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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奥斯丁诞辰240周年∣她赞成普遍的观点:单身女性易受穷

【英】毛姆
2015-12-16 21:29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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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12月16日,既是英国作家毛姆逝世五十周年,也是英国作家简·奥斯丁诞辰240年的日子。而今年,简·奥斯丁的小说《爱玛》正好出版200周年。毛姆在他的《巨匠与杰作》中谈到了这位世界闻名的女作家。澎湃新闻获得授权摘录。

简·奥斯丁

简·奥斯丁的生平,寥寥数语即可讲清。奥斯丁家族历史悠久,同英国的诸多名门大族一样,他们靠羊毛贸易起家致富,而羊毛一度是该国的支柱产业。赚到钱后,他们又像其他显要人物一样购置土地,一举跻身地主士绅阶层。不过如此的财富,简·奥斯丁家所属的这一分支似乎并未继承到多少,远不及族内其他成员。此时她家已经败落。简的父亲乔治·奥斯丁,是汤布里奇的一名外科医生威廉·奥斯丁的儿子,而外科医生一职,在十八世纪初的人们眼中,并不比代理人强到哪儿去。我们已从《劝导》中知道,即使在简·奥斯丁的时代,一个代理人也是没有多少社会地位的: 作为准男爵女儿的艾略特小姐,居然同自己本应敬而远之的代理人的女儿克雷太太有社会关系,这令拉塞尔夫人,“不过是个爵士的遗孀”,感到大为震惊。作为外科医生的威廉·奥斯丁不幸早逝,他的弟弟弗朗西斯·奥斯丁将其遗孤送到汤布里奇学校,后来又把孩子送进牛津的圣约翰学院。以上史实都是我从R.W.查普曼博士的克拉克讲稿中获悉的,他以《简·奥斯丁的史实与问题》为名将该讲稿出版成书。本人的以下文字均受惠于这部佳作。

《劝导》手稿。

据说简·奥斯丁本人颇具魅力:“她的身材修长苗条,她的步履轻盈稳健,整个外表看上去健康活泼。她的脸色明显有些暗黑,脸颊圆润,小小的嘴巴和鼻子很是匀称,一双淡褐色的明亮眼睛,脸颊四周浓密的棕色头发自然卷曲。”我所见到的简的唯一肖像,展现的是一个没有什么突出特点的胖脸儿女孩,圆圆的大眼睛,显眼的上半身;不过或许是那位艺术家的处理欠妥。

简同姐姐形影不离。从小到大,她俩都在一块儿,她们还共用同一间卧室,直到简去世。当卡桑德拉上学的时候,简也跟着去,尽管她年纪太小,女校为姑娘们讲授的东西几乎听不懂,可是没有姐姐,她会痛苦不堪的。“假如卡桑德拉要被砍头的话,”母亲说道,“简也会坚持共患难的。”“卡桑德拉比简长得好看,性情更为冷静和镇定,感情不那么外露,性格也不算开朗,但她有个优点,就是能始终按捺住性子,而简则幸运地拥有一个根本不需按捺的性子。”简留存下来的信笺,大多数都是两人中的一个外出时写给卡桑德拉的。她最为热诚的崇拜者中,有很多觉得这些信件毫无价值,认为其中表现了她的冷淡无情以及兴趣之琐碎。对此我感到很惊讶,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简·奥斯丁从来就未想过:除了卡桑德拉,还会有人读到这些信,她对姐姐所讲的,就是自己觉得能让她感兴趣的那类东西。她告诉她人们都穿什么衣服,自己买带花饰的棉布花了多少钱,又认识了些什么人,遇到了哪些老朋友,听到了什么传言。

近些年来,有好几部著名作家的书信集出版。就本人而言,当我阅读这些信件的时候,不时会怀疑,这些作家是不是在内心深处早有打算,日后要设法将之出版。而当我得知他们还保留着书信复件的时候,这种怀疑就变成确信无疑了。安德烈·纪德希望把自己同克洛岱尔之间的通信结集出版,而克洛岱尔或许不太愿意,便称纪德的来信早已都毁了,可纪德回答说没关系,他自己都保存着复件呢。安德烈·纪德本人告诉我们,当他发现妻子把自己写给她的情书都烧了以后,哭了整整一个星期,因为他把这些信看成是自己文学成就的巅峰,亦是自己能够获得后人注意的主要资本。狄更斯无论何时出行,都会给朋友写很长的信,充满感情地记述自己的所见,他的第一位传记作者约翰·福斯特恰当地说,这些信完全可以一字不改地拿去出版。那个时代的人们更有耐心,可当你只是想知道自己的朋友是否碰见了什么有意思的人,参加了什么聚会,是否带回你让他捎的书籍、领带或是手帕的时候,对方却给你绘声绘色地描述山川壮丽,你还是会感到失望的。

在给卡桑德拉的一封信中,简说:“我还没有掌握真正的写信艺术,别人总是告诉我们,所谓写信,就是你口头上跟这个人说什么,那么在书面上就原样表达。一直以来,我跟你讲话几乎就像这整封信那么快。”当然,她所言极是;这的确就是写信的艺术。她轻而易举就学会了,既然她说她讲话就跟写信一模一样,而她的书信又充满睿智、反讽、挖苦的话语,我们可以很有把握地认定,她讲起话来也一定非常的精彩。但凡她写的信,很少没有笑意与逗乐的,我来举几个有关其风格的例子,以飨读者:

“单身女性都容易受穷,实在太可怕了,这是人们赞成婚姻的一个强大理由。”

“想想吧,霍尔德太太要死了!可怜的女人,在这个世界上,她做了力所能及的唯一一件让人们不再攻击她的事情。”

“由于受到惊吓,谢伯恩的黑尔太太早产好几周,昨天生下一个死婴。我估计是由于她无意中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

“我们出席了W. K.太太的葬礼。我不知道有谁喜欢她,所以对生者也就不去关心了,但我现在对她的丈夫倒是很同情,觉得他最好娶夏普小姐为妻。”

“我很欣赏坎布利尼太太的头发,做得真好,不过对她再没有什么别的好感了。兰利小姐跟其他矮个儿女孩子一样,长着宽宽的鼻子、大大的嘴巴,衣着时尚、袒胸露臂。斯坦霍普将军真是个绅士,可惜腿太短,燕尾服又太长。”

“伊丽莎白见到巴顿的克雷文勋爵了,很可能这次是在肯特伯里,预计克雷文本周会在那儿呆上一天。她发觉他的举止令人十分喜爱。他在亚士顿公园跟自己的情妇同居这个小缺憾,似乎是他身上唯一让人不快的地方了。”

“W先生二十五六岁上下,长得不赖,但不怎么和蔼。他肯定不是新来的。他举止淡定,很有绅士风度,不过话很少。他们说他的名字叫亨利,老天对人多不公啊。我见过好多叫约翰和托马斯的,人家要和蔼得多。”

“理查德·哈维太太快要结婚了,不过这可是个大秘密,邻里只有一半人知道,你可千万别提这事儿。”

“黑尔医生一身重孝,毫无疑问,不是他母亲或他太太去世,就是他本人去世了。”

奥斯丁小姐酷爱跳舞,她向卡桑德拉讲述了自己参加过的舞会:

“总共只有十二支舞曲,我跳了其中九支,要不是由于缺舞伴的话,另外几支也都会跳的。”

“有位先生是来自柴郡的军官,是个非常英俊的小伙子,我听说他很想认识我;但他的愿望还没有强到将之付诸行动的程度,我们也就无缘结识了。”

“美女不多,仅有的几个也不是非常漂亮。艾尔芒格小姐气色不佳,布伦特太太是唯一受宠的人。她跟九月份时一模一样,还是那张宽宽的脸、钻石的发带、白色的皮鞋、面红耳赤的丈夫、胖胖的脖子。”

“查尔斯·鲍莱特在星期四举办了一场舞会,引起了左邻右舍的极大骚动,你当然也知道,这些人都对他的经济状况颇为好奇,巴不得他早点儿破产。人们发现,他的太太具有邻居们希望她有的一切特点,即愚蠢、暴躁、花钱大手大脚。”

奥斯丁家有一个亲戚,由于有位曼特博士的行为不太检点,致使其妻子回了娘家,由此造了一些闲言碎语,于是简写道:“不过由于曼特博士是一位牧师,他们之间的感情,不管多么的不道德,也具有高雅的气度。”

简·奥斯丁列出了自己的作品,以及她写作的起止年份。

奥斯丁小姐伶牙俐齿、幽默异常。她喜欢开怀大笑,也喜欢把别人逗得大笑。要让一个幽默家把他(或她)想出来的趣事藏在自己肚子里,这可太勉为其难了。而有时候,逗乐中不带一点儿恶毒也是很难的。慈悲心肠毕竟不怎么带劲儿。简十分注意观察别人的可笑之处,包括他们的自命不凡、矫揉造作、虚情假意;值得称道的是,凡此种种,都让她觉得有趣,而并不是讨厌。她性情和蔼,不愿对别人讲可能伤害对方的事情,但毫无疑问,要是拿这些人同卡桑德拉取乐,她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即使在其最尖刻的话语中,我也看不出有什么恶意;她的幽默,是建立在观察和天资的基础上的,幽默本该如此。可是假若环境需要的话,奥斯丁小姐又可以十分严肃。尽管爱德华·奥斯丁从托马斯·奈特那里继承了位于肯特郡和汉普郡的房产,可他大多数时间住在靠近坎特伯雷的哥德玛夏姆,卡桑德拉和简轮流来这儿住段时间,有时长达三个月。他的长女范妮是简最喜爱的侄女。她最终嫁给了爱德华·纳希布尔爵士,而他们的儿子则升为贵族,获得了布雷伯恩勋爵的封号。正是此人首先出版了简·奥斯丁的信件。其中有两封是写给范妮的,这位姑娘当时正在考虑如何处理一位求婚小伙子的殷勤之举。这些信冷静有理又不乏温情,称得上是绝妙之作。

考虑到出身,简有点缺乏优雅(对此肯特的女士们十分看重)并不为怪;果真是这样的话,如果范妮尖锐的眼光未曾注意,那么我们可以确定,她的母亲对此也会有所评论的。简为人坦率、直言不讳,而且我猜想,她时常沉迷于一种生硬的幽默,这是那些毫无幽默感的女士所无法领会的。我们可以想象得到:假如她把自己写给卡桑德拉的话(她看奸妇很有眼力)说给这些人听,她们该有多尴尬。她生于1775年,即《汤姆·琼斯》出版后仅仅二十五年,在此期间,英国的风貌不会发生很大的改变,简的谈吐很可能正如纳希布尔夫人五十年后所记述的那样“远远达不到上流社会及其行为举止的标准”。根据纳希布尔夫人所说的来看,当简去坎特伯雷陪奈特太太一起住的时候,这位年长的女士很可能提示过她,如何使自己的举止更为“优雅”。或许正是因此,简才在自己的小说里如此突出良好的教养。今天的小说家如果也像她那样描写上层阶级,会把这当作理所当然之事。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纳希布尔夫人的信无可厚非。她“感到此言就在笔端,实在没有办法不吐真情”。结果又怎么样呢?得知简讲一口汉普腔、举止缺乏优雅、自制的衣服品味欠佳,我一点也没有感到不快。我们也确实从凯瑟琳·奥斯丁的《回忆录》中获悉:她的家人都承认姐妹俩穿衣不佳,尽管对衣服颇有兴趣;不过究竟是邋里邋遢还是不够合身,倒是未曾提及。家里人在写简·奥斯丁的时候,都将其社会地位极力拔高,超出了实际情形。这毫无必要。奥斯丁一家都是正派、诚实、可敬的人,处在中上阶级的边缘位置,或许他们对自己的阶级地位也不怎么有把握。根据纳希布尔夫人的说法,姐妹们同自己主要交往的人们相处很自在,而这些人出身根本不高。当她们遇上地位高一点的人时(像彬格莱的妹妹这样的上层女士),她们往往变得十分挑剔,以此来保护自己。对于乔治·奥斯丁牧师,我们一无所知。他的太太好像是个善良而愚蠢的女人,不断受到精神失调之苦,女儿们对此颇为耐心,但也不失讥讽。她活到将近九十岁。男孩儿们在闯荡社会之前,可能都迷恋一些乡间条件所许可的运动,等他们能借到马匹了,就驱马去捕猎。

《爱玛》书签。

奥斯丁·利是第一位为简撰写传记的人。他的书中有一段话,我们发挥一点想象力,从这段话中可以看出,她在汉普郡的那段漫长而宁静的岁月中,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人们普遍断定,”他写道,“这家人不肯把太多事交给佣人管,大多是由男女主人们自己来做或者监督。至于女主人们,通常可以理解的是……她们亲自参与到烹调的高端工作中,调配自制的葡萄酒,提取草药作为自家用药……女士们没有瞧不起纺线,家里的亚麻布都是用这些线织成的。早饭和茶点之后,有些女士喜欢自己动手清洗她们的精美瓷器。”从信中我们可以推想:奥斯丁家有时候根本就没有佣人,有时候则找个什么也不懂的女孩儿将就过去。卡桑德拉做饭,不是因为女士们“不肯把太多事交给佣人管”,而是因为她们根本就没有佣人来做事。奥斯丁家不穷也不富。大多数的衣服都是奥斯丁太太和女儿们自己做的,姑娘们还给哥哥弟弟们做衬衣。他们在家酿蜂蜜酒,奥斯丁先生还熏自制的火腿。快乐很简单,最为兴奋的事情当属某一个富裕邻居举办的舞会。在许久之前的英国,成千上万的家庭都过着这种平静、单调、体面的生活,其中一个家庭居然就毫无道理地培养出一位禀赋超群的小说家,难道不让人感到奇怪吗?

简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年轻的时候,她喜欢跳舞、调情、戏剧演出。她喜欢长相好看的小伙子。她对礼服、帽子和围巾兴趣浓厚。她还精于女工,“不论是朴素的还是装饰性的都擅长”,这在她修改旧礼服以及把废裙子改成帽子的时候,肯定派上了大用场。她的哥哥亨利在其《回忆录》中记述道:“凡是简·奥斯丁着手做的事情,没有不成功的。没有人能把小木块抛出如此美妙的弧线,或者如此稳当地脱手。她的杯球表演精彩绝伦。曾经在乔顿用过的一只杯子简单易玩,据说她能连续接住将近一百次,直到手疲劳为止。有时候由于眼睛疲劳、无法长时间读书写字,她就从这种简单的游戏中寻求安慰。”

这真是一幅迷人的图画。

《爱玛》立体书。

谁也不能把简·奥斯丁形容成一个女学究,这可是她极不喜欢的一类人,但显而易见的是,她也绝非没有教养的女人。事实上,她跟处于自己那个时代和地位的所有女性一样,都受过良好的教育。研究奥斯丁小说的权威查普曼博士曾列过一个书单,上面是人们所知的她读过的小说。这个书单令人印象深刻。她自然是读小说的,有范妮·伯尼的、埃奇沃斯小姐的,还有拉德克利夫太太的(写《尤道夫之谜》的那个);她还读译自法语和德语的小说(其中有歌德的《少年维特之烦恼》),以及能从巴思和南安普敦的巡回图书馆那儿借到手的一切小说。但是她不只对小说感兴趣,她还熟知莎士比亚,在近代作家中,她阅读司各特和拜伦,不过她最喜欢的诗人似乎还是科伯,此人淡定、雅致、敏感的诗作,自然颇为合乎奥斯丁的心意。除了五花八门的文学作品之外,她还读约翰生跟鲍斯韦尔的书。她喜欢朗读,据说声音也很好听。

她常常诵读布道书,尤其是十七世纪的一位夏洛克牧师所著的。其实这也不像乍一看那么奇怪。我在青年时代曾在一位教区牧师家里住过,书房里的几排架子上堆满了装订美观的布道书藏品。能出版就是因为要出售,能出售就是因为有人读。简·奥斯丁十分虔诚,但并不狂热。她在礼拜天肯定都去教堂、参加教会活动;毫无疑问,不管是在史蒂文顿还是在哥德玛夏姆,早晚都要诵读家庭祷告。然而正如查普曼博士所言:“不可否认,那不是一个宗教狂热的年代。”就像我们每天洗澡、早晚刷牙,这么做只不过是让自己感觉自在而已;因此我觉得奥斯丁小姐与她同代的人们一样,一旦完成专门的涂油礼、履行了自己的宗教责任,就把有关宗教的事务抛到一边,就像人们把暂时不穿的衣服丢到一边一样,随后的一天或一星期就心安理得地专心处理俗事去了。“福音传教士尚未如此。”一个上层人士的小儿子,如果从事神职、获得一份家庭职位,就能过上体面日子。他根本没有必要再有什么职业。但想要住上宽敞的房子、得到足够多的收入,这么做可就值得了。不过要从事神职的正确做法是仅仅履行分内的责任。简·奥斯丁自然认定,一个牧师应当“生活在教区居民中间,通过不断的关怀,证明自己确实是他们的祝福者和朋友”。她的哥哥亨利正是这么做的。他机智而快乐,是她的兄弟里面最出色的一个。他曾做过生意,并在几年间颇为兴旺,可是最后却不幸破产。而后他从事神职,成为一名教区牧师的楷模。

简·奥斯丁赞同普遍的社会观点,从其书稿信札中可以看出,她对当时流行的状况颇为满意。她对社会差别的意义并不抱有怀疑态度,认为贫富区分是很自然的事情。年轻男士理应借助权势朋友的影响为国王效力,从而获得晋升。女人的本分就是嫁人(当然是为了爱情),但要在符合要求的条件下才行。这是凡事的常理,没有迹象表明,奥斯丁小姐对此有什么异议。在写给卡桑德拉的信中,她是这样说的:“卡罗和他的太太在普茨茅斯的生活可说是平常到家了,什么样的佣人也没有。在这种条件下结婚,她该有多大的道德勇气啊。”由于母亲结婚过于草率,范尼·普里斯家的生活肮脏粗俗,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教训,告诉我们年轻女士应当谨慎小心才是。

《巨匠与杰作》,【英】毛姆/著 李锋/译,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3年8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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