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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版歌剧《白毛女》,观众看到了朴素和感动的力量

澎湃新闻记者 廖阳
2015-12-06 09:51
来源:澎湃新闻
有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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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由80后年轻人挑梁,台下由“80后”老艺术家把关,这是新版《白毛女》给人最直观的印象。

作为中国民族歌剧的里程碑,《白毛女》1945年首演以来,一直盛演不衰。昨今(12月5日、6日)两晚,由文化部组织复排的新版《白毛女》巡演至上海大剧院,两场均由雷佳(饰 喜儿/白毛女)、张英席(饰 王大春)、高鹏(饰 杨白劳)主演。文艺评论家毛时安看过新版《白毛女》后评价说,“我们总是把艺术性和文学性理解成精致,理解成花哨,但在这里,我们看到了朴素的力量,它所有的歌词、所有的情感表达得那么真实,那么朴素。这个故事说实在已经过时了,但依然在感动着我们。”

《白毛女》剧照
“掉着眼泪来演奏”

演出前的采访中,不管是副导演朱亚林,还是指挥家刘凤德,都对该剧巡演途中引发的“落泪”印象深刻。从最著名的“毛主席擦眼泪”开始,“被感动落泪”,几乎是与其最常相伴的一种描述性语汇。

《白毛女》全国巡演,头一站就去了三个北方城市,陕西延安、山西太原、河北石家庄。三地都与《白毛女》有渊源。在延安演出时,剧组专门请了一批看过原版《白毛女》的老观众,即便是没看过的年轻人,提起此剧也有很深的感情。回到剧作诞生地,“就像回了家,感觉非常亲。”朱亚林说。

延安首演时,刘凤德一直身处演出第一线。他回忆,延安当地剧场条件并不太好,前排座椅拆掉后,伴奏乐队差不多和观众坐一块。他至今记得杨白劳死后喜儿哭爹的场景,那种撕心裂肺,听着听着,“观众哭了,我也哭了,所有演奏员都哭了。大家真是热泪盈眶,掉着眼泪来演奏,吹管乐的眼泪都掉到了管孔里。”从事指挥四十年,刘凤德说,他从没见过这种场面。

在北方“戏窝子”山西演出时,大春唱到“跑到山西省,我就当了兵”,全场沸腾了。来到石家庄,剧组用大巴将“白毛女”原型地河坊村的村民接来看戏,也看得人泪流满面。在杭州演出都结束了,观众还围着乐池和台口迟迟不肯离去。来到广州,剧组曾担心当地岭南文化和港台文化氛围浓厚,会不会对这个北方农村故事买单?“没想到年轻观众会那么热烈,这是我们未曾预想到的。”朱亚林感慨。

《白毛女》剧照

新版更具当代审美

复排《白毛女》,在主创人员看来,难度甚至超过排新剧。既要让老观众感觉原汁原味,又要考虑新观众的当代审美和欣赏口味——要平衡这一点,并不容易。

穿百家衣喝百家奶长大,边演边改,是《白毛女》诞生以来的常态。复排一年多来,新版剧本改了十余稿,舞美设计大小改动了几十次。

早年,《白毛女》有过五小时的版本,由三个演员扮演不同阶段的喜儿,后来又出了三个半小时的版本,有些段落演员台词说过一遍,还会唱一遍,“那个年代的老百姓和战士受教育程度不高,就希望掰开了揉碎了将信息传出去,现代人的理解能力飞快,没必要那么详尽。”朱亚林称,新版遵循的原则是,唱的不说,说的不唱,前面交代过的情节,后面不再赘述。如此,新版得以压缩为两个半小时,情节更紧凑了。

新版更强调回归歌剧艺术本体,突出音乐性、歌唱性和旋律性。“赵大叔讲红军”、“喜儿哭爹”、“穆仁智强抢喜儿”等几场戏,老版里的对白和台词都被改成唱段,更具歌剧的艺术表现力。

新版也做了更“人性化”的处理。原本,大春的存在感并不强,这里丰富了他和喜儿的爱情线。“喜儿和大春在山洞相逢”一场,恢复了二重唱,因为大春是从山西参军回来,重唱里还带了点山西梆子风味。改过之后的大春,性格立起来了。

喜儿也多了唱段。受尽黄家凌辱逃往深山时,作曲家关峡为此处的喜儿新写了咏叹调《我是人》。这也是该作编剧、92岁老艺术家贺敬之多年的心愿。早年,他就写好了唱词,但囿于当时的时代不能过多反映人物情感,就没演过。在他看来,喜儿这个角色发展到这个阶段,就是要强调“我要活得像个人,有人的尊严。”

另一处改变在于,“恶霸”黄世仁没在台上当场“枪毙”,而是被抓起来交给政府公审法办。现代中国进入法治社会,经过公审再给黄世仁定罪,也更符合现代戏剧的处理。

毛时安认为,新版《白毛女》的导演艺术、舞台表演、舞美设计,都有一种新的时代感,“既保留了原时代的质朴情感,又强化了新时代的气息。”

《白毛女》剧照

表演艺术薪火相传

喜儿是全剧最深入人心,戏份最重的一个角色。众多前辈“珠玉”在前,挑梁主演喜儿的总政歌舞团一级演员雷佳,不是没有压力。

两年多前接到复排《白毛女》的任务时,雷佳就把“第二代白毛女”郭兰英、“第三代白毛女”彭丽媛主演的录像都翻出来研习了一遍,并先后得到二人的亲身指导。

85岁高龄的郭兰英曾为演员辅导排练20余天。“郭老师唯一一次跟我急,是排喜儿和杨白劳扎红头绳那一段。”雷佳回忆,因为扮演杨白劳的演员不擅为女生扎辫,动作慢,下一个舞台调度她又必须走到另一角,于是,她小声催促了句,“你快一点!”这个动作被郭老师看在眼里,她直接在排练场喊了起来,“喜儿,你怎么对爹是这种态度?”

“我当时懵了。”雷佳很快反应过来,郭老师自从进了排练场,就没叫过她雷佳,都叫喜儿,“在她眼里,你进了排练场就是这个角色,不能有超出角色以外的东西。老艺术家对艺术的尊重和敬畏,年轻一辈应该学习。”

三代白毛女都给了雷佳表演经验上的借鉴,“王昆老师用了民间歌曲唱法,是朴实的本色演出;郭兰英老师又把中国戏曲的程式化表演融入其中;彭丽媛老师进一步融合了中国民族声乐与西方声乐体系,更加科学化。我们在台上靠什么理论来支撑?这都是前辈为我们创造的财富。”

两个半小时的剧,除了杨白劳在黄世仁家那一段,喜儿几乎全程在场,连说带唱。加上新增的《我是人》和二重唱,喜儿的任务更重了。

雷佳善用声音刻画喜儿的情感,并随着她的年龄、心境、情绪来变化。无论是用甜美的声音表现喜儿的纯朴天真,或用空灵的声音表述她在黄家受虐的内心独白,抑或用极具爆发力和戏剧张力的声音重现她在深山里与大自然搏斗的坚韧,从上场的那一刻开始,雷佳的弦一直是绷着的。包括每一个台步怎么走,她都仔细推敲过,“我不会每个地方都用全力,因为表现甜美和愤恨时的技术手段与力道都不一样,每次上台都是新的开始。”

跟着剧组一路巡演下来,刘凤德对雷佳的表演满心激赏,“她的唱法完全是美声和民族通用,《我是人》和《恨似高山仇似海》两个唱段,没有一点功底还真唱不动。”剧中另有三段唱词不一的《北风吹》并三次浮现《小白菜》,雷佳都一个人扛了下来,刘凤德直夸她有一副“铁嗓”。

毛时安以前也跟雷佳合作过,“这次,我觉得她在艺术上更成熟了。”在他看来,雷佳的演唱举重若轻,既准确传达了喜儿的情感,也唱出了民族声乐独有的魅力,“她的声音像泉水一样清澈,咬字和吐音准确,非常有感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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