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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句小王子贾樟柯

陈晨 整理
2015-11-06 12:04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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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樟柯回归大银幕,带着亲切的野心。这个长期缺席大银幕却声名赫赫的导演捧出一部一面关照时代现实,一面关怀人性情感,同时充分发挥自己电影美学优势的“集大成之作”。目前《山河故人》这部电影在包括豆瓣和各个票务平台网站上的评分都算得上是高。
我觉得多数观众如果有心愿意去看一看贾樟柯的电影,也会从中感受到山河斗转,故人易逝的悲凉,毕竟“每个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这样放诸四海皆准的人生憾事很容易引起共鸣。

而一小部分对电影不买账的意见,大多来自于专业影评人和贾樟柯的资深影迷,因为熟悉和热爱贾樟柯,反而在其中看到熟练造就的油滑。这次贾樟柯从各种电影节到高密度全国跑站路演,贾导说了许多话,虽然再没有上一次“崇拜黄金的年代,谁来关心好人”的振聋发聩,依然句句足以让媒体们为“拎标题”挑花眼。

事实上,贾樟柯一直是一位金句小王子。甚至可以说,学习电影理论出身的他,曾是中国最好的影评人之一。

《三峡好人》之后,贾樟柯作品的口碑逐渐分化,此处摘录此前贾导的部分语录,从中可以照见这位导演的电影理想和艺术观念。许多话让人联想到《山河故人》中的情节,竟然还在多年后有所照应,当然也有一些如今成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嗟叹。但无论如何,这些话从一定程度上解释了贾樟柯为什么成了那个这么多年鲜少登上中国大银幕却最受国际影坛认可的中国导演。

本文金句摘自《贾想》及贾樟柯近年来演讲或采访。

贾樟柯电影手记《贾想》

他的电影为谁而拍

△对我来说,只要看到满街如织的人群,我还有动心的刹那,这让我想起最初拍电影的理由。

△今天,当人们的视听器官习惯了以秒为单位进行视听转换的时候,是否还有人能和我们一起,耐心地凝视着摄影机所面对的终极目标——那些与我们相同或不同的人们。

我想用电影去关心普通人,首先要尊重世俗生活,在缓慢的时光流程中,感觉每个平淡的生命的喜悦或沉重。

△我是一个来自中国基层的民间导演。

△真正以老老实实的态度来记录这个时代的影片实在是太少了!整个国家处在这样一个关键性转折时期,没有或者说很少有人来做这样一种工作,我觉得,这种状况对于干这一行的人来说实在是一种耻辱——起码从良心上来讲,我也觉得应该要想办法去做一个切切实实反映当下氛围的片子。

△从汾阳到北京,再从北京到全世界,让我觉得人类生活极其相似,就算文化、饮食传统如何不同,人总得面对一些相同的问题,谁都会生老病死,谁也都有父母妻儿。人都要面对时间,承受相同的生命感受,这让我更加尊重自己的经验。我也相信我电影里包含着的价值并不是偏远山西小城市的东方奇观,也不是政治压力、社会状况,而是作为人的危机,从这一点上来看,我变得相当自信。

△人是善于遗忘的族群,我们太容易遗忘了,所以我们需要电影。

△我们这些游客拿着照相机、摄像机看山看水看房子,好像跟我们无关。但当我们坐下来想时,这么巨大的变化可能在我们内心深处也有。

△我始终认为中国社会里每个人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我们都承受着所有的变化。

电影《天注定》剧照

他的电影被指贩卖悲情

△我愿意直面真实,尽管真实中包含着我们人性的深处的弱点甚至龌龊。我愿意静静的凝视,中断我们的只有下一个镜头下一次凝视。

△我们甚至不像侯孝贤那样,在凝视过后将摄影机摇起,让远处的青山绿水化解内心的悲哀。我们有力量看下去,因为——我不回避。

△有些人拍电影便是要寻找传奇,便要搞那么多悲欢离合,好像只有这些东西才是电影去表现的。面对复杂的现实社会时,又慌了手脚,迷迷糊糊拍了那么多幼稚童话。

△生活里那么多的事情何必说那么清楚呢,就好像这部电影(《三峡好人》)里其实很多前因后果,没必要讲那么清楚,因为都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面对这个时代的故事,如果我们有一个情怀,我们就能够去理解。如果我们能从自己的一个小小的世界里去观望别人的生活,我们就能够理解。

△或许我们曾经有过这样的生活,但我们假装忘记。或许有时候我们不能面对这样的生活,面对这样的电影,这是我们一整代人的懦弱。

电影《三峡好人》剧照

作为中国电影曾经的叛逆者

△打个比方,我们今天做一个电影的纪念活动,往往像一个不怎么孝顺的孩子,平时不关心自己的父母,到父亲要过六十大寿了,唱了一台大戏,让所有人觉得我们还爱这个父亲,等寿辰过了之后我们又忘了。我们不能这样。

△电影当然不是社会进步力量的全部,但回望90年代,电影是文化领域中和旧体制旧思维战斗最短兵相接的部分。很多人被禁止在他的祖国拍片,有的人的护照被没收。很多人依旧在拍片,很多观望的人和权力站在一起,对此冷嘲热讽。

△成功为我创造了一些条件,同时又带来了一些诱惑……比方说我拿到了奖金,现在出门可以打“面的”,不用再去挤公共汽车了,自己的整个心态也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再也不可能有那样一种体验了,会变成一种刻意的做作。也就是说,很有可能你在不断追逐成功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一点一点失掉了你的根——想到这一点,有时候我真的感到非常恐惧。

△如果我们愿意承认一个国家的电影应该有文化的成分,我会告诉大家,在这十几年里,最具文化努力的电影大都来自“第六代”导演,而且很难想象如果失去这些导演的作品,我们气若游丝的文化,还有怎样的传接,我们还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来告诉世界:中国电影文化还活着。

电影《小武》剧照

这些电影观也能帮你看懂贾樟柯

△摄影机面对物质却审视精神。

△当时我已经打算在将来的具体拍摄中要运用一种即兴的、开放的、半纪录式的工作方法。我觉得只有用这样一种方法,我才能在这部影片(指《小武》)里实现我的电影理想。

中国在飞速发展,一切都会很快。对我们来说,重要的是握紧摄影机,握紧我们的权利。

△事实上,电影中的真实并不存在于任何一个具体而局部的时刻,真实只存在于结构的联结之处,是起承转合中真切的理由和无懈可击的内心依据,是在拆解叙事模式之后仍然令我们幸福的现实秩序。

△真实感在美学的层面,而真实仅仅停留在新社会学的范畴。就像我的电影中,穿过社会问题的是个人的存在危机,因为终究你是一个导演而非一个社会学家。

他的电影票房不如意

△可以不断转换的电视频道改变了人们的视听习惯,在众多的视听产品面前,观众轻易地选择了本能需要。艺术家们一味地迎合,使自己丧失了尊严。再也没有人谈论“艺术的现状和我们的对策”,艺术受到了艺术家们的调侃,许多人似乎找到了出路,那就是与艺术迅速划清界限。

△如果这种艺术的职业化仅仅以养家糊口为目的,那我情愿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业余导演,因为我不想失去自由。当摄影机开始转动的时候,我希望能问自己一声,眼前的一切是否你真正的所思所感。

△事实是很多人不愿意接受这种具有现实棱角的东西,他们感到不舒服。也许因为这样的影像在观看的时候要求人们必须具有一定的承受能力,而大家好像就是不愿意通过电影这种方式来承担这些东西,宁可去消费那些打磨得非常光滑鲜亮的东西。

△一说“第六代”,就说票房差,这反而让我觉得,如果别人愿意,那好吧,我就是“第六代”。

△最讽刺的是每一次发片,媒体异常关心此类电影的票房数字,并喜欢提前宣判“第六代”电影的死刑……作为导演,会觉得是釜底抽薪。连观望三天的耐心都没有,观众自然散去,没有人愿意看死尸,只有人愿意看奇迹。

△不要担心我们的偏执,电影应该是一种娱乐,我们中的大部分人过去、现在都在捍卫电影作为娱乐的权利。但是,多元的态度不应该是专属于娱乐的专利,文化失去最后的栖身之地,大众的狂欢便开始成为新的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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