片成为理想选择。

在过去20年间，尽管两任总统都极力否认过，但阿富汗政府都在事实上，推动了鸦片产业的发展。

阿富汗是一个多民族、以村庄部落为基本单位的“散装”国家，中央政府的控制力很弱，基层官员阳奉阴违的现象非常普遍。

《纽约时报》2016年的一篇文章就指出，村落首领会测量该村的鸦片种植面积并收钱，每英亩数十美元不等，再将这些钱层层输送给各级官员，包括喀布尔的议员和中央政府高层。然后通过高层的幕后操作，越过阿富汗防范松散的边境，将鸦片偷运至多个邻国。

如今塔利班再度掌权后，会在多大程度上打击鸦片产业？

很难说。在过去20年人口几近翻倍，又失去了大量国际援助后，阿富汗人民的基本生存都成问题，他们会放弃种植鸦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