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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国强抖音直播看展,对话外星人
原创 Madame Figaro MadameFigaro
蔡国强于乌菲齐美术馆, 2018
赵小意摄,蔡工作室提供
艺术家蔡国强最近又有破圈之举。2021年7月16日北京时间21:00,蔡国强受上海外滩美术馆特别委托的首个NFT项目《瞬间的永恒——101个火药画的引爆》,于TR Lab线上平台以250万美金(约1620万元)义拍成交,作品于该平台首页(trlab.com)向公众展出至8月14日。
此次线上义拍历时48小时,吸引全球藏家激烈角逐。开拍3分钟即冲上99999美金,最后一小时竞价几乎翻倍,创下非加密领域艺术家NFT作品的最高成交纪录。
蔡国强首件NFT作品线上成交纪录截图
就在同一个月,在上海浦东美术馆(MAP)的个人展览《远行与归来》的公众开幕日,蔡国强在抖音直播首秀,取名“与外星人玩的艺术家”,将一次看似文艺小众的艺术展览开幕,通过互联网变成了一场百万人参与的大众狂欢。
《与未知的相遇》,搭建过程,浦东美术馆,2021年
蔡国强、赵梦佳摄,蔡工作室提供
直播在他躺卧于大型装置作品《与未知的相遇》下的闭目沉思中进入尾声。镜头微醺摇摆,音乐悠扬婉转,这一幕场景宛如梦游于的浩渺宇宙,而彼时,你的、我的、他的遍布全世界的这一方方小小的屏幕,正散发着悠悠微光,仿佛串联起银河中的点点星光。
“祝我考上清华北大”“希望家人身体健康”“我要娶我们家洁宝宝”“世界和平!”不知是哪位网友起的头,这场直播的结尾,竟变成了一汪浪漫的全民互动许愿池塘,散发着多少“爱”的能量。蔡国强的作品总是充满能量的,PENG!烟啊、火啊、光啊、亮啊,而后惊啊、喜啊、思啊、笑啊,让人过目不忘。
“远行与归来”缘起蔡国强近年的“一个人的西方艺术史之旅”,他走过世界最重要美术馆——意大利乌菲齐美术馆与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西班牙普拉多美术馆、俄罗斯普希金美术馆、美国纽约古根海姆,并举办展览,与那些馆藏的代表着西方艺术史巅峰的伟大艺术家展开对话。
因此,如今我们能在MAP的展厅中,看到蔡国强与古希腊罗马文明、博斯、米开朗基罗、达·芬奇、拉斐尔、波提切利、提香、格列柯、鲁本斯、委拉斯贵支、戈雅、塞尚、马列维奇等等人类艺术大师的跨时空精神沟通。
蔡国强对话塞尚精选作品,浦东美术馆展览现场,2021年
顾剑亨摄,蔡工作室提供
蔡国强尝试着以东方精神为镜,回溯、切磋他少年时代钻研的西方艺术史经典,更以此求索绘画在当代的难题。当世界日渐内向自封,弥漫着沙文主义的猜疑与不安,展览也向世界发出提问:不同文明能否互相尊重?其他文明的优秀文化能否作为全人类的共同遗产继承?
去年恰逢紫禁城建成600周年,这场“远行”的艺术史之旅,在去年冬天荣装“归来”,在故宫博物院午门展厅亮相呈现。如今《远行与归来》抵达浦东美术馆。呈现一个艺术家不受地域和文化习俗桎梏,立足上海、放眼世界的精神,和连接东西方文化的使命。
作品《花瞬二》,于浦东美术馆展览现场,2021年
顾剑亨摄,蔡工作室提供
《远行与归来》于浦东美术馆展览现场,2021年
顾剑亨摄,蔡工作室提供
作为“远行与归来”展览在MAP的特别委任项目,装置作品《与未知的相遇》在30米高的非常规展厅内“种下了”一棵联通古今中外的“宇宙树”。空中充斥着一座座万花筒般的星系所构成的“宇宙丛林”;下沉空间里是深藏着的“黑洞”和“虫洞”;升起的移动平台成为中国古人“万户飞天”和现代航天飞船的发射台,上面有 “宇航员环绕地球”“加加林”“爱因斯坦”和“霍金”以及好像梯子一样的文字“地球是蓝色的”;展墙上挂着“接触”“与未知的相遇”……表现人类自古以来对宇宙的向往,亦传递人类在对未来充满不确定的今天,更加好奇和渴望未知世界。
《与未知的相遇》于浦东美术馆展览现场,2021年
顾剑亨摄,蔡工作室提供
少年时期的蔡国强就仰望星星,想象夜空彼岸。上世纪80年代末,他发起《为外星人所作的计划》系列爆破项目,召唤着遥远星球的回音。“远行与归来”不仅是向西远行、向东回归,或许最终是为了远行和回归无垠的宇宙时空。
这里,费加罗与他一同聊聊,关于外星人与未知超自然力,艺术与自我,家乡与恋爱,远行与归来。
MF:
您如何看待和理解“超人类力量”?了解到您在进行大型公共焰火艺术创作之前,会“入乡随俗”到当地最著名的寺庙、教堂等地方拜拜祈福,是什么原因呢?您认为这些“超人类”的力量会保佑您的艺术创作吗?
蔡国强:
我们闽南就是这样的,这是活在今天生活里的中国文化,某种意义上是实用主义,要旅行了就去保佑、磕头、烧香、祈祷。点火的时候我就突然敬畏神明了,感到了自己的懦弱,这样的实用主义也有它的意义——就是认识自己的渺小,有敬畏感。
相比《易经》阴阳八卦理论,我更多兴趣在改造作品、空间,改造命运的方法论和方法,需要“一点动作”。项目发生前,我会跟当地的主办者、烟火师、主要的工程师一起去按照他们的方法。在墨西哥,跟我合作的其中一个家族的老板,她的丈夫以前就去世了,我去到墨西哥的时候刚好是亡灵节,我也去她丈夫的墓地给他拜拜。我还问说我能不能在他的墓地放几支火箭给他看,她说没问题,他肯定很高兴。但是,同时我也认为我的祖先和观音菩萨也跟着我,在我身边。
蔡国强作品《银河嬉冰》与故宫馆藏《冰嬉图》复制品,于浦东美术馆展览现场,2021年。顾剑亨摄,蔡工作室提供。
风水就是看空间、看时间,包含的时空观念是更好的认识自己和土地,自己的居家环境和自然的和谐关系。可以用科学来说它的好,但也不一定要这样。我们的宇宙观还有我们的神其实是一个更广阔的……也因为我的价值观里面,对神的理解让我在任何国家,无论是基督教、天主教,还是伊斯兰教国家点火之前都可以到他们的教堂祈祷。
我经常给人解释中国的 “宇宙” 二字代表了时空,宇是空间,宙是时间。我们的宇宙包括土地、大自然、鬼神,看不见的东西,祖先崇拜,祖先的脐带,包括对生命理念的契合。很多不是科学证明的,也没有需要科学证明。
蔡国强普拉多美术馆个展精选作品,浦东美术馆展览现场,2021年
顾剑亨摄,蔡工作室提供
作品《为“空中花城”所作彩色火药草图》,
于浦东美术馆展览现场,2021年,赵梦佳摄,蔡工作室提供
MF:
闽南人(或许由于海洋文化基因)似乎特别注重家族、血缘的关系。您的展览活动也都会有家族亲朋的捧场和相聚。您如何看待和理解宗族、血缘的关系?
蔡国强:
套用我在短片“归来”里说的:泉州故乡对我来说,如果用三个词来归纳它,就是少年,因为我少年在那边成长,形成了我今天的很多东西;恋爱,因为我在那边开始恋爱,到现在还在那边,所以这是少年成长的恋爱;第三个词就是墓地,后来我再回泉州,给我最深刻的都是看着慢慢走向死亡的老人和给他们葬礼,再给他们入土、做墓碑,也许这里面也包含了哪一天这里也是我的墓地。故乡,如果三个词的话就是,少年、恋爱、墓地。
MF:
这次在上海黄浦江畔举办“远行与归来”与去年底在北京故宫的展览有什么不同之处?您认为巡回展览的意义是什么?
蔡国强:
故宫展览恰逢紫禁城建成600周年。当时做了一个VR作品《梦游紫禁城》来纪念这一时间节点。展览在午门的四大展厅里呈现,作品来自我远行西方的不同美术馆。这些西方美术馆,包括普拉多美术馆本身就是宫殿,乌菲齐美术馆、庞贝古城等,它们跟西方的宫廷文化都有关系。当我把这些作品放在故宫时,它有一种文化的张力,看到不同文化间的对话,也是对比。
《蔡国强:远行与归来》展览现场,浦东美术馆,2021 。顾剑亨摄,蔡工作室提供。
展览在浦东美术馆不一样,这个地方本身就是为现当代艺术打造的展厅,它更适合于展示艺术作品——很宽大的白色地板、墙面、贯穿马列维奇 “至上主义” 的天顶...... 从这个角度来看,人们会更多地从美学追求、艺术家的创作方法、材料、跟不同时期的艺术家对话等等感受。当然在相对来说比较纯粹的美学空间里,我的展览以及泰特、米罗的展览,整体还是比较精英化和唯美的,所以我希望在巨大的中央展厅做的新作品《与未知的相遇》比较实验性和冒险。
《与未知的相遇》于浦东美术馆展览现场,2021年。顾剑亨摄,蔡工作室提供。
当然绘画也是一种冒险,可是中央展厅的作品更保持着一种制作的过程。整个装置虽然现在看起来很完整,但我还在不断地创想新的idea,不断修改编程。一会儿来闪电一样的效果,一会儿又来讨论这个紫色能不能更神秘,甚至可以把这个展厅做得像在燃烧一样…...等于把光作为颜料,把这个空间当成一个艺术家或者是一个男孩的“宇宙工坊”,不断在里面想像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蔡国强:远行与归来》展览现场,浦东美术馆,2021
《望乡:为人类作的计划第四号》2020,药、墨、纸,装裱于木制4扇屏风,230 x 310 cm,蔡文悠摄,蔡工作室提供。
盖蒂研究展览《媒材的远行》于浦东美术馆展览现场,2021年
顾剑亨摄,蔡工作室提供
MF:
您如何看待艺术创作过程中的记录(如照片、视频)对于新媒介的传播形式(如抖音、快手、b站、油管等)对艺术传播的作用?
蔡国强:
我这次在浦东美术馆的展览里一共有十几则视频,几乎都是夏姗姗导演,讲述我每一个项目背后的故事——与一个个重要的美术馆和艺术家的对话。大家在展出作品上看到了“做了什么”, 在视频里则更多能看到“怎么做”和“为什么做”。
最近也刚发布了我的第一个NFT项目《瞬间的永恒——101个火药画的引爆》。大部分人可能关心我爆炸的结果,就是那些画,因为那些画是可以收藏的。现场拍的视频和照片是能传播的,也可以卖。但是NFT使我们可以把爆炸的瞬间本身可以收藏。那么艺术家的创意就可以更多的是行为的、是过程的,不一定要有物质。
我也刚入驻抖音,希望它和我其他的新媒体平台,都仿佛一股清流!寄望年轻人,独立思想和人格,尊重别人、也被尊重,好玩、有创造力。
盖蒂研究展览《媒材的远行》于浦东美术馆展览现场,2021年
顾剑亨摄,蔡工作室提供
MF:
这件《与未知相遇》的大型装置作品是在30米高的空间呈现,在从方案、施工、落地、启动、亮灯的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工程上的困难?或者说,它就像一个戏剧舞台,有点回归到当时您大学的专业初心?
蔡国强:
在装置来到上海前,一个个的造型首先在浏阳的工厂里进行动力和灯光改装。我看到工厂里很多工人在干活,周围有各种铁条、电线、架子、麻绳。让人看到搭建装置行为的实验性,感受到一种手工的和大地的力量。当时,我就很担心,想如果把这些环境和行为都抽离了,把装置放在展厅空间,它也许就是一个很漂亮的灯光秀。我有很多摇摆,但是还是要相信自己的艺术童真性能带动把它从一种成熟的工业化的、商业化的东西变成是一种好玩的、与人共情的梦想。
第一次在展厅里点完整点亮装置的时候,它看起来很漂亮,但让我很担心漂亮来的太容易了一点,然后不清楚它的破绽在哪里?它的失控在哪里?所以我重新把一些原本吊挂着的造型放到地上,有一些也叠起来直接靠在墙上。如果你把每个造型都放到设计上所谓正确的位置上,作为艺术,它就可能不正确了。
蔡国强和《与未知的相遇》于浦东美术馆展览现场,2021年
顾剑亨摄,蔡工作室提供
MF:
您多次在上海有艺术项目,2000年上海双年展、2001年黄浦江上的大型景观焰火、2010年的《农民达芬奇》、2014年的《九级浪》……这20年,您或许见证了上海、浦东的发展。这么多年来,您如何看待这座城市的发展?您对上海有怎样的感情?这次的展览有什么新的感受吗?
MF:
上海是我这艘小船离开家乡的第一个港口。70年代起在家乡,就珍惜地用着上海美术用品厂的颜料;1978年首次离开家乡、是蹭运煤火车来上海看《法国十九世纪农村风景画》。我和同乡好友王明胜⼀起去看。他和弟弟王明贤(如今是中国著名策展⼈和评论家)都是很有名的画画孩⼦,常在泉州路旁搭台表演画老鼠,两⼈都参加世界⼉童展览上百次,经常得奖。我们免费搭运煤⽕车去上海,代价是车⼀停,就要给煤浇⽔,因为车顶没盖,浇⽔后煤才不会被吹掉。那是我第⼀次离开福建,更是第⼀次亲眼看到外国⼈作品,莫奈、毕沙罗、柯罗,还有⼀点野兽派。虽然是写实为主,但明确体会到画家风格真的不同,有各自的挑战和精彩。80年代初来上海戏剧学院学习舞台美术设计,为我作为当代艺术家的成长打下基础,也是上海的求新求变精神,让我在大学时代就悄悄在家乡实验火药,作为艺术媒材。上海对年轻的我,就是西方文化的一个真实存在,外滩、梧桐树、白渡桥,尤其那些教堂,也是我这次展出的早期绘画里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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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蔡国强抖音直播看展,对话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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