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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千禧年之际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个展览讲述他的故事

澎湃新闻记者 朱洁树
2015-12-31 14:58
来源:澎湃新闻
艺术评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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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中国行为艺术领域的一个传奇。2000年1月1日,当世人欢庆千禧年到来之际,大同大张在家中自杀辞世。这个行为,为他的人生画上了句点,也成为他艺术生涯的终结。

大张肖像1984

16年后,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举办“中国当代艺术收藏系列展:大同大张”,摊开这份尘封的艺术档案,向世人展现死亡背后那个真实、具体、丰富、深沉的灵魂。

大同大张第一次出现在艺术的聚光灯下是在1989年2月5日,中国美术馆举行了首届“中国现代艺术展”,后称“89大展”。远在山西大同的大张和WR小组的另外两位成员一起坐火车来到现场,他们以白布蒙面遮身,沿着地上铺的黑布和禁止掉头的展览标志,径直闯入了开幕现场。

“吊丧”现场

当时的媒体描述他们为“三个白衣人”,在大同大张的笔记里,明确表示这一行为就是为前卫艺术“吊丧”。

“遗憾的是新潮美术以它的全面胜利,堂而皇之地进了中国美术馆,大有建立新王朝之势,我们的行为正是基于这种逆反心理……《三个白衣人》(吊丧)的本意表明了我们的一种看法:前卫艺术不应当向当局投降。”

大同大张本名张盛泉,生于1955年,山西大同人。由于他那一米九的身高,人们常叫他“大张”,后来,他便以“大同大张”为名。

1970年,不满15岁的大同大张参军入伍,参加了抗美援越的战争。复原之后在银行工作,自学文学与艺术,后来辞去工作,开始绘画创作。

《无题》综合材料 1992

艺术家朱雁光回忆第一次与大同大张交流的情景,大张自我介绍说“我研究艺术史”。

“现代艺术是一个反题,即用相反的方法再现更多新的可能。每一个作品都是前一个作品的反动,同样前一个作品就是后一个作品产生的依据。反动和超越是它的生命。”在这段文字中,大同大张直截了当地指出了现代艺术的本质——精神的反叛。

WR小组是当时山西大同唯一的现代艺术团体,创始成员共有五人,WR即是汉语拼音“五人”的缩写。上世纪八九十年代,WR小组多次在云冈石窟附近举办露天画展。

1998年的WR小组,左起:大同大张、朱雁光、任小颖。

1990年代初,展览活动多次受挫,WR小组自然解散。

当时的中国当代艺术界,85风潮已经过去,精神陷入低潮,却又充满了对于资本和国际认同的渴望。

大同大张逆时代的洪流而行,他抛弃画笔,开始“邮寄艺术”。

他将自己的思考与方案寄给各地的批评家和艺术家,他渴望精神交流和思想交锋,对于制造艺术品本身则兴趣寥寥。他曾经表示,寄出去的艺术方案,谁实施了,就属于谁。

大同大张的装置方案《穿越死亡》

“那种看重于把自己的思考结果物质性地固定下来的做法本身就是一种利用,利用本身又带有商品的属性。可见整个世界分为两种人,一种是永远活在思考里的人,另一种是利用这一点并给自己带来好处的人。”

邮寄艺术成为大同大张展示丰富精神世界的平台。后来,很多艺术家都坦言大同大张曾经给他们带来强烈的震撼。

本次展览中,艺术博物馆实现了大张的四个构想。

大同大张,装置方案《追问撑杆之重》,在本次展览现场得以实施。

1996年,大同大张毕生唯一一次受邀离开大同参加活动,是在拉萨举办的“水的保卫者”艺术活动。这件名为《渡》的作品,他计划将一头羊背过河,然后杀之并埋葬。然而,现场出现了意外情况。另一位艺术家宋东介入阻止杀羊的举动。

“面对突然的变化,我找不到出艺术之外非杀不可的理由。”大张写道。在僵持了两三个小时之后,大张将刀抛入河中,宣布作品失败。

大同大张,行为《渡》,1996年在西藏拉萨。

他事后也自省,尽管为这件作品准备了诸多高远的意义和说辞,但归根结底,何必把内心的苦闷去发泄于一头羊的身上呢?

大同大张说:“艺术是故意的,毫无真诚可言。”对于艺术,大同大张饱含赤诚。从1980年代以来,他坚持着前卫艺术永不掉头的精神。最终,他成为艺术的殉道者。

2000年1月1日,大同大张在遗嘱的最后写道:“不要给我换衣服,也不要骨灰盒,就把我扔在火葬场外面,沿着一条拉砂的小路,一直往里走,你就会看见一个大沙坑……”

大同大张的遗书。

送葬的亲友来到已被皑皑白雪覆盖的沙坑,看见一个用铁丝弯成的圆环,插在雪地中。这是大同大张为自己选定的安魂之所。

4年前,大同大张曾经在火葬场外的河滩上挖出一条船,在里面放了一只死兔子。他为这件作品取名《返回莱茵河——捎回博伊斯的兔子》。当时,行为艺术的精神领袖博伊斯已经去世10年。

在大同大张生命走到终点的时候,也许,他依然惦念着和博伊斯的精神交流,谋划了这一场回归精神家园的最后旅途。

“没有人的灵魂能活着走出他的躯体。”

1998年,大同大张因多年的艰苦生活及病痛折磨,开始出现早衰的现象,门牙脱落。年底,他拍下了最后的作品《我看见了死亡》。

牙膏的泡沫从他嘴里流出来,后面是一个深邃的空洞,他的眼神坚毅而决绝,望向虚空,也望向这个虚无的尘世。另外一张半身像,是他伸手指向镜头。

《我看见了死亡》

“人类为什么要造就一个叫做真理的东西!”

“真理是客观存在的吗?”

“我要和真理决斗!”

这张照片被做成剪影放大张贴在展厅墙面上,每一个观众都将从他的指间走过。

26年前,他曾经为前卫艺术“吊丧”。而今,在成功学和商业主义笼罩的当代艺术领域,他已经为一颗不灭的坐标,昭示着精神的另一个维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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