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花鸟绘丨花鸟风月，人间雅事

日本人自古以来便有吟花咏月的情致意趣，他们以“风鸟花月”一词表现自然中的美丽事物。

早在《万叶集》的时代，日本人便以淳朴情思咏唱自然风物。《源氏物语》咏叹繁华落幕的“物之哀”与万物枯荣的规律相契合，而《枕草子》倾诉的季节变化之趣则是直接采撷自然之精华抒己之怀。

日本源远流长的和风自然情怀在受到中国传来的花鸟画的影响之后，逐渐形成了自己的花鸟绘。日本的花鸟绘在吸收中国花鸟画的基础上，融合了大和绘的手法，在画题上也有所拓展。

“花鸟” 一词中的“花”代表植物，“鸟”代表动物，所以不仅是花、鸟、鱼、虫，日常生活中常见的动物，甚至是传说中的神兽都被归为日本花鸟绘的范畴。

那些我们所熟知的浮世绘画师，如铃木春信、喜多川歌麿、葛饰北斋、歌川国芳、小林清亲等，也都画过浮世花鸟绘，并且形成了各自不同的风格特色~

下面就让我们一起来看下这些画师的花鸟绘作品，了解一下那些不为人知的人与花鸟的趣闻轶事吧~

铃木春信

1725—1770年

本姓穗积，通称为次郎兵卫，号思古人、长荣轩等。其画风受到奥村政信、石川丰信，还有京都的西川祐信等人的影响，确立了独具特色的纤细、柔美的美人绘风格。 

明和二年（1765年），多色印刷技术集大成的锦绘诞生。春信便从此投身于锦绘的创作。春信留下了诸多名作，如《雪中相合伞》《夕立》《夜之梅》《六玉川》等。

夜之梅

“暗香浮动月黄昏。”静谧之夜，暗香浮动。不知何处飘来的优雅梅香吸引深窗闺秀一睹其真颜。少女手执灯笼、静立花下，美人与花融入静谧的深夜。

庭前老梅花瓣半开，更有含苞待放之蕾带来无限遐想与期待。对角线式的构图使整体画面达到平衡，线条更显纤细流畅。作为背景的连绵的深墨色尽显夜之幽静，这正是铃木春信所钟爱的表现手法之一。

暗夜白梅楚腰美人，二者所酝酿的诗情通过春信式背景色的运用，终于获得了不朽的生命。

樱下架笼

樱花自古以来便是日本文人墨客吟咏的主要意象，那转瞬即逝的美好所蕴含的哀婉之感正体现了日本文化中的“物之哀”。

本图中的樱花与烂漫春日和豆蔻少女相映相和，青春与美好的气息似氤氲于整个画面。春日郊外，樱花盛开，少女们乘架笼（与轿子类似）出游，其乐无 穷。万物复苏，草青花香，春日的温暖气息似乎穿过画面飘散到画外，让观者也为之雀跃欢欣。

春信着大量笔墨描绘周边风景，特别是左上角的樱花在整个构图中起到了重要的平衡要点的作用。

喜多川歌麿

1753左右—1806年

“浮世绘三杰”之一。本姓北川，名为信美，最初号为丰章，之后改为歌麻吕、歌麿。师从鸟山石燕。 

顺应当时狂歌流行的趋势，他将花鸟绘与狂歌结合起来，留下了多部完成度极高的狂歌绘本，比如《百千鸟狂歌合》《画本虫撰》等，为浮世花鸟绘开辟新的境地做出了贡献。 

其传世名作极多，极具代表性的有《妇女人相十品》《风流七小町》《相合伞》等。

燕与雉

本图出自《百千鸟狂歌合》，主角是燕与雉。燕子又名玄鸟，可谓家喻户晓的吉祥之鸟。在日本，燕子作为春天的代表，经常作为季语（代表季节的词语）出现在诗歌当中，民间传说中认为燕子在屋檐筑巢便是好运将临的吉兆。 

图中的另一个主角雉，是日本的固有种，跟我国的雉鸡（野鸡）有所不同。雉是日本的国鸟，据说原因之一是古代日本人将雌性雉视为母爱的象征。

《万叶集》 和《日本书纪》等很多古老的文学作品中便已出现了雉的身影，但雉最为人们所熟悉的可能是《桃太郎》传说中随桃太郎一同驱鬼的形象吧。

燕子与雉的主色均为黑色，头部的红色点缀也分外统一和谐。值得玩味的是，双飞之燕与形单影只之雉是否也形成了对比呢？

葛饰北斋

1760—1849年

“浮世绘三杰”之一。他师从胜川春章，一生中改号三十多次，比较常用的有春朗、宗理、北斋、戴斗、为一、画狂人等。他学习了狩野派、唐绘、西洋画等多种画法。据说，其一生中发表了三万多种画作。

北斋几乎同时开启了风景绘和花鸟绘的新境地。在风景绘上，他开创了名所绘的热潮，以他超群的画技与绝妙的构图能力征服了世人，留下了《富岳三十六景》等传世名作；在花鸟绘上，他同样以丰富的感性和细致的描绘，刻画了或动或静的花鸟世界。 

斗鸡图

本幅图是北斋在晚年描绘的众多斗鸡图中的一幅。图中的两只斗鸡针锋相对、颇具气势。它们就像是舞台上武勇的歌舞伎演员一样，眼神有力、紧盯对方，鸡爪紧抓地面，仿佛在观察对方的动向，蓄势待发。

仔细观察两只鸡的细节描绘，它们的羽毛走势分成几种不同的类型，羽毛颜色的差异有着细致的划分，总体上的颜色过渡也十分自然。一只鸡身上就包含了多种颜色的变化，笔法写实且具有魄力。

歌川广重

1797—1858年

“浮世绘三杰”之一。歌川广重本名安藤重右卫门。从小便具有绘画天赋，师从歌川丰广。他在浮世绘的创作上以役者绘为起点，之后转向美人绘，后来把主题拓展至风景绘和花鸟绘，在每一个领域都留下传世名作。其影响超出日本，对西方印象派画家也产生了深远影响。

在描绘花鸟鱼虫等主题时，广重多以日常生活中较为常见的事物为作画素材，然后通过写实性较强的手法加以描绘，并在此基础上赋予季节性的情思与志趣。

梅与莺

这幅图是蓝色版画，画中红色的浓淡变化较为明显，由此表现梅花的样态。梅花在我国从古至今都深受人们喜爱。早在奈良时代之前，梅花也传至日本。 

日本受到中国文化的影响，文人雅士也甚是爱梅，在《万叶集》的时代，人们一说到赏花自然联想到的便是梅花。日本历史上爱梅的第一人便是被后世封为“学问之神”的菅原道真。菅原道真爱梅的传说一直为人所津津乐道。由于这一渊源，梅花在日本被视为“忠诚”“高洁”的象征。

这幅图的蓝色色调也充满雅致之感，莺与梅的黄金组合则带给人祥和之感，其中梅花的浓淡变化作为点睛之笔，使本图的格调更高一筹。

月夜桃花与春燕

据说桃花在绳文至弥生时代传入日本，桃在日文中的读音为“momo”，和“毛毛”同音，据说是因为桃子有细毛便得了这一名称。古时候人们还认为桃有驱鬼之力。在日本，女儿节也被称为“桃花节”，有的人家会装饰具有辟邪作用的桃花，以祈求女孩健康成长。

桃花就是这样充满了春天的气息，带来的永远是希望和憧憬。广重笔下的桃花的粉红色格外靓丽，与同为春天象征的燕子共同构成了歌颂春天的画面。

皎洁月光下，鲜艳的桃花、灵动可人的春燕，加之画赞中“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的描述，只要有桃花盛开，人间便也是天堂吧。

小原古邨

1877—1945年

小原古邨（cūn）是跨明治（1868—1912年）与昭和（1926—1989年）时代的日本画画家，也是木版画绘师，号祥邨、丰邨。

严格来说古邨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浮世绘绘师，但《浮世绘绘师传》中有其相关记载。其版画作品吸收了西洋绘画技术，同时引入传统浮世绘版画创作技巧。他留下了很多画作，其作品以植物、动物为主，造型逼真、色彩柔和，多数作品成为传承至今的精品。其代表作品有《大雁》《莲》《猫与金鱼》等。

紫阳花与蜂

紫阳花是日本夏日的风物诗。自古以来描绘紫阳花的画作数量颇丰，但古邨还是创作出了只属于在他的时代才可以完成的名作。

古邨选择的描绘对象是蓝色的紫阳花，他以蓝色和白色的渐变色彩表现了花朵的梦幻之感，甚至产生一种透明之感，每一片花瓣都晶莹剔透。

古邨笔下的紫阳花具有很强的写实风格，但又超越了单纯的写实，仿佛是用蓝色水晶雕刻出来的一般，纤细而梦幻。绿色的叶子成为花朵最好的陪衬，而几只蜂让人从梦幻中醒来，再次回到由古邨创造的花之空间。或许多余的言语只是赘述，单纯一个“美”字最能直观表现这幅画带给人们的震撼吧。

紫藤与燕

这幅图呈现出来的是意境之美。几枝垂下的紫藤首先将观者引入诗意的世界。紫藤本就是充满文学韵味的花卉，在《万叶集》中就有20多首吟咏紫藤的和歌。在《源氏物语》中还有“藤壶”等引用自“藤”字的名字。

日本古代以松作为男性的象征，而以紫藤作为女性的象征。紫藤散发着优雅的美感。在这幅图中与紫藤为伴的是双燕，双宿双飞的吉祥之鸟与让人怜爱的紫藤或许是最相配的吧。

燕子停落紫藤之上，鸟语花香。古邨擅长描绘的柔和的色调更加深了这既若诗般高雅，又若童话般梦幻的意蕴之美。

《浮世花鸟绘》

有书至美 编著

2021年6月

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有书至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