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重发丨对话MMM互助金融局中人：它就像网络游戏

【写在前面】

2015年11月17日，银监会等四部委发布了关于MMM互助金融的风险提示。2016年1月18日，银监会等四部委再度发布风险提示，并明确指出，“MMM金融互助社区”及类似金融互助平台和公司未经工商部门注册登记，系非法机构，具有非法集资、传销交织的特征，广大投资者要高度警惕。

此文为金改实验室去年11月中旬与一个MMM相关微信号运营者的对话。眼下，有着不少的公众微信号、微信群、QQ群，承担着传播MMM金融、在线上线下拉客的工作，不少微信号还是有企业认证的号。这些号的运营者大多否认与MMM官方运营者有着直接联系，他们既是参与者，也是传播者。

通过该对话，或许能够一窥MMM参与者的心态，可肯与部分参与传销者的心态类似。他们明知资金存在断链风险，但又天真的以为不违法。

澎湃新闻2015年11月19日《起底“MMM互助金融”：月收益30%？真正运营者成谜！》的报道，已经详细介绍了该模式的危害，在某些国家的运营者均受到了法律的惩罚。

以下为文章全文：

“这是一个循环，在里面玩的人不会停下来的。”吴东（化名）说这话时，他坐在桌子后面，这是11月中旬一天下午的五点钟，天已经开始变暗，房间没有开灯，电脑屏幕上散射的光映在他的眼镜上，闪烁着白色的光芒。

“因为这个东西没有比他更赚钱的，什么项目有30%的收益（率）？”他反问道。

吴东说的这个东西是指“MMM互助金融社区”，这是一个起源自俄罗斯的理财平台，承诺30%的月收益，最近在社交网络上十分流行。

所谓的“MMM互助金融”是这样一种模式：MMM把参与者分为“提供帮助者”和“寻求帮助者”，两者互相配对，投资人先以“提供帮助者”的身份，给“寻求帮助者”提供资金，然后获得一种名为“马夫罗”的虚拟物品；15天之后，参与者可以以“寻求帮助者”的身份，与新的“提供帮助者”配对，卖出“马夫罗”套现。重点在于，提供帮助者的资金月收益率为30%。

作为金华智慧生活家网络有限公司的负责人，吴东在MMM社区中堪称“大V”，他运营的一个名为“MMM网络金融互助社区（微信号为：chinammmnet）”的公众号被MMM中国官网置于首页。

吴东的公司位于金华市李渔东路的金东区软件创业园。记者造访时，办公室里除了吴东，看不到其他员工，“我们公司不是没有人，这边都是一些项目，不需要天天上班。”

吴东说，自己公司其实并不是做MMM的，微信推广才是公司主要业务，MMM只是个人行为。

虽然与MMM关系密切，但他声称自己也不算MMM的管理者，“我们跟他们有些市场推广的对接，有市场合作，就是维护一下官方的社交媒体的内容。”

吴东称，这些推广都是免费的。

他自己估算，中国各地有上百万人参与了MMM。吴东声称，中国有几个城市，甚至有亿万富翁在参与，他们和当地政府关系好，甚至在线下成立俱乐部，一个月就拉几万人进来。

不过，最近该社区有点“不太平”，原因是遭到了监管部门的质疑，11月11日，中国银监会在官网上发布了针对MMM互助金融的预警提示，在社区内造成了震动。11月30日，中国人民银行官网也发布了同样的警示，落款是四部委：央行、银监会、工信部和工商总局。

吴东却表示并不惊慌，在他看来，“现在P2P这么多，风险不见得比3M小。”

“我并不认为这是对MMM的负面影响，反而说明并没有认定MMM模式是非法。”他在微信公众号如此写道。这篇名为《如何看待MMM负面消息？一场席卷全球的互联网金融革命正在快速蔓延！》的文章浏览量超过26000次。（编注：2016年1月18日的最新风险提示，已明确MMM互助金融为非法机构）。

以下为澎湃新闻对话吴东原文实录：

澎湃新闻：你们是官方的微信公众号吗？

吴东：不是，不是官方指定的，也没有官方。

澎湃新闻：这个微信号为什么会出现MMM中国的网站页面上？

吴东：因为他们可能觉得我这个号运营得比较好吧，就挂上去了。

澎湃新闻：这个系统既然是俄罗斯的，你怎么和俄罗斯人联系的呢，怎么接触到这个东西的呢？

吴东：我没有和他们联系啊，MMM本身就是让参与者来推广，客服就是从参与者中来的，我也不是说和他们联系，就是在参与的过程中做了一些客服的工作。

澎湃新闻：也就是说你也是帮他们做客服？

吴东：客服有很多人啊，又不是我一个人，MMM招募了很多国内的管理人，因为所有的问题都是由参与者自己来解决的，它就是一个社区而已。

澎湃新闻：如你所言的如果这个系统没有什么法律问题的话，为什么MMM官方不自己来中国做呢？

吴东：他们已经来中国了，官方的人国内应该也有吧，MMM都是网络化的，又没有办公场地，没有公司的，本身不过是个网站，只不过他是国际化的网站，他的服务器都在美国。

澎湃新闻：可是他的服务器为什么不设在国内？

吴东：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为了安全吧，国内的技术你也都知道都很烂的，这么大的用户量，几下就瘫痪了。

澎湃新闻：你和MMM官方人员有过接触吗？

吴东：市场这块有一些接触，但很少接触，本身我们这块不涉及后台的，就是帮他公开的宣传而已。

澎湃新闻：你跟他们的官方人员有过接触，他们一般是什么身份？

吴东：应该也是参与者吧，这个平台肯定有维护人员和管理人员，就像一个游戏，里面要有游戏的GM（管理员）一样的嘛，肯定也有一些管理人员。这个后台我们不涉及，但是推广这块会接触一些。

澎湃新闻：你帮他们推广。他们会给你一些钱作为市场的费用吗？

吴东：没有的，就是免费做的，本来我就是支持这个社区的玩家而已啊。

澎湃新闻：这个既然没有费用，你为什么会帮他们做呢，这个也会耗费你的时间和金钱？

吴东：这没什么的，因为很多人觉得这个东西挺好的，就是一种互助的模式，讲资金互助的嘛，而且这个也跟P2P什么的也有区别，MMM总的来说就是一个规则而已。

澎湃新闻：你的微信公众号链接有个MMM经理培训学院的网站，还招收了几期培训班，这些都是你自己公司的人做的吗？

吴东：这个网站我个人建的，规则内容都是官网上的，或者有些其他的玩家制定的，就是方便不懂的人学习。

培训班是没有的，只不过是有些不懂的人在线学习，这个是有的，并不是开班，就是看一些资料。让更多的了解，因为大部分人也不懂投资，包括我自己。

我公司没有人做MMM，我公司是运营微信号的。这个网站负责培训的人，是从玩家中找到的一些客服，也是MMM的参与者，有愿意做这些事情的人。

澎湃新闻：你个人觉得MMM这种模式有风险吗？

吴东：风险当然有，警告也是对的，这个警告完全告诉你参不参与在你。

澎湃新闻：那按照你的看法，MMM其实是不违法的？

吴东：违法的事情，我们肯定不会去做。MMM本身只是一个社区，就像玩游戏一样，游戏所有的规则也都告诉你，也告诉你有什么风险了，就这么简单。

从法律上讲，MMM这种私人的转钱本身也不涉及到法律的问题，这个工具没有去圈钱或者收钱的这个概念，都是参与者在管理这个平台。

澎湃新闻：但是印度的MMM运营人员被司法部门逮捕了。

吴东：在国内也有逮捕的，很多人被抓，有些人打着MMM的名义盗版假冒是国外的，我们这些正统的没听说过。我觉得被抓也不是因为这个模式，他们可能是像传销一样的做法，强拉人被人举报了，参与者不是出于自愿的，很多人就回去举报。

因为一般人肯定是不相信的，因为在传统领域一些老百姓接触的项目不存在这样的高收益。

澎湃新闻：你自己平时投资的渠道有哪些？

吴东：其实也没什么投资渠道，要么存银行，要么买些什么别的东西。

澎湃新闻：MMM你自己也投资了吗，大概投资了多少钱，大概是什么级别？

吴东：有参与的，我不参与干嘛做这个宣传的，我就是普通的这种经理。放了几万块吧，我是很迟才进的。

澎湃新闻：我很好奇你既然也参与投资，你有没有担心这个MMM未来有一天没了？

吴东：没就没了嘛，我就觉得和这个对老百姓来说是由好处的，我会继续投资下去的，除非说他不存在了。因为这个比放银行好啊，因为放银行都在贬值。

澎湃新闻：如果很多人提现，你的钱提不出来怎么办？

吴东：很多人提现就提不出，它有暂停模式，钱就冻结了，这个没什么好担心的，放银行里，银行倒闭了也只给你50万，现在能赚到就赚到，赚不到也没什么办法，除了命，钱都是身外之物。

澎湃新闻：你怎么看待它的风险，尤其是政策方面的风险？

吴东：政策方面的风险，我们也会关注的，如果定性了，非要把它定位违法，那大家都别玩了呗。但这个也要讲法律的，这块我们不是很担心。

MMM对传统的金融可能会有影响，但是目前来说没有太多的负面的影响，反而促进资金流通。实际上玩家赚到钱，他还是要去消费的，还是去到实体解决。有些玩家很厉害，赚了钱他会投资一些实体项目。

有些老板是玩得很大的，通过赚这些钱去盘活企业，这个也有，因为他们本身实体经济融资贷款都很难，但他们又想做项目，或者说盘活他原有企业。

澎湃新闻：这些老板这样做，会不会让MMM变成一种骗局？

吴东：骗局不存在，又不是说像有些骗局就说你给我100块钱，我给你120块钱，后来这120给不了，这个叫做骗。那么MMM并没有欺骗你说，钱你给了谁谁就要还给你，他本身就是说无偿给，如果有玩家继续进来，那么他可以继续给到你。

MMM社区没有承诺什么，就是一个规则让它持续，说白了就是吸引市场的钱，让愿意玩这个的人先拿到钱去花吗？为什么存在银行，就是有些人没地方用钱，就放在银行里让会用钱的人用钱，MMM传递的就是这个比较现实的规则。（编注：做什么生意能赚30%，参与者谁不是奔着30%收益去的……）

澎湃新闻：现在中国有多少人参与到这个MMM？

吴东：具体数字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发展是比较快的，上百万应该是有的，中国的比例是比较小的，像印度印尼的比例就比较高了，有40%的居民在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