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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为了美国绿卡,还是为了这段感情而结婚?我无言以对

2021-08-19 19:48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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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柏拉胡 三明治 收录于话题#短故事学院192个

“爱情意味着伤痛,就像你献出自己供人剥去皮肉,并且知道任何时候,对方都有可能带着那皮肉离开。” 苏珊·桑塔格曾这样描述爱情。爱情的另一承载形式——婚姻,它似乎比爱情更复杂,它在一些时候成为不得不去计算的事物,成为了一个避风港,成为一个人困惑的主要来源。成年人的世界讲究付出与获得,但你知道,你不可能绕过痛苦获得那些东西。

文 | 柏拉胡

编辑 | 胖粒

在美国的时间还剩下六个月的时候,我遇到了他。

2013年,旧金山的科技热吸引无数年轻人来淘金,小小的一座城一房难寻。我独自飞来,住处都没有就跑去参加黑客松,结果现场捡到的队友刚好有次卧出租。我在旧金山的人生是从科技集会开始的,名副其实的硅谷。

没有朋友,我就拼命找不同活动认识人。周五晚上,有志愿者组织集会给一群陌生人讲解 JavaScript。周五晚还会选择来这种场合的一群极客,看上去跟“有趣”毫无关系,稀稀拉拉地围着一个白板坐着。斜对面有个亚洲男生,高出别人一头,正襟危坐。我偷瞄一眼,长得蛮好。讲到某处,志愿者卡了壳,他用十分肯定的声音解释了下去。正大光明地看,啧,有点喜欢。活动结束了,我在他后面进了电梯,他正在跟另一个参加者讨论。怎么才能认识上呢?我正在犹疑。他停下讨论,伸出手对我说,“你好,我是 A,很高兴认识你”。我伸出手,我们的手握在了一起。

我们交换了推特账号,第二天就有了来往,没过多久我们约了一起出去玩。第二次约会,他问: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我在那之前从不相信一见钟情,更不相信对方碰巧也是。我满心的欢喜要膨胀出来,说好呀。

十月的旧金山阳光灿烂,这不过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二个月。我有了心仪的住所,合得来的室友,喜欢的男友,甚至一份工作。十二月份的圣诞节是像春节一样家人团聚的日子,他问我有计划吗,要不要跟他回芝加哥见父母。于我,旧金山本来是一场豁出去的冒险,我却突然收获了一切。藤蔓交错的丛林里突然出现高速公路,尽头是幸福的海市蜃楼。

01

我会放弃一切来旧金山从新开始,是因为签证。读书时拿的学生签证,毕业时可以用来申请时长一年的“实习期”。

对于留学生而言,这一年是悬挂在头顶的巨大倒数。六月毕业,面试,找到雇主可以帮忙申请工作签证的工作,掐好时间拿到实习期工作许可,入职,十月申请工签,再与数十万申请者一起抽签,次年四月得知是否能够合法留下。这是一个需要精密规划,容错率极低的游戏。从申请学校开始,如果选择了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有关的人才稀缺行业,毕业后的“实习期”有三年,在游戏里存活的几率便高了许多。

而我,一步错步步错。

本来想读计算机科学的我,却被一节建筑课深深吸引。进了建筑专业,最后两年却又决定这不是我想从事一生的事业,于是想转行用户体验设计。我修完学分提前半年毕业,去纽约闯荡。一月份纽约还下着雪,我在朋友家睡充气床,五十美元的活都接。在纽约的最后一份工作,面试时老板说,做得好可以考虑帮我申请工作签证。两个月后她把我叫进会议室,说最近不需要人,你明天不用来了。纽约从飘雪到飘樱,再变成绿油油的炎热。一年,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二。

其实,就算她不炒我,我也慢慢意识到,提前在十二月毕业的我,早就注定赶不上精密时间线上的每一个点。再过半年,无论如何我都要卷铺盖走人了。

所以我才放弃一切,在八月来了旧金山,抱着人生得意须尽欢的心态,像垂死之人假装会永远地活。所有人都是新认识的,方便我隐瞒自己的命运。我对 A 说“好呀”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这些,也许是我挣扎着想保留一点希望。我珍惜这段恋情,希望能给它充足的时间和土壤自然生长。可就连恋情也无法逃脱签证的倒计时。如果无牵无挂倒也好,不过是回国从头开始。但现在怎么办?

我不能预测他的反应。如果他决定马上跟我分手,也许短痛好过长痛。确定关系没多久,我终于鼓起勇气,紧张地向他坦诚自己的处境。他说,我们先谈下去,等到我真要走的时候再考虑吧。

十二月份,我们还是一起去了芝加哥。他父亲也是当年漂洋过海来求学的中国人。他家有整洁的客厅,皮沙发,玻璃饭桌,饭后电视上放着非诚勿扰。我跟他们一家人一起购物,喝早茶,看电影,充当一代移民和二代移民之间的翻译。

一月回到旧金山,实习期到期了。我还能滞留90天,于是我拖到了最后一刻。三月,真的得走了,我在机场哭红了眼睛。他抱着我说,我会等到你回来。

02

回国求职,只拿到了上海的工作,是在美国人的初创公司做海外产品。听朋友说,因为国际化,上海是一个特别适合回国着陆的城市。

又一座新的城市,又一次重新开始。最初,我只是把它当成一场开放性实验,A也觉得未来充满可能,说不定可以在上海远程工作。我住在法租界,周末可以吃小笼包也可以吃Brunch,也可以去听住在上海的老外讲用脱口秀讲移民的故事。在上海的某些时刻,比如永康路的夜晚,真的会让人忘记身在何方。

我们开始跨国恋,每半年见一面,更多的时候是绵绵不尽的电话。比起谈恋爱,可能更像是养了一只电子宠物。感情可以给我温暖,但隔着太平洋,感情本身很难再得到滋养。我担心它的余热有一天会透支。

我在上海也越来越找不到自己。后面想来,我去旧金山有误打误撞的成分,但我也真的被技术和新的可能吸引。从上世纪七十年代施乐帕克研究中心发明最初的图形用户界面开始,这里的人们未曾停止创造新的世界。上海的内核是什么,我看不清楚。我只知道这座城市永远不会错失最新的玩乐、美丽事物,与它们背后的商业机会。在旧金山的短短半年,每天我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但在上海,我感觉自己像花瓶里的植物,表面上放在原生环境里,根茎却无法从外面的土壤获得养分。

我想回旧金山,可行的只有两条路:结婚,或者留学——把输过的游戏再玩一遍。A是把我和美国连起的一条细细的线。我一边想拉紧它,让它带我离开这片迷雾,一边又担心会把它扯断。即便心里有所期冀,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们很少吵架。2015年夏天A尝试来上海远程工作一个月,是我们难得能一起生活的时间。他嗜咖啡,即使只住一个月,也执意要买一整套日本手冲咖啡设备。我认为这钱花得不值得,结果我们吵了起来。一个月结束,他表示防火墙给工作增加了太多不必要的难度,让他难以考虑在上海长期工作。回去没多久的一天,我们像往常一样视频,结果他严肃地慢慢对我说:也许我们应该分开,我不能忍受任何人试图控制我的生活。像一个深思熟虑、无法反驳的结论。

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之所以无法在上海沉下来,是因为已经把重量都寄托在这根线上了。那天晚上我怕极了会同时失去这几年遇到的最心动的人和回美国生活的机会,我保证再也不会干涉他,然后求他帮我申请回到美国。

这跟大部分人想象中的浪漫求婚相距甚远。推着我们向前的是让这份感情活下去,而不是让它升温:如果我们还不想直接放弃这段感情,那么两个人需要在同一个地理位置;如果他不准备来中国工作生活,那么我需要一个身份进入美国。

国与国的边境线逼我们下一个赌注。我们的情感生于直觉的电光火石,但要用一个以年为单位的漫长法律过程,赌它能生长成为真正长久稳固的关系。我还要用未来几年的感情,赌一个身份。虽然是我提议走入婚姻,但我心虚极了——我知道我们的感情远远没有成熟到这个地步。无论哪个赌注失败,我都会很痛苦。

我只能尽量不去想结果。至少对于这个提议,他同意了。

03

申请婚姻绿卡有四步:先申请入境结婚的的签证,入境后90天内注册结婚,然后申请有效期两年的临时绿卡。临时绿卡到期时,需要再次证明过去这两年两人确实在过“婚姻生活”,才可以获得真正的永久居留权。

向美国移民,首先需要的是耐心。每一步都以年为单位,而且移民局的拒绝从来不需要理由。第一步的申请递出,一年后才等到面试。2016年秋天,我终于告别上海飞往旧金山。这次是单程票。

拿着有效期90天的签证的我只有一个使命,就是领证、申请绿卡。没有找律师,申请就是我的全职工作。我既是项目经理又是员工,紧盯着每一个重要日期,确保自己理解每张表格每个方格在问什么,再把它填满。

我以为领证是随到随办的事,一查才知道旧金山市政厅的预约已经排到两个月多后,离九十天期限太近了。我只好把附近地区的市政厅网站都排查一遍,最后约在离旧金山开车二十分钟的奥克兰市。我没有心情在服装上费钱费力,商场里又已经摆上了秋装,最后在二手店找到了一条白色蕾丝裙。仪式前一天,我才突然想起好像有个交换戒指的环节,于是连忙翻出泰国旅游时买的猫咪戒指,然后花十块在路边给A买了另一只。

A邀请了湾区唯一的亲人——他妹妹,我邀请了我在旧金山唯一一位朋友,兼作摄影师。一场不能再小的仪式。结束以后我没什么别的感觉,只是松了一口气。湾区不容易吃上的煎饼果子,奥克兰中国城刚好有一家。大家倒是好像都对一起吃煎饼果子更兴致勃勃。

第二步走完,开始申请绿卡了。A的税表是重要的材料之一,十一月快结束的时候,他才告诉我自己还没有报去年的税。我的脾气濒临崩溃,差点喊出来,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如果出了差错我就得马上走人?

我早早准备好了剩下的材料,包括申请费的支票,等到A的税表一就绪,就赶在圣诞节前寄了出去。我以为只要等证件抵达就好,终于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来年二月,信箱里出现一个大信封。我以为是好消息,结果拆开一看,是几个月前的材料悉数退回。原来我写好支票以后,移民局刚好在那个月涨了申请费。整个申请出现一个错误,没有修改的机会,只能重来一次。这几个月又浪费了。

再次准备材料、寄出、等待,我越来越找不到生活的支点。我一直渴望工作,但没有拿到工作许可我什么都干不了。我唯一的一个朋友是同行,平时会邀我去业界的活动。我尤其害怕见到中国人,因为三句之内必聊到身份。我完全没准备好面对“已婚”的身份,可是如果不提婚姻,简直无法解释我怎么出现在这个城市里。我如坐针毡,言辞含糊。社交实在是太难了。等待中有一段时间,我每天起床后就摊在沙发上玩Two Dots,吃冷冻食品,一直到两眼昏花。那可能是我人生中最颓废的时光。

而且事与愿违,我和 A 的感情并没有因为距离的消除,恢复被中断的生长。我们还是像刚遇见时一样相互喜爱,乐于分享辛辣的食物和无厘头的笑话。但共同生活开始暴露我们不同的地方:他从安稳的规律中获得满足,而我喜欢新的体验和灵感;他知足常乐,我雄心勃勃。同居的日常生活还是很愉快,但我越来越难以想象一个共同的未来。

我隐隐感觉到,我们的一纸婚约,可能成了交给移民局的空头支票。即便我从未离开,这段感情可能也注定无法抵达结婚那个点。我们会在某个时刻彼此祝福,分头继续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我愈发对我们已经结婚的事实感到疑惑。婚姻到底意味着什么?我努力寻找它的意义,但一无所获。

房间里的大象盯着我,对我说:婚姻对于你,就意味着绿卡,意味着身份。

你……你是说我是为了绿卡跟他结婚?不,不是这样的。我搜肠刮肚,口干舌燥。婚姻是两个爱的人决定长久地结合,是一个需要认真对待的承诺。

是吗?你真的相信吗?你们匆匆忙忙的仪式,你们现在的感情状态,跟这个定义,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吗?

我无言以对。原来我是一个虚伪的人吗?我怎么把自己弄到这般自相矛盾的田地?

04

一开始否定自己的一小部分,发现剩下的还是圆不回来,于是只能慢慢扩大否定的区域。因为避免提起结婚,于是我隐瞒自己的移民过程,进而隐瞒自己在上海生活的经历。再接下去,便讨厌上海的自己提议了这个主意,早知道还是申请学校就好了。不对,在那之前,大学的自己为什么没计划好?

我讨厌知行不一的自己。还有,整个儿得讨厌婚姻和感情。

那时,身边也有别的朋友为了加快进度,在工作和结婚绿卡中选择了后者。可他们看上去都是真心相爱,一点不像我这般草率。我一边懊恼自己感情上的“失败”,一边愤世嫉俗地想也许没有任何情人可以长久。我真的喜欢过他吗?我该不会为了欺骗了他还欺骗了自己吧?如果我是个骗子,倒也自圆其说,因为接下来还得去骗移民局。

自我拒绝投射在感情中,变成对他的疏远,但我害怕跟他敞开心扉沟通。无论得知他的明确意图是继续这份感情还是终止,对于我都是两难的境地。他一定感觉到了。还在等第一张绿卡的时候,有一天我们在楼下散步,他突然提起:“我觉得我们可能不会一直在一起。”

2019年春节他组织了一场聚会,面对半生不熟的来客,我们陷入不知以何身份介绍对方的尴尬。聚会结束后,他建议,不如以后互称“室友”吧。我松了一口气,点头同意。如今的我们貌合神离,确实更像分享一张床铺的室友了。我一面感激他说出了我说不出的话,因为自己会永远地在“为移民局演好一个妻子”和“但我演不下去”之间纠结,另一面对于自己的未来愈发不安。下半年他找工作,理想的新职位在洛杉矶。事业当然是更重要的,我支持他搬家的决定。“只是,能不能别改住址?我担心他们看材料的时候……”

连自己都要厌倦了,我还要用申请拖他多久?

他搬走的那周我去了日本,回来以后空荡荡的二居室在迎接我,我从来没有意识到他的大个子竟然占据了这么多空间,而他离开以后房间竟然可以这么空。洗衣服的时候发现干衣机里还有一波衣服没有带走,我心想,哎,这个粗心的人。然后没忍住,我对着空房间大哭一场。

自始至终,我没有称呼过他一声“先生”。

05

他搬走一个月后,就到了绿卡申请的最后一步——证明过去两年的婚姻生活,将临时绿卡升级为正式的永久绿卡。我们名义上并没有离婚,移民局收到材料后也许会通知面试,但两个不但分手而且不住在一个城市的人要怎么闯过这一个关卡,他还愿意帮我多久,我心里没有一点底。我只能咬着牙把过去两年我们一起生活的证据和照片、朋友的证词等等,整理寄出。好在结果出来之前,我还能维持之前的身份,照常在这个国家生活。

十年中,我等了移民局那么多次,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难熬。美国已经成为了我人生的三分之一,经历了这么多文化差异的打磨磕绊,这么多次低声下气的申请,如果结局还是从头来过,我担心自己已经没有足够的勇气和精力,再花十年去重新塑造自己。

后来,我有了新的室友,室友又领养了新的狗狗。生活和工作还在继续。再后来就是新冠肺炎。突然间世界天翻地覆了,我还背负着旧的愧疚和恐惧。政府财政告急,移民局停薪留职了一堆人,我的申请状态自此停在了2020年五月,再也没有更新。我越来越讨厌现在的工作,想要努力提升自己跳槽,但是一想到不知道哪天收到一封信我就要卷铺盖走人,我就被巨大的黑暗吞噬,浑身僵硬。

2021年,总统更替,疫苗普及后的城市苏醒了。七月,一个阳光明媚的周六清晨,我出门散步,顺便查了信箱,几封广告和银行的例行通知。散步回来,打算把这些信带回去,但最上面竟然又多了一封新的信,就是过去二十分钟里送达的。一个薄薄的普通信封,来自美国移民局。

世界在我眼前轰地抖了一下。这就是我等了五年的信,对我命运的宣判就在信封里。不等回到公寓,我在楼下用颤抖的手把它拆开,映入眼帘的第一个词是“恭喜”!我一直觉得移民局是最冷酷无情的机构,因此那个感叹号显得格外不真实,这一刻它怎么看上去像是在真心欢迎我?

他们竟然不觉得我是一个骗子。

06

他离开以后,我们偶有联系,一般是我告知他又收到了什么邮件,或者索求一些信息,回复常常要等一天以上。我不怪他,这趟旅途实在太长了。这次总算是我俩共同的好消息了,我发信息告知,顺便约了视频聊聊近况。

很久不见了,他用的视频背景还是那么逗趣,但我一眼就注意到,他黑眼圈加深了,发际线开始后退。他变得更像他爸爸了,我想,有一点心痛。可能我脑中的印象总还是周五晚上那个精神抖擞的男生。我得算一算才能意识到,自从我们相识,已经过去八年了。在他眼里,我何尝不是一样在老去呢?

闲聊一会,我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我拿到绿卡了,你是不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再也不会被我用材料追着烦你了?”

他真诚地笑着说:“不会啊,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是累赘。我对你有很多喜爱(affection)。我真的很高兴你现在可以自由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收到那封告知我命运的信之前,心里已经有一些东西在消融。

今年三月,旧金山的樱花又开始飘落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有一年春天我们在波特兰,一阵风刮过,漫天下起了樱花雨。而他驻足许久,感慨这是多么美。而我因为恐惧和担忧,忘记了我们之间美好的部分。我们在一起六年,同居三年。我想,他给我人生留下的印记,我终于可以不再否定。

作者后记

小时候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后来发现很多时候在混乱的世界中能依赖的,好像只有自己的感受。可自己究竟感受到了什么?自我是什么?我像一个健忘的人在迷宫中摸索。事情真的是这样的吗?在某个平行宇宙的某一刻,我的感受是这样的,而且我把它写了下来。这一刻过去了一天、一星期、十年之后,人生又有了新的故事,故事又有了新的结尾。我可能发现了新的感受,也可能与这一刻的自己重逢。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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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究竟是为了美国绿卡,还是为了这段感情而结婚?我无言以对 | 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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