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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媒式微时代,《萌芽》要从80页变112页

澎湃新闻记者 徐明徽 实习生 江满琳
2015-12-02 07:15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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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巨鹿路675号大门

上海巨鹿路675号,是上海市作家协会几家兄弟单位的所在地。夹杂在民居间的老建筑的低低矮外墙上,挂着“上海市作家协会”、“收获”、“上海文学”几块代表着上海文学的金字招牌。尽管老建筑旁的小餐馆将外墙熏得有些油烟气,却总有学生模样的青少年在这门口拍照,不为别的,仅为这几块金字招牌中的“萌芽”合个影,这是他们心中的文学殿堂。

澎湃新闻记者走进《萌芽》杂志社时,编辑部的几位编辑正低头整理本届“新概念作文大赛”来稿。桌上稿件堆积,编辑们忙着按组别对其进行分类。《萌芽》编辑部主任徐敏霞告诉澎湃新闻,今年共收到了四万份纸质来稿,编辑部要用一个月时间对稿件进行初次删选。为什么不采用电子邮件方式征稿?徐敏霞说,除了读取不便的因素,更重要的是希望让参赛者感受到,写作依然是一件严肃的、值得被认真对待的事情。在快速阅读时代,《萌芽》如此顶真倒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读者成熟了,刊物也要跟上”

作为中国第一本青年原创文学刊物,几经停刊复刊,走过风雨一甲子的《萌芽》将在明年迎来又一次改版。从杂志栏目到文章内容,再到版式设计都将有所变动。培养青年文学精神的主旨不变,但在公众视野中弱化的青年作者纯文学,将在新刊里得到强化。

为什么要改版?如何改?“‘90’后已经登上舞台,这个时代背景下他们获得消息渠道多且便利,见多识广生命体验比以前的年轻人要更深”,主导此次改版的《萌芽》社长孙甘露告诉澎湃新闻记者,读者群体在不断提升与成熟,杂志应该匹配这样的阅读需求。

孙甘露说:“我们始终在坚守青年文学的阵地,同时《萌芽》也希望引导青少年读者熟悉与接近纯文学。‘90后’、甚至‘00后’读者还处于成长阶段,如何把个人‘习得’与‘经历’结合起来,就是文学作品要起到的作用。”

据悉,改版后的《萌芽》所收录的文学作品将呈现一个“阶梯式”的分布,除了目前作者群体的稿件采用,还将大幅增加成熟作家作品,并配以文学评论家对作家的访谈。《萌芽》编辑部主任徐敏霞向澎湃新闻介绍:“这些成熟作家的作品也代表着文学创作新人在未来一个阶段所能达到的高度,可以对新人作者产生一定的示范性作用,有心的写作者可以从中汲取不少养分。当然为了与《收获》、《上海文学》等老牌纯文学杂志相区别,采用的成熟作家作品题材也会与青年生活有关,‘不离青年’是《萌芽》自身的特点。”

新改版的《萌芽》页数也将从80页增加至112页,为文学作品的选取提供更大的刊载空间。“目前《萌芽》上较少发表中篇小说,页数增加后,文章的体量也就更为灵活,同时繁杂的细节将被取出,整本杂志栏目会更简洁。”徐敏霞介绍。除此之外,一些版式设计上的细节也会相应跟上。改版后的《萌芽》将会采用新的封面设计,并使用绿色印刷技术。装订方式从原来的骑马钉改成现在的胶装,印刷方式从单色印刷变成了双色印刷,纸张的质量也有提升。

对于杂志的改版,不少《萌芽》作者表示看好。从《萌芽》发表作品开始文学创作之路的青年作家马广告诉澎湃新闻:“网文、故事会、读者、文学期刊上的作品都是文学,而只有那些经过字斟句酌的打磨、冥思苦想而出的文字才更接近纯文学。说得简单点,精致的、引人思考的文字都是纯文学。从这个角度来说,《萌芽》一直在朝纯文学的方向靠近,从未偏离。我想改版转型更多的是形式上的创新,对其文学性不构成任何伤害。”

“在教育体制沉闷时,《萌芽》告诉我们文章可以大胆写;在写网文就能卖大钱的浮躁环境下,《萌芽》又逆势而走,特别‘赞’。”曾经的“新概念”作文竞赛获奖者,现已成为职业编剧、作家的金国栋如此评论。

孙甘露告诉记者:“也许人们对于文字的审美会随着年代的改变而改变,但是直到今天,《萌芽》‘挖掘新人”’的定位一直不变。”

《萌芽》1956年创刊后,一年不到达到20万份的发行量。作为青年作者的园地,陆文夫、孟伟哉、包玉堂等作家的早期作品或处女作均发表于《萌芽》。上世纪80年代,历经两次停刊后的《萌芽》又刊载苏童、马原等一批先锋作家作品再度复刊,金宇澄早期作品《失去的河流》《马语》也刊发于《萌芽》。几代作家从《萌芽》起步走上文坛,《萌芽》被誉为“作家的摇篮”。1999年“新概念作文大赛”的推出,更让《萌芽》家喻户晓,月发行量最高突破50万份,创造了原创文学刊物发行中“奇迹”。

在网络媒体、新媒体冲击下,传统纸媒处境变得举步维艰。《萌芽》目前十五万本左右的发行量,与巅峰时期的四五十万本不可同日而语,在自负盈亏的背景下,《萌芽》的此次改版依然存在不小风险。

微博时代,写上140个字都嫌多,《萌芽》却掉转方向去维护传统创作与市场的平衡。在孙甘露看来,与其说《萌芽》坚守的是纸媒这种载体,不如说《萌芽》坚守的是对文学的敬畏。“人还是需要对一定长度的东西保持关注,不能一直是碎片化、狭隘的思考。《萌芽》要坚持它的文学性与严肃性,不是怎么好卖就怎么做。纸媒并没有走到消亡的那步,做好自己就会有市场。《萌芽》也在配合环境做一些尝试,已经开通了微信公众号,会每日推送适合在手机上阅读的作品,淘宝店及微信微店上也可以购买杂志。”

金国栋向澎湃新闻记者回忆,他曾就杂志的商业化运作问题与《萌芽》执行主编傅星交流,为何不对从《萌芽》出来的新人进行后续的包装、出版工作?傅星回答:“《萌芽》是许多年轻作家初露锋芒的阵地。让新人展露出头角,就是《萌芽》的这两个字的意义。不管后面他们有没有长成参天大树,《萌芽》当好‘土壤’就行,接下来的发展空间,留给下一批人。”

改版前的《萌芽》杂志封面
改版后的《萌芽》杂志封面

文学杂志是否还有存在必要?

正如 “萌芽”两字的本义,《萌芽》唤醒了无数青少年心中的那颗叫“文学”的种子,使之破土而出,萌发新芽。

1999年初,《萌芽》杂志社联合北京大学、复旦大学等7所高校,共同主办了第一届“新概念”作文大赛,大赛以“新思维”、“新表达”、“真体验”为评比标准,向陈旧的语文教学模式下的应试作文发起一次冲击。至今一连18年,已有近80万人次参赛,更涌现了韩寒、周嘉宁、王若虚等具有社会影响力的青年作家。

金国栋回忆自己与《萌芽》的结缘:“《萌芽》是我们这代人的符号,很多学校的的课外读物就是《萌芽》,它补足了我们在教科书外的一块阅读空白。除了经典文学,想获得正统好看的文学,就去翻阅《萌芽》。通过《萌芽》,大家才知道原来我们偷偷摸摸在数学课上写的东西,是有人懂的,而且有那么多读者会‘点赞’。”

马广的长篇小说《明日不再来》正在《萌芽》连载,与很多新概念作文比赛获奖从而走上文学道路的青年作家不一样,家乡在东北的马广是自由投稿到《萌芽》。他的《灌篮!灌篮!》等作品陆续在《萌芽》刊登,“《萌芽》采用我的投稿,让我有了继续创作的信心,才走上了文学之路,并准备一直走下去。”

然而当轻阅读胜行、新媒体泛滥文字、发表门槛渐低,文学杂志是否还有存在必要?

金国栋说:“虽然如Kindle等电子阅读工具也能读书,但是喜欢看书的人还是不可能舍弃手捧纸质书阅读的感觉。古人读书讲究焚香沐浴,人需要仪式感。《萌芽》的坚持会让我们后悔回头时,欣慰于还有东西在。”

马广给记者打了个比方:“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有种‘的确良’的新型布料特别流行,大家都喜欢的确良,不喜欢棉布。再看看现在,年轻人都不知道的确良为何物,但纯棉的衣服大家都在穿。一时兴起的潮流终会过去,文学杂志有必要存在下去。”

徐敏霞则从另一个角度给出了回答:“人们总是希望获得一种身份认同感,希望自己是被挑选而出的。一旦发表成为了一件自由的事,人会有不甘心,这就是杂志的另一个功能,杂志背后的编辑组织代表的是一种标准。”

除了积极进行刊物改版的探索外,《萌芽》也在做一些文学活动的尝试。今年八月,由上海市作家协会、《萌芽》、《联合文学》主办的“上海-台北两岸文学营”活动在上海举行,来自两岸的20位文坛新锐在上海共同生活一周,通过文学作品交流彼此的创作经验。这是文学杂志首次进行这类活动的尝试,结果反响出乎意料的好,“营员们非常认真,会自发利用空余的时间进行交流和切磋”,徐明霞告诉记者,这一活动会继续办下去,“希望搭建一个长期的平台,让这种交流成为一种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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