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人怎样洗澡：天体浴和男女混浴都不是问题

中世纪人不洗澡？

中世纪，一提到这个词，人们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许多可悲可叹的事物，19世纪的历史学家将中世纪描述为陷入“一重重铅灰色的迷烟巨雾之中”的时代，许多人用“黑暗时代”来形容中世纪，而其中黑暗面的一个重要证据就是“中世纪人不洗澡”，一位19世纪的意大利历史学家夸张地形容这是不洗澡的一千年。

而事实上中世纪人是洗澡的，而且还进行过仔细的研究，例如一位14世纪的医科专家马格努斯·麦狄奥兰西斯（Magnius Mediolanesis）撰写的《养生指南》里指出“沐浴是清洁肌体外部运动所残留的污垢”，而且他还指出一些消化系统产生的废物如果以锻炼和按摩无法祛除，用洗澡就能祛除，否则这些废物堆积会危害人的身体健康。

13世纪时，专门有伙计走遍巴黎的大街小巷招呼揽客，让人们去蒸汽浴室和盆浴浴室洗澡。这些场所在当时的巴黎已十分常见，1292年就已达26家。而君王们的洗澡频率，我们也能查到，例如13世纪的英格兰国王约翰的洗澡频率是每三周洗一次，而同时代的西西里国王兼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二世极其热爱洗澡，天天都要沐浴按摩，以至于僧侣们对他如此讲卫生颇有微词，因为他连神圣的主日都要洗澡，实在是太不虔诚了！

所以说，中世纪人并不是不洗澡，那么他们让现代人诟病的到底是什么呢？原来是他们重口味的洗澡方式——即使在上流社会，天体浴和男女混浴皆是常态。

大方享受天体浴

绘制于14世纪初的苏黎士的《马内塞斯手稿》（“codex manesse”）描绘了中世纪骑士沐浴的场景：宫廷抒情诗人雅克布·冯·瓦尔特（Jacob von Warte）让自己舒适地躺在漂浮满花朵和草药的热洗澡水中，四周有一群女士伺候他这次舒适无比的沐浴。有一位头戴发网的女士跪在地上用各类草药和玫瑰花制作成的浴膏为他按摩身体，这是为他在按摩伤口并上药。还有另一位女仆（从她朴素的装备看出她的身份较低）正辛勤地用吹风机吹火以加热沐浴用的热水。一位可爱的金发女士把花冠递向雅克布,另一位金发女士则向他递上装有可口美酒的金杯。

令人吃惊的是，这惬意的场景并不是发生在室内，而是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之下，这位雅克布·冯·瓦尔特在大自然中放置了他的巨型木制浴桶，四周的环境碧草悠悠，盛开红色的小花。原来在崇尚自然和人体美的天体运动兴起几个世纪之前，中世纪人早就如此享受了。

在中国尚为男女授受不亲等传统教条束缚之时，让一群高尚的女士服侍一位骑士洗澡在西欧中世纪却屡见不鲜，因为骑士在洗澡时享受女主人或者主人家女儿们殷勤的伺候是对这位骑士莫大的尊重，热气腾腾地洗澡在这里象征着盛情的款待。

沃尔夫拉姆·冯·埃申巴赫（Wolfram von Eschenbach）的《帕西法尔》（“Parzival”）也描述了年轻的帕西法尔接受这种贵宾待遇，一群靓丽妩媚的少女伺候客人洗浴，“用她们干净柔软的小手，轻柔地抚摸客人的伤口”。不过故事里的帕西法尔没有雅克布·冯·瓦尔特的老到淡定，虽然他很享受少女们的服务，但是年轻人的羞耻让他不敢站起来接过浴巾，还是命令她们必须离开。

同样的，中世纪的贵妇人对在野外洗澡也毫不在意。一幅现藏于巴黎中世纪博物馆的16世纪初制作的挂毯就描绘了一位美貌贵妇在鲜花怒放的野外，站在石制浴缸里洗浴。她披散金色长发，露出雪白的裸体，显示出感官之美。在她的前方有两位衣着华丽的贵妇人为她手持名贵的珠宝首饰和糖果盆，身后是两位艺术家在她沐浴之时还要吹拉弹奏出美妙的乐曲助兴，还有一位行色匆忙的男仆为她带来面包和食物，真是一幅享乐的场景。

性开放的男女混浴

中世纪还有一个让现代人接受不了的习俗就是男女混浴。男女混浴盛行于13、14世纪之前，在一个拥有私人浴室还是极其奢侈的事的时代，人们一般都到公共澡堂里解决个人清洁的问题，然而本来搓洗蒸熏就是一件追求放松舒适的事，于是中世纪的澡堂变成了娱乐休闲中心——除了按摩、剃头、刮胡子、拔火罐等健康美容服务，还有美酒佳肴以及各类弹奏音乐，唱歌的艺人为浴客引吭高歌。就这样，男男女女混杂其中，热热闹闹、吃吃喝喝、打情骂俏可以消磨大半天的时光。

在狭小的浴室里，男女不仅“坦诚相待”，而且会在同一个浴桶里泡澡，很多细密画或是油画都印证了这一点——男人和女人坐在大浴桶里混浴，上方往往有称为“巴德洛夫”的猩红色、天蓝色或者湖绿色等高级织物制成的华盖罩住保暖，男性仅头部覆盖着圆形的浴帽，女性则赤裸年轻娇美的身体，佩戴华丽的首饰和项链，薄薄的轻纱遮掩一部分头发，她们成为被欣赏和取乐的对象，和男人一起吃喝玩乐。

在大号的双人浴桶上有一块铺有洁白桌布的搁板，丰盛的饭菜就被放置在上面，人们爱饮用葡萄佳酿以增加体力。有时候小的铺有白色桌布的椭圆形餐桌会放置在浴桶前面，两人就相对开开心心地吃喝，一旁还有艺人为浴客们弹奏欢快的乐曲，还有服饰华美的侍女为浴客殷勤地端菜服务。

亢奋的性欲同烟气阴柔地腾腾上升似乎有内在的关联，在这个时刻很多色欲攻心的男子会对女人有非礼的举止，浴室也为欲火难耐之人提供床榻。然而这些似乎都是正常而且合法的行为，而男性在浴室裸体跳舞却被认为是极其非礼的行为，以至于在很多地方要立法严令禁止，15世纪就有一条法令如此写道：“因为年轻人不久前败坏淳良的民风，浴后跳舞，只戴浴帽，不穿衣服，所以市政会决定：即日起，任何男子都不得只戴浴帽不穿衣服跳舞，应遵照各国各城市的通例，穿上裤子和上衣。”

在浴室里消磨时光在骑士们中很受欢迎，据说有一位宫廷诗人每周要去浴室两次以让自己身心愉悦，不过花费不菲，于是他不得不如此抱怨：“除了漂亮的女人、上好的葡萄佳酿和丰盛的早餐之外，它还会让你的钱袋变得越来越轻。”

因为中世纪的洗浴城存在男女两性非常开放的状态，在浴室里工作的女孩也往往被卫道士们看作生活作风有问题的女子，所以当巴伐利亚-慕尼黑公爵恩斯特得知儿子阿尔布莱希特（未来的巴伐利亚公爵阿尔布莱希特三世）与出身低微的澡堂女工阿格尼丝·贝尔瑙尔（Agnes Bernauer）秘密婚姻，一气之下便搜罗罪名，在1435年10月12日将阿格尼丝以女巫罪溺死于多瑙河的波涛之中，然后赶紧为儿子寻了门当户对的一门亲事才松了一口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男女混浴因对道德明显的败坏而遭到立法禁止，15、16世纪之后就慢慢消失，浴室通过安排男女错开轮流使用和男女分开的浴室来避免通奸行为的发生。然而即使如此，在一些香艳小说中为爱心焦的情人们依旧用各种办法在浴室里幽会，而且有些地方的女浴室也雇佣男浴工，这些男浴工只在关键部位挡一片小小的围裙，而且女浴室也不是绝对封闭以防止其他男性偷窥的，因为我们知道丢勒在那里画了“不止一幅出色的人体素描”。